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過,兩位兄長卻對嫡長公主能否成為儲君一事有了分歧。
方兄說:『嫡長公主堪為儲君。』
張兄說:『儲君之位乃國之大事,需交由朝廷大人們與聖上定奪。』
是也不是?」
方成,張明點頭,「正是如此。」
楊安笑笑,「那在下就不明白了:嫡長公主的確才德兼備,堪為儲君,而儲君之事也的確是國之大事,當然是由朝廷大臣們與皇上定奪,兩位兄長為了什麼而爭執呢?」
方成,張明:……
眾人:……
對啊,這是為什麼?
眾人茫然!
安荷捂著嘴,靠著劉芳的肩頭,整個人都在發抖,劉芳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同時憋笑。
這人言語太直白了,也一語中的,直至核心,甚至把原來的話題給拐到另一頭去了。
人才啊!
好一會才有人「噗嗤」一下笑了,氣氛頓時輕鬆愉快了起來。
方成縱然再想挑起爭論也是無法,只好無奈地說道:「分明是張兄自己說什麼,咱們議論儲君之事不算,對嫡長公主為儲君不看好,我這才反駁他的。」
張明淡淡回道:「在下可沒有說過嫡長公主不配為儲君的話。」
方成冷冷一哼,「但你的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楊安看馬上又要吵起來了,趕緊拱手說道:「嫡長公主的才能,天下還有誰不服的?方兄,你多慮了。」
方成看了楊安一眼,淡淡回道:「罷了,今日游湖已經過久,天色不早,在下先告辭!」
楊安微微一笑,淡然而立,拱手行禮道:「如此,方兄慢行。」
方成深深地看了楊安一眼,轉身甩袖而去。
張明搖搖頭,「這位方兄真是……」
楊安但笑不語。
一場劍拔弩張的爭論就此結束,眾人又恢復了遊玩賞景的輕鬆姿態。
楊安身邊來了幾位學子與他攀談相交,都是被他剛才三言兩語就結束了那一場讓人心驚肉跳的爭論而驚艷,心生欽佩而來與之相交的。
安荷與劉芳跟著其他貴女們一起邊走邊說。
「剛才那位白衣書生還真是厲害,三言兩語就打發了那姓方的狂生。」
對於貴女們而言,方成那樣的就是狂生的代表。
安荷深以為然,對劉芳說:「怎麼母親沒有把那人選上啊?難道他不是來京都考試的?」
劉芳想了想,搖頭道:「大概是吧。如若不然,母親不會不選他的。」
安荷點點頭,「也是啊。母親那麼疼你。要是他也是這次春闈的考生,母親肯定會把他寫在名冊之中的。」
劉芳笑笑。
…………
傍晚回府之後,她們去給劉國公夫人請安,安荷還說起此事。
劉國公夫人聽聞后,看了劉芳一眼,隨後讓安荷先回去,單獨留下劉芳。
安荷臨走前還跟劉芳眨眨眼,劉芳沒好氣,只能嗔了她一眼。
劉國公夫人不理會她們倆私下的眉眼官司,只問她:「你今日去,可有收穫?」
劉芳搖頭,「母親費心挑選之人當然是好的,只是,並不與我相配。」
劉國公夫人點頭,也沒問她為什麼,反正她不喜歡,這就足夠了。
「那,剛才安荷說的白衣書生呢?叫楊安的那個。」
劉芳愣了,「母親?」
劉國公夫人對她笑著說:「你不必多心。我只是問一問,你也看過他了,模樣如何你心中有數。
從安荷話語之中,觀他今日行事,想必他是個心有溝壑之人,不管他未來是否有意仕途,又或者他身份如何,至少一點:他品性可靠,行事穩重。
對於我而言,我當然是希望你未來一生無憂。這樣我也能少操心些,少受累些。
既是如此,那麼一個有腦子,夠穩重,懂分寸的人是不是要比別的其他人要更好?」
劉芳點頭,「母親說的是。」
劉國公夫人笑了笑,說:「行了,你回去吧,今日出去遊玩一日也累了,早些歇息。至於那個楊安,放心吧,有我在呢,不會讓你吃虧受苦的。」
「謝母親,勞累母親了,女兒這便告退。」
「嗯,回吧。」
「喏。」
劉芳起身行禮,這才回了自己的院中,洗漱歇息不說。
…………
再說楊安,游湖歸家后,到鄰居家接回妹妹,吩咐下人伺候好妹妹洗漱,哄著妹妹睡覺,他才回房洗漱歇息。
只是躺下之後卻沒有立馬睡著。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人群中,一襲粉藍錦衣,墨發挽髻,點綴著一兩支翠玉簪子,耳墜長長的玉墜水滴,翠綠瑩瑩,容顏清秀,神態悠然,彷彿臨湖的水仙,清雅脫俗,見之難忘。
她身旁或許有比她更美的女子,更貴氣的貴女們,但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到她,只看得見她。
只因她的姿態帶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他一見難忘,再見入心,如今三見,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不知她的姓名,只知她出身高貴,不是他能夠與之相配,但他還是在心中有了她,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依舊還在。
楊安也覺得奇怪。
年幼之時便已父母雙亡的他,其實是格外冷情的,除了唯一的親人,妹妹楊慧以外,他絕不可能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任何觸動,任何感情。
哪怕是路邊乞丐,他看到的第一眼想的都是:她/他是不是真的這麼慘?
