第12章初次劫殺
「謝謝。」胭脂看不出他的意圖,較為生疏地道,心思謹慎,揣摸著他是何方人物。水金城是墨絢國領地,看他白日裡帶著眾多精衛的樣子,想必地位非凡。
見她只顧著盯著自己,瀚淳面色帶笑,用自以為最溫和可親的聲音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你跟著我就是想問我的名字?」胭脂揚眉,看他只獨自一人,心中警戒放鬆了些,並未多帶感情地反問,隨手撈起馬的韁繩,拍拍馬頭,作勢就走。
被拆穿自己一路跟隨她的事實,瀚淳有點尷尬,同時又感到好生奇怪,照理說他為她解了圍,她也沒必要這麼冷漠吧!好歹他也長得玉樹臨風、丰標不凡呀!唔,真是太傷他心了。沉默了一瞬,瀚淳試探性地問:「剛才那個小混混是你什麼人?」
胭脂停下腳步,精明的目光立即射向瀚淳,像一支支利箭似的,警惕地道:「你是什麼人?」
她反應也太過敏了吧?不過是隨便問問,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凶,好似要殺人滅口似的,瀚淳被胭脂盯得發毛,咽了咽口水。他從小生長在美人堆里,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冷烈自持的女子,也是第一次被人以如此威逼的口氣問話。該不該告訴她他的身份呢,瀚淳有點猶豫地道:「我……」
眼下哪有功夫理這無聊至斯的傢伙,尤其這傢伙從她與七皇子殿下進城起就像塊粘皮膏似地一路跟在後面,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惡意,但總是討厭,胭脂不客氣地道:「你最好不要再跟著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你怎麼能這樣對你的恩人說話?」瀚淳氣得說話大聲起來,真沒見過這樣無禮的女子,幫了她的忙,還反要被她像趕蟑螂一樣趕走,實在太沒有天理了。
這人怎麼這麼啰嗦?一點也不像個大男人!胭脂整理著馬背上的靠墊,朝他扔下話來:「沒空和你瞎扯,該謝我也謝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是呀,拋下玄素,尾隨於她,他到底想幹什麼?瀚淳被她這麼一問,琢磨著自己的舉動,反倒找不出說辭。等他再回神,胭脂已騎在馬背之上,早已離他百十步遠,追是肯定追不上了,只得朝她喊話:「喂,我就是想問問你的名字!」
遠去的人並未作答,瀚淳有點鬱悶地一腳踹向地面,埋怨自己這是怎麼了!她長得又不美,有時兇巴巴,有時像塊冰,連話也不願意多說。最要命的是,他連她名字都不知道,還無聊到跟了她足足二個多時辰,看來他真是無聊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甩掉那個婆婆媽媽的怪人,胭脂一腳踏進客棧,見小庄正坐在客棧門口,雙手緊抱著胸口打盹兒,廳里點著一盞油燈,便準備自己牽了馬拴到後堂去,不想還是驚動了小庄。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老闆娘和我擔心了一整天。你還沒用晚膳吧?廚房裡有專為你準備的小菜,我這就去給你熱熱。來,我為你牽馬。」
「小庄,我有件事想問問你。」胭脂記起燕陌說自己叫浪子阿七,不知道小庄和老闆娘會不會知道他的住處,正好問問。
接過韁繩,小庄很樂意地道:「啊,你問吧,小姐。」
「浪子阿七你認不認識?他住在哪裡?」
「浪子阿七?小姐找他做什麼?他可是我們這兒方圓百里有名兒的混混,一般人惹不起。小姐,你該不會是想……」想起胭脂的身手以及她出門去逍遙台一事,小庄答完話,又驚了一跳。她該不會想去找這小混混生事吧?
聽他這麼一說,胭脂內心有了希望,急切地道:「小庄,快告訴我他住哪裡?」
「小姐,你找他做什麼?」小庄納悶兒地看著她,若不是白天和老闆娘一起受了她的恩惠,他還真有點兒怕看到她那雙凌厲眼睛。
「人命關天。」
聽了『人命關天』四字,小庄一時語塞:「這個……」
「你倒是說呀!」胭脂跺著腳,真是急死人了!
「大伙兒都說他住在城南的土地廟裡。」小庄見她神色,怯意直冒。
「小庄,謝謝你!」胭脂心頭微喜,將已交到小庄手裡的韁繩一把奪過,奪門而出的同時,身形一縱,輕靈地騎在了馬背之上。「駕——」隨著她宏亮的聲音騰起,跨下的馬長嘶以應,似離弦之箭般飛奔在前往城南的街道上。
小庄整個人看得目瞪口呆,傻傻地依在門邊,雙手還保持著牽韁繩的動作,直到再也看不見胭脂的身影后才緩過神來。她究竟是什麼人?要辦什麼事?就是再著急,總得享用過晚膳再出門呀!
