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了不得,了不得
夜裡,天氣悶熱,就算是躺在涼席上,張俏也熱出了一身汗。身上黏乎乎的,更睡不著了。
張俏爬起來,呼呼幾口氣。
算了,不睡了。
她去院子里吹吹涼風。
柳氏聽到外面有動靜,連忙推了下張大程,「當家的,你醒醒,外面有動靜啊,會不會有人上門使壞?」
張大程倏的睜開眼,利索的爬起來,光腳著就往外跑。
「什麼人?敢闖我張屠戶家?」
「你家大閨女。」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傳來,張大程秒變笑臉,麻溜的跑到張俏身旁,「阿俏,你怎麼不睡覺?」
不是進了外人就好。
張俏仰首看著他,招招手。
張大程彎腰把耳朵湊過去,「咋了?」
「爹,我睡不著。」
張大程心一驚,連忙伸手覆在她的額頭上,「身子不舒服?」有些燙,不知是不是發燒了。
張俏搖頭,「沒有!就是心裡煩。」
張大程連忙蹲下來,與她平視,「阿俏,你是不是在煩那個林天佑?你放心!只要有爹一口氣在,爹就不會讓他退親的。」
張俏有多喜歡林天佑,張家人全都看在眼裡。
「沒錯!有爹娘在,不允許他們退親,以前是他們家死皮賴臉的要訂親,現在想退親,門都沒有。」
柳氏穿好衣服出來。
張俏垂首,低聲道:「我想退親,由我們來退,我不要他林天佑,不是他不要我。」
「什麼?」張大程夫婦聞言,嚇了一大跳。
張俏抬頭,目光堅定看著他們,「我說,我想退親,我不要林天佑。」
柳氏哇的一聲哭了,「阿俏,你哪裡不舒服啊?你跟娘說,娘現在就帶你去鎮上找大夫。」
在張家人看來,張俏死都不可能退親。
她現在說要退親,不要林天佑,這絕對是受刺激太大,人都得失心瘋了。
張俏瞠目,「我,我……」
阿俏……
暈迷前,張俏聽到是她爹娘驚恐的聲音。
再醒來,屋裡亮著豆燈,一家人守在她的床上,見她眼睫毛一動,全家人都摒息望著她。
眯了眯眼,張俏問:「爹娘,大哥,三妹,我這是怎麼了?你們怎麼全守在我床前啊?」
「阿俏。」柳氏握緊了她的手,喚她一聲,眼淚就一起流下來,「你真的還認識我們?」
張俏有些搞不情狀況,問:「爹,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大程撓頭。
張倩紅著眼眶,「娘說大姐要退親,說完人就暈了,一定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瘋。怕你醒來就不認識我們了。」
呃~~
這怎麼可能?
張俏爬起來,靠坐在床上,再三保證,甚至發誓,肯定自己沒事,更沒得失心瘋,暈倒只是最近一直沒睡好。
張家人信了這個。
但,只當她口口聲聲的退親,只是氣話。
沒人當真!
睡了一天一夜,沒有了夢魘的折磨,張俏只覺神清氣爽。這幾天太陽好,她的那些茯苓塊已經曬好了。
「爹娘,明天我跟你們一塊去鎮上支攤。等藥房開了門,我就去把這茯苓賣了。」吃晚飯時,張俏說著自己的打算。
大夥點頭,「好!」
現在張俏是家裡的團寵,連最小的張倩,也知道要寵姐姐。日常,她說什麼,家裡人就做什麼,事事順著。
常常把張俏弄得哭笑不得。
吃完飯,張俏把茯苓裝好,又把其他幾樣草藥,也分別收好,準備明天一併送去藥房。價格合適的話,全部都買了。
然後在街上轉轉,給家裡人置辦一些東西。
「二姐。」張倩推開門,探著腦袋往裡看,「二姐,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明天早上,我陪二姐去鎮上。」
「行!快進來吧。」張俏過去,等她進來后,把門栓上。
姐妹二人上了床,小傢伙立刻往她懷裡拱了拱,尋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然後,秒睡。
張俏看著小傢伙的睡顏,目瞪口呆啊。
真行!
這樣就睡著了。
可能是因為身邊有人,有讓自己放鬆的家人氣息,這一晚,張俏睡得很好,無夢無魘,一覺到柳氏敲門。
姐妹二人睡眼惺松的去洗漱,張立頂從灶膛里扒出幾個還熱的烤紅薯,「二妹,你拿著這個,等一下路上,你和三妹吃,東西我來背。」
起床太早,天都沒亮。
一般張大程夫婦去殺豬,也不會吃早飯,他們都是趕著去定好豬的人家,殺了豬就去支攤。然後,再隨便吃點東西墊肚子。
去鎮上的路是山路,一輛馬車和兩個人可以同時行走。路面不小,但是彎彎繞繞,坑坑窪窪。
張立頂走在前頭,姐妹二人在中間,爹娘在後面。
兩個紅薯掰成五份,一家五口,每個一點。
當然,這是張俏姐妹堅持后的結果。
到了那戶人家的家裡,天還是黑的。張俏真的心疼爹娘,尤其心疼她娘,以前她爹不在家,兩個孩子,她娘背一個,牽一個,也是這麼早就出門去殺豬。
一個人起早貪黑,干著漢子們都不願乾的活。
有時,路上還有人藏著嚇她娘,想占她娘的豆腐,每次都是被她娘手中的殺豬刀,把人給嚇跑的。
往事浮上來,張俏真想抱抱她娘。
「哎喲,豬跑了。」
主人家驚呼一聲,一頭大肥豬從圈裡衝出來,一下撞開柳氏,張大程連忙扶住柳氏,「翠花,你沒事吧?」
「我沒事!快,那豬……」
豬被攔下了。
不!被人一手抓住尾巴,一手摁住腦袋,直接定在院子里,一動不動。
時間突然靜止。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著張俏。
那麼嬌小的一個姑娘家,她是怎麼做到的?一頭快兩百斤的豬,居然被她兩隻手就制住了。
張俏也傻了眼,愣在原法。
剛才豬朝她衝過來,她條件反射性的去摁豬,然後就這樣了。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比以前大了許多。
於是,她神使鬼差的舉手,一掌劈向豬頭,豬嗷了一聲,倒下。她彎腰探了下豬的鼻息,很好!沒死!
她抓著前後兩隻豬腿,拎著豬往早就擺好的木板架前走去。
「爹,娘,你們開始放豬血吧,豬沒死,只是被我敲暈了。」張俏拍拍手灰,攤開手掌看著自己瘦下的雙手。
了不得啊,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