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萬年前的真相

神魔轉世之說，除卻星辰宮外，萬仙宮和沈家也一直知曉。

焚天與第一任魔尊同息同脈，早在燕秋靈當年被魔魂侵蝕的時候就知道，父神所預言之事已經成了現實。

他們能將魔尊殘魂封印在楚瑤體內，也是因為她的體質與尋常不同，是天生魔體。

那道神之戒，是萬仙宮借潛龍淵中的神力，以楚家強大的封印術，在楚瑤的魂魄上落下了一道封印，封住了轉世后沒能立刻蘇醒過來的第一任魔尊。

如果楚瑤身上三道封印破除，最後的那一道神之戒便會生效。

這原本是為了防止焚天的殘魂吞噬楚瑤后，又借魔尊轉世之力傾覆天下之舉。

那道神之戒若是生效，作為載體的楚瑤必將受到灰飛煙滅之災。

如今楚瑤身上的三道封印一開始鬆動，她雖然可以吸食化解魔尊殘魂中的魔氣，可是，若是這般下去，那三道封印破除，楚瑤也難逃一死。

「既然是封印，便都有破解之法，神之戒既然是引潛龍淵里的神力凝結，院士又熟知封印之法，若是本王打開潛龍淵，此禍或可消解。」

沈在淵垂眸看著楚瑤手裡的書卷，沉聲問韓參商。

「在下還以為，王爺想問的，是如何重新加固三道封印。」畢竟，比起去毀壞一個可能根本無法解開的封印，加固三道封印，封住楚瑤體內的焚天殘魂，讓她安然度過一生，是更簡單的選擇。

「本王自是可以請院士加固封印，可若封印修復，她便會又如以往一般，無法決心身上的靈根，再無自護之力。」

沈在淵伸手握住了楚瑤的手：「本王也可就此將她帶在身邊，以己之力護她一世無憂。可仰人鼻息，一輩子依附於旁人不會是她想要的，本王不願這般委屈她。」

楚瑤本還在看關於那幾道封印的敘述，聽到沈在淵的話，她微微一愣，側頭看她。

「何況，如今長生閣已經知道了她身上帶著魔氣之事，只怕日後不斷有麻煩找上門來，她若失了自保之力，難免一著不慎落入敵手，這對她，對整個雲霆大陸來說，都是一件壞事。」

即便是他有心將她護個周全，可如今這片大陸上的形勢嚴峻，他終歸有護之不能及的一日，若是那般，他便只能看著楚瑤眼睜睜去死？

既然這條路同樣兇險，不如與命運搏一把。

「王爺說得不錯，若是讓我再如往日那般，被人當做是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連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都做不到，還不如讓我即刻灰飛煙滅。」

她曾是一個殺手，過慣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即便不在為了金錢殺人，可這一身的能力是她最大的安全感，她一向要強，若是日後都要活在別人的保護里，這與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她沒想到，這些話她還不曾說，身邊的人便已經懂了。

「王爺所慮也不無道理，在下受師姐所託，為的不僅是天下，還是她留在人世的唯一女兒。神之戒的解法，在下會傾力搜尋，只是，在此之前，能不能保住瑤兒的性命，便要看王爺的了。」

沈在淵牽著楚瑤離開了密室，站在紫微院的長廊下，沈在淵側頭問身邊的人：「害怕嗎？」

「不怕。」楚瑤沒有看他，只是仰頭看著聖都學院上空湛藍的天空，她反手握緊了牽著她的那隻手，「不管未來有多可怕，不是還有你在嗎？」

如今的她，不再是孤軍奮戰。

慕容軒被救回長生閣后，楚瑤可御魔氣之事不脛而走，她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一心想要抓了她，讓她喚醒魔尊，重興魔族之勢的長生閣。