所謂的悲憫憐惜,在他的心中少的可憐。
但她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像是有魔力一樣,吸引著他去關注她,去想她!
太可笑了!
楊安捂著眼睛苦笑,自己怎麼變得如此衝動?如此不可理喻?
明明他都已經看到過她一巴掌把人打飛,打得一個少年吐血,他還能像是中了蠱一樣覺得她很美,她很好!
真是瘋了!
要是她美若天仙那還有理可尋,可是她明明不是美到那種程度啊!
就今日,游湖之時,她身邊就有五六人比她長得美,可他就是見鬼了一樣,就只看得見她,旁人一概難以入眼,這也是毫無邏輯,毫無道理可言了。
楊安不知他還能不能見到她,她的年紀大概也快及笄了,那麼,也快要定親了吧?或許她已經定親了?
天啊!夠了,楊安!你不能再想了!
你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性情如何,品性如何呢,你就想這些有的沒的。
真是夠了!
楊安拍著自己的腦門,努力跟自己腦海中的念頭抗爭,直到最後發現毫無作用,他索性不管了,默念《道經》,讓自己靜心入睡。
反正他這樣的寒門學子是不可能與她有什麼瓜葛,何必自尋苦惱。
…………
劉國公夫人的效率還是很高的,應該說,劉國公府的僕人們效率很高。
第二天一大早,劉芳還在用早膳呢,楊安的生平就到了劉國公夫人手裡了。
「去,請十八姑娘過來。」
「喏。」
安適院
劉芳挑眉,端著茶杯看著來請的翠如,「母親請我過去?」
「是,姑娘。」
翠如態度恭敬,垂首站立著。
劉芳點頭,「好,待我更衣后便來。」
「喏。」
書墨伺候著劉芳漱口凈手,再更衣,說:「姑娘,夫人怎麼一大早就請您過去?」
劉芳想了想,說:「應該是有事。」
書墨點點頭,給她整理一下髮髻,衣裙,「姑娘,奴婢陪您過去吧。」
「好。」
等主僕二人到了正院,劉國公夫人正在處理家事,她對行禮問安的劉芳說道:「坐吧,先看一看他們調查的再說。」
劉芳點頭,坐在一旁,接過翠真遞過來的紙張,打開仔細看。
楊安,京都人士,年十六,晉文十九年秀才,家住京都外城城西文家巷,父母雙亡,家中僅有一七歲的幼妹。
家中有外城城西店鋪一間,田地五百畝,奴僕三人,家住兩進宅院一座,略有薄產,小富之家。
本人品性端方,並無劣行,文才中庸,行事穩重,頗有手段,家中暫無通房妾室,亦無婚配定親,更無親近之女眷。
——以上,就是國公府僕人調查回來的,關於楊安的生平來歷。
劉芳挑眉:「品性端方」卻又「頗有手段」,這用詞還真是有才啊!
國公府果然人才濟濟!
劉國公夫人擺手,讓僕人們都下去,接過翠真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口,靠在軟榻上,對劉芳說:「怎麼樣?可還滿意?」
劉芳點點頭,「母親,此人甚好。」
劉國公夫人倒是沒想到,放下茶盞,「怎麼說?」
劉芳微微一笑,疊好手中的紙張,遞給劉國公夫人,然後才說道:「母親,您看。此人在年僅九歲時,母親因難產而亡,隨後父親遭遇意外,同樣身故。但他卻能在沒有親族護佑之下,保住了自己的家產不說,還能護著幼妹安然成長,當得上一句『聰慧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