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以,劉夫人他們是完全看不上村裡的人,還想著實在不行,那劉芳就不嫁了,幾個兄長養著她,也不是養不起。
對此,劉芳也只能是無奈了。
但也不會為了外人跟家裡人鬧——其實,她嫁不嫁,都無所謂。
反正她好好過日子,舒舒服服地度過一生,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沒必要太過糾纏這些。
這天,劉芳穿上了一身嫩黃色的粗布衣裙,布帶挽髻,帶著秋雲上山。
秋雨那丫頭最近跟村裡的小姑娘們玩兒的挺好,她一大早就出門溜達了,劉芳這是來找她的。
秋雲近些日子跟著劉芳,武功一直有進步。喬錚那個傻徒弟呢,這些日子也慢慢學會了在村裡跟別人打交道,還學會了開荒種地啥的,倒也不錯。
秋雲是習慣了跟著劉芳,喬錚,秋雨這兩個就真是在村裡撒開丫子到處瘋了!
不過劉芳也不在意就是了。
她還跟秋雲說,不用一天到晚地跟著她,但秋雲不聽,依然如故,她也就不管了。
「說起來,你當初怎麼想到要來我身邊伺候啊?跟著你主子不好么?」
劉芳對秋雲的選擇的確有些好奇,之前是懶得問,這會兒閑著,一路走也就問了出來。
倒是很隨意,並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秋雲回答得也很平淡,「當時只是時機適合,所以奴婢就賭了一把,想著能擺脫那樣身不由己的生活。好在,奴婢賭對了,能到姑娘身邊伺候。真好!」
劉芳笑笑,看了看她道:「你怎麼知道那位一定會如你所願?萬一,你賭錯了呢?」
秋雲笑笑,說:「姑娘,我對那一位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傲氣,心智超凡,但她也更喜歡別人坦白。而奴婢當時的心思,她不是看不出來,但她欣賞奴婢的坦白,所以才讓奴婢得償所願了。
要真是奴婢賭錯了,其實也不過一死。行屍走肉般活著,還不如就這樣死了乾淨。」
劉芳停住腳步,看著她平靜的面容,道「其實,我覺得,她之所以給你起名冷霜,還是很有道理的。」
一張總是僵硬的撲克臉,不是冷若冰霜,那是什麼?還真是人如其名啊!
秋雲卻笑笑,如冰雪消融,道:「奴婢現在叫秋雲了,姑娘。」
如白雲逍遙自在,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真好!
至於劉芳所問的,那人到底好不好,這也不重要了。
劉芳搖頭失笑,轉身繼續往前走,「那以後也別總是奴婢,奴婢的了,咱們家,很快,就沒有奴僕了。」
最近,劉夫人一直在說要把家裡僅剩的幾個僕人還籍,畢竟他們這一路跟隨,還忠心耿耿的,劉夫人看了實在感動。便想著消去他們的奴籍,讓他們恢復平民之身,一家人再無尊卑地過日子。
劉夫人現在的性子真是越發平和親善了。
也是,劉家現在也不是什麼官宦之家,以後大概也不會成為什麼高門大戶,還是實際一些,腳踏實地地過日子最好。
有人伺候可以,沒人伺候,他們也不會真的餓死。
現在劉家,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心態。
劉芳覺得這樣挺好的,寵辱不驚,安貧樂道,也是一種人生修鍊啊!
…………
秋雨其實就是跟村裡的姑娘們一起到山裡采些蘑菇啥的,純粹是湊熱鬧,好玩兒,並不是跟人家一樣,想著賺錢添菜啥的。
這讓有些村裡的姑娘就心裡不是那麼舒服了。
有人問秋雨,「你是你家姑娘的丫鬟啊?那她在家豈不是啥也不用干?」
秋雨自然而然地道,「那是當然了。我姑娘怎麼能幹活兒呢?要是她幹活兒了,那還要我作甚啊!」
秋雨性子是單純,但也不是傻的,聽著這人說話就不太對,她自然也回的很謹慎。
那人有些嫉妒,道:「看你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連個馬車都沒有,該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吧?」
秋雨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
「呵,什麼意思?村裡哪個姑娘不做活的?我就不相信了,你家姑娘還真的啥活兒也不幹。我可聽說了,她不是你家夫人生的,是妾室生的。
陳家也是好笑,一個妹妹當了妾室還敲鑼打鼓地接回來,真是不嫌丟人!」
秋雨頓時氣得臉都紅了,「你胡說八道!」
「我怎麼胡說八道了?難道我說的錯了嗎?陳家姑奶奶不是你家妾室?她不是姨娘嗎?她不是生了你家姑娘嗎?一個二頭娘生的庶女,也好意思充什麼大家小姐,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秋雨急得不知該怎麼反駁,眼都紅了,差點哭出來。
別的姑娘見了,很多都皺眉,一個穿著滿是補丁的灰色衣裙的少女說道:「郭四娘,人家也沒吃你家大米,你管人家怎麼樣呢?還是說,你嫉妒人家劉四娘不用下地?」
農家姑娘,就算再疼孩子,那也是要幹活兒的,該下地的還是得下地。