她這個染了魔氣的人，還成了雲霆大陸上所有正派人士的敵人。

即便是聖都學院相護，擋得開七國紛擾，卻也難避星辰宮中的責難。

君以澤在引仙台上再得神跡，卻無意間撞破了星尊帝私自動用九轉幽冥陣，引渡重九幽的魔氣，企圖私自在天水郡煉化新生魔族組建軍隊，以期徹底滅絕神跡，獨登巔峰之事。

星尊帝殺心大起，便是對自己最寄期望的孫子也未想過手下留情。

沈在淵得了邀月公主拚死送出來的求救信時，楚瑤已在聖都學院得到了消息。

眾人合力夜闖星辰宮，自那意圖主宰星辰萬物，唯他獨尊的星尊帝手中救了奄奄一息的君以澤。

這一場讓整個雲霆大陸現有的局勢分崩離析，從此進入漫長而慘烈的混戰時期的星辰之變，雖說兇險萬分，可在許多年後楚瑤的記憶力，這一場大變根本不值一提。

她修出六瓣魔蓮華，引天地動蕩，焚天破除封印現世時，楚瑤正在潛龍淵中剔換魔骨。

那是韓參商找到的辦法，以龍骨重塑，匯五大院士畢生修為，雖為阻止魔尊重生，卻為楚瑤喚了一具軀體，封印了魔尊的神識。

時隔萬年，魔族捲土重來，這一次沒有了神族的庇護，戰況極為慘烈。

不過半年，人族節節敗退，在沈在淵和楚瑤的救助和保護下，也有許多人慘遭毒手。

魔族與長生閣聯手，自碧落海一路直逼聖都。

最後一戰前夜，焚天卻提出了要單獨見楚瑤的要求。

還說若能一談，或可徹底消弭戰事。

楚瑤孤身赴約，本以為一場對決在所難免，卻不想焚天只是給她道出了萬年前的實情。

萬年前的神魔之戰，先挑起戰事的不是魔族，而是那些自詡高人一等，想要肅清世間所有違反他們意願的人，魔族首當其衝。

當年那場大戰，三族死傷慘重，可那些屠殺人族的兇手里，多是神族和一早投靠神族的人們。

魔族勢大力強，神族日漸不敵，眼看苦心經營即將毀於一旦，神族只能孤注一擲，傾一族之力扭轉局勢，封印魔族，又因自身受到重創，無法繼續留在雲霆大陸主宰世人，所以退回了歸墟休養生息。

他們一直都在等一個機會，等父神預言實現那日，再尋捲土重來之機。

彼時沈在淵已經和赤淮一起前往歸墟開啟封印，神族再臨，與焚天所率魔族展開了一場空前的決戰。

沈在淵知道真相，捨棄了父神轉世的身份，墜入魔道，與楚瑤攜手，助焚天與神族一戰。

這一次，所有人都不留餘地，也沒有退路。

神族覆滅，魔族也受到重創，徹底陷入沉睡。

千瘡百孔的雲霆大陸上，只剩了劫後餘生的人族。

他們奉沈在淵與楚瑤為新神，請他們入星辰宮，共主天下。

轉眼十年已過，如今的雲霆大陸雖然不及她剛來時那般繁盛，不過經歷了重創的人族在百里憶他們的帶領下，也日漸過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如今已不似大戰剛結束的時候，楚瑤在星辰宮裡已經很少處理瑣碎的政事了。

這些本也不是她喜歡做的，比起她，沈在淵更能勝任。

她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坐在星辰宮高及萬丈的殿宇里，看著窗外浮動的雲海。

從這裡看出去，只見一片茫茫無際的白雲，星辰宮下面那些繁華俗世被徹底隔絕，這天地間，彷彿只余了他們兩人一般。

沈在淵在戰事消弭之後的第三年，因為墜魔的反噬，陷入了沉睡，就這般拋下了偌大的天下，拋下了他們母子。

雲離說他會有醒來的那一日，只是這一天，或許是幾個月，幾年，又或許，是成百上千的歲月。

楚瑤聽了，什麼也沒說。

她如今是神骨魔體，而他亦是半神半魔之軀，世間的生老病死已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她有足夠長的時間和足夠多的耐心去等他醒來。

「遠兒從學院來信，說他如今已是橙玄四階，上個月夏語冰他們才從碧落海上抓回去的朱雀被遠兒帶著同學點火燒了尾羽，把百獸林鬧得一團糟，可氣壞夏語冰了。」

楚瑤坐在石階上，一雙腿搭在窗外晃蕩，有一搭沒一搭地自說自話。

「都怪你，早不睡晚不睡，偏偏