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千秋萬載
「啊?」我一時語塞,雙頰燒紅:「他們都敢去找你告我的狀了,都說什麼了……我只不過是看摺子,看的有些眼花,所以就,簡要寫了幾個字。」
心虛的避開長澤的目光,其實,我定不會告訴他我連看都沒看,就直接寫了兩個字扔出去……造化弄人,老天終歸是高估我了,洛子楓也太瞧的起我了,不知他若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氣活過來。可我也沒法子,誰讓,我天生便不是做女君的料子。
「也沒說什麼。」長澤似笑非笑道:「只不過是將夫人前些年來的豐功偉績拿出來同本座探討探討,其中還包括,夫人你三萬年前同一九澤的神仙打了一架,結果輸了,後來夫人你便拿毒藥將他家坐騎給毒死了,嚇得那神仙足足昏了兩天兩夜。」
「啊……」我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憤憤道:「他們怎麼連這些話,都和你說呢!」
他柔下眸光,淺淺道:「此話,著實不該讓別人聽了去,不過,妻不教,夫之過。這一點,本座認了。」他勾唇,靜了片刻,續道:「夫人有仇必報的性子,隨本座。」
「隨……」我差些嗆住,囫圇道:「哪,哪有,我那時候年紀還小,所以下手沒個輕重……」
「本座初見夫人的那日,夫人被凌雲他們追到大澤山,其實那日本座原不想出手相救的,只是,本座看夫人的影子,太過熟悉,便惹不住接了夫人一把,未曾想,夫人你著實是嚇到了本座。」他言到此,滿面溫情。
我歪頭看著他,心頭泛著酸疼,壓制住心口的那股感傷,我扯了扯唇角,瞧著他道:「我那次,是我不好,誰讓你,隨便摸我的臉,我記得那時候你還自言自語的說了什麼,可惜我沒聽清楚。」
他道:「六萬年了,本座忍了六萬年,綰兒,你可還記本座。」
「原來是這句。」我暢然一笑,九天之上銀光燦燦,風吹起我二人玄色的衣袍,我呢喃道:「有時候,當真只想陪著你,這樣安靜的走下去。」
「你我未來的路,還長,小綰,本座既然尋到了你,便不會再輕易的讓你離本座而去,誰都搶不走你,老天,也不行。」
九百九十九層雲階轉眼便到了頭,良宵神君在台上笑意盎然道:「你們夫婦二人,可真是一刻也離不開,一個九澤帝君,一個瀛洲女君,這台下多少雙眼睛都在看著你們呢,你們倒是不著急。」
流雲神官亦是偷笑著捧起帝印,呈給了良宵,良宵神官是長澤帝君身畔的掌案神官長,這種場合,也唯有神官長在場方能彰顯出九澤帝君對瀛洲女君的重視。誠然這種話本是良宵神君一開始拿來誆我的屁話,他只是想來湊個熱鬧罷了,歷來此等場合都是須得一族神官長方有資格在場,洛子楓出事那日,凌雲神官為來神宮操辦後事而離開了楚嫣,洛子楓的事情安排妥當后,我便允了凌雲神官回去,放眼整個瀛洲,有資格的神仙唯有凌雲,凌雲不在,便只好流雲頂上,可流雲,終究不是神官長。
良宵此時出現,確然是最合適的。
登上九百九十九層雲階已是累得我兩眼發昏,只奈何剛剛站穩腳步,便聽耳後傳來齊齊的跪拜聲:「臣等,拜見帝君大人。」
聲入九霄,我差些腿軟也嚇得跪了下去,好在長澤及時扶住了我的胳膊,拂袖凝聲道:「平身。」
他不願讓我跪他,可一會兒授印,還需跪一跪,不過,跪自己的夫君也不吃虧。
黑壓壓的一片神仙起身,良宵神君咳了幾聲,亮嗓子道:「瀛洲君主繼位大典,現在開始,跪承天恩。」
六萬年前我見過洛子楓也這般做過,彼時大典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才完畢,我嫌其繁瑣,還暗暗慶幸了許久,不過俗話說風水輪流轉,今日便輪到了我。
我正色俯身跪下,絲毫不敢在眾神的面前丟臉,規矩禮數也都按著最標準的做,很是勞累。
「茲有瀛洲儲君雲綰兮,得承天恩,神品出眾,庇佑瀛洲子民於水火,保一方太平……」
最難熬的怕就是這授印之前的誦讀女君功德了吧,瀛洲族規,繼承君位,須得子民擁護,方可為大統,故而在繼位之前須得向萬民誦讀其一生功德,以慰眾生。我是個被逼著繼位的女君,功德沒有,惹過的麻煩倒是不少。起先長澤正是發現了這個問題後方命良宵神君臨時給我杜撰上幾筆功德,反正這功德最後是要送往九澤帝君手中的,真真假假,倒也無所謂了……
只是……這良宵神君未免也太能編了吧,我原以為只消片刻便能讀完的詔書,誰曉得,他愣是讀了兩三刻鐘還在繼續,他讀了什麼,太過文縐縐,我多半也聽不懂,悄摸摸的昂起頭,卻見他手中還握著大半截明黃色的詔書,我瞬間便愣住了,忍住幾度要暈過去的衝動,嘴角狠狠一抽。
這廝給我生生杜撰了一百零一庄莫須有的功德,大抵連長澤都聽不下去了,抬袖甚有分寸的咳了咳,良宵神君自然曉得他的意思,手中詔書瀟洒一合,「奉九重天帝玉旨,敕封上君,繼任瀛洲第一十七任君主。」
「上、上君?」我咋舌不已,天帝玉旨,天帝何時下的玉旨,我竟不知道。
詔書從他的手中自行飄起,懸於祭台之上,絹帛上那幾行金色大字甚是晃眼,瀛洲眾神紛紛下跪,齊聲道:「謹遵天帝玉旨。」
「授印。」良宵神君笑色和藹道,我還在愣著,只聽神君大人捏著嗓門輕輕道:「勿要驚訝了,想問什麼,大典過後,再問不遲。」
良宵神君轉身從流雲的接過帝印,轉而呈於長澤。瀛洲的帝印攏共有兩枚,洛子楓手中一枚,我手中一枚,後來洛子楓那枚便暫交長澤保管,我也是第一次見那兩枚帝印同時出現。
長澤修長的玉指在帝印前頓了頓,似是在猶豫什麼,我不明的瞧著他,他偏過頭,目光與我交融時眉頭微微擰了擰,抬手拾起了其中一枚,可一揮袖間,另一枚帝印卻是忽然消失不見,我見此幕更是疑惑,但他已取過帝印,我便只好高舉雙手,前去接那枚帝印。
帝印落在手中,我昂頭瞧他,他面不改色的拂袖道:「帝印已授,望爾日後,福佑瀛洲。」
我俯首,恭敬叩拜道:「綰兮謹遵帝君教誨。」
他朝著我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玉手,我怔了片刻,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祭台之上見眾神皆在眼下,我握著他的手,有涼風撲面而來,吹起了我的青絲。
「恭喜女君殿下。女君福佑萬民,千秋萬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