這位郭四娘家只有她一個姑娘,長得也很好,十里八村有名的長得漂亮。而且她家還比較富裕,爹娘也寵愛她,哥嫂們也都遷就她。
原本呢,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在村裡是頂頂好的女孩兒,最出色的。可沒想到來了個劉家人,來了個劉芳。
劉芳跟她完全不一樣。
看著好像一家人都落魄潦倒了,可他們家竟然還有僕人伺候,尤其是她劉芳,明明是個庶出的不說,身邊還有兩個丫鬟伺候她一個人。
就連劉夫人身邊也只有梁嬤嬤一個人伺候,劉父身邊更是沒有,陳姨娘也是沒有的。
剩下的一個劉伯是管家,現在給劉范他們家看門兒啥的,另一個就是七爺劉苼的小廝阿平還跟著他伺候,跑腿。其他人,身邊都沒有僕人。
這樣一來,就讓郭四娘十分嫉妒劉芳了。當然,其實她是羨慕,可惜,他們家是不可能毫無底線地寵愛她,特意買個奴僕來伺候她的。
正因她清楚自己跟劉芳之間的差距,所以才格外地嫉妒她。
也因此,才會在今天這般針對秋雨,說到底,不過是遷怒而已。
郭四娘一聽那灰衣少女說的話,立馬就炸了,「我怎麼就說不得了?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兒嗎?我說說怎麼了?」
「你背後議論他人是非,整個就是長舌婦,還有理了?」
「我怎麼沒理?我又沒胡編亂造,說的都是事實好嗎?」
「哦?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劉家的事兒,劉家的人輪得到你這位姓郭的來管教!」
「我怎麼就管不得了?我爹可是里正!」
「是嗎?所以,你是仗著你爹的威風咯?」
「那又怎麼樣?你能耐我如何?」
「呵。秋雨,回去了。」
「哦,哦,好的,姑娘,奴婢這就來。」
郭四娘這才發現,原來後面一直跟她對話的不是眼前的灰衣少女,而是來自於身後!
她趕緊轉身,只見劉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今日領教郭姑娘的威風了。告辭!」
說罷,她轉身離去。
秋雨還一臉懵逼,不知道姑娘什麼時候來的,見劉芳走了,她趕緊提著籃子跟上去。
秋雲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位郭四娘,然後才轉身跟上劉芳。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都沉默無語,默默離著郭四娘走遠了。
郭四娘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既有背後說人壞話被當事人抓到的羞惱,還有一些不安,甚至是害怕。
她其實有聽自己的父親說過,劉家人以前是當官的,所以才會即使落魄了,依舊與旁人不同,一樣能拿出錢來買地蓋房。
而且,郭父還說了,讓家人都不要得罪他們。因為他們曾經可是在京城當官的,人脈故交啥的,一大堆,就算是落魄了,那人家也是能輕而易舉地捏死他們這些老百姓。
所以,郭父早就嚴令家人,包括村裡人,不要多議論劉家的事兒,以免招禍。
而今天,她卻被劉四娘當場抓住,她在背後議論劉家的是非,這簡直就是徹底得罪劉家!
完了!完了!她這次真的完了!
然而,沒有人可憐她就是了。
劉芳其實並沒有打算對郭四娘做什麼,她只是去劉范家交代劉伯一聲,讓他去一趟里正家,把這件事告訴郭父就完了。
可是,她沒打算做什麼,旁人卻不一定了。
因為,她剛回自己家時,就看到了門前肅穆而立的那群便衣護衛,以及穿著常服跟隨而來的臨山縣的縣令大人。
當初他們家經過臨山縣時,還特意登門拜訪過——畢竟要在這裡定居,總得去見一見這裡的父母官啥的吧。
張卓正守在大門前,看到劉芳走來,趕緊上前行禮,「姑娘,屬下有禮了。多日不見,姑娘可還安好?」
劉芳挑眉,冷冷地道,「抱歉,這位大人,小女與你素不相識,你恐怕是認錯人了。」
張卓:……
「姑娘……」他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劉芳道,「您怎麼能這樣呢?屬下可是心心念念想著您啊……」
劉芳抬手打住,「停!行了,怎麼回事兒?你怎麼來了?你家主子呢?不是說好了從此互不相識嗎?怎麼竟然還找到這兒來了?」
張卓摸了摸鼻子,道:「咳,主子正好要去西南辦事,所以就過來了。」
劉芳眼睛一眯,「所以,你們一直都派人盯著我?盯著我家人?」
張卓趕緊說道:「姑娘,屬下也是想保護姑娘,保護姑娘的親人,並無惡意。請姑娘責罰!」
說罷,他還直接「砰」的一聲跪下了。
劉芳:……
她懶得搭理這個一根筋的傢伙,抬頭看了看院門后,淡淡道:「行了,鬼鬼祟祟的,還沒聽夠,看夠?趕緊的,滾出來!」
七爺摸了摸鼻子,從門后晃了出來,對劉芳討好地拱手一笑。
「劉姑娘,好久不見,您可安好?」
劉芳踢了踢張卓,讓他起來,這才緩步走過去,站在玉樹臨風的七爺身前。
「托您的福,過得還不錯。怎麼?七爺是打算毀約?」
七爺趕緊搖頭,十分識時務地道:「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