城南土地廟
難得晴朗的天,夜裡竟沒有下雪。空氣里全是濕漉漉的雪融化的味道。月光如銀,流瀉了一地,被白雪折射,顯露出寒夜裡最直白的一抹動人溫柔。
在逍遙台上被關了好幾天的燕陌此刻正大搖大擺地坐在廟門口,伸長了一雙手在面前明晃晃的一堆篝火前取暖。火堆上方,架著一個簡易的木架,上面正吊著一口黑鐵鍋,不時有濃郁的香氣由從鍋內噴溢而出。
燕陌肚子里正打著鼓,美滋滋地望著鐵鍋內的正沸騰得熱烈的粥,滿足感十足,時不時用樹枝挑一挑火堆,除了鍋里熬著的粥,火堆里還烤著一隻叫化雞,還是自己的窩舒服哇!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別提多親切,總算輪到他美美地享受一餐了。那殺千刀的陰常打不過他就玩陰的,被抓到逍遙台遭了好幾天罪,餓得暈頭轉向,還差點被人家千刀萬剮了,咽不下這口氣。等明天天一亮,他棵殺他個回馬槍不可,收拾這幫烏龜王八蛋。敢在他頭上動土,浪子阿七的名字可不是一天兩天叫出來的,非讓這群龜孫子哭爹叫娘跪地求饒叫他爺爺才行。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高興地哼唱起小曲兒來。
不一會兒,粥已濃香熟透。燕陌用木勺舀起一小勺,吹著氣喝了一口,「真香!」然後習慣性地朝小小的廟堂里幾尊殘了的泥像回望一眼,饒有興緻地道:「土地公?你也餓了吧?要不要也來一碗?」這年頭,就是泥像也比人來得更有情,起碼泥像能陪著他風風雨雨好幾年,不像記憶中的有些人,對親人不僅無動於衷,還揮戈相向,讓他寒透了心。
『嗖嗖嗖』一陣衣袂翻飛之聲,月影下,十名著清一色夜行衣的冷麵人負劍立在他面前,站直成一排,像一堵嚴實的牆,巍然不動。「御風將軍真是好興緻!」領頭的一個輕諷出口,一雙眼直冒寒氣,一看即知並非善類。
看來該來的還是會來,不管他躲在哪裡,過去的身份總會為他帶來麻煩,先是白天里那個千里迢迢尋他的嚴肅女子,再是面前這群冷麵殺手。「大冷天的,長途跋涉最為辛苦。」燕陌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牆,調笑地道,「來者是客。我這鍋里正熬著粥,閣下不妨同在下一起品嘗品嘗。」
「想不到御風將軍處事不驚的風尚一點兒也沒有變。」領頭人桀桀怪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整個臉樂得變了形,如果拿下燕陌,團主不僅會獎勵他,還會升他的職。只見他,右手示意性地一揚,其身側的一個殺手當下會意,從袖口取出一隻響箭,拔了筒蓋,火線一燃,響箭帶著清亮的聲音以及璀燦的光芒騰空而起。
既然來者不善,他也沒必要假裝仁慈,呵呵笑著用腳從地上鉤起一隻粗樹枝握在手裡,輕視地道:「我很榮幸地告訴你,我殺人的功夫也沒有變!」然後緩緩起身,從容不迫地繞過香氣四溢的粥。他可不想毀了自己這頓豐盛無比的晚餐。
「在下拭目以待。」領頭殺手歪了歪嘴,除他外的九名殺手已然會意,呈扇形對燕陌形成半包圍之勢。
須臾,雙方便打了起來,燕陌以一敵九,以樹枝迎向九名殺手手中亮光光的雙手帶刀。燕陌武藝精湛,出手迅疾,手中樹枝且柔且剛,虛實相套。九名殺手亦不是吃素的主,仗著人多勢眾,剎那之間便漫天刀影朝著燕陌周身要害奇襲而至。那情形,真是酣烈之至,地上的雪、雜草被雙方悉數捲起,人影乍分乍合,鬼魅難辯。
唯獨領頭殺手只以手抱胸地靜立一旁觀戰,心想著燕陌這回是跑不掉了。
且說正趕往土地廟的胭脂忽然聽得一聲脆響,驚見正南方向的天空劃開了一道絢麗的火花,看樣子是什麼人正發訊號召集人手,暗道不好。莫不是七皇子殿下有危險?心中著急,當下給了跨下馬匹響亮結實的一鞭子。極具靈性的馬兒立時像飛起來一般,在林間小道上拼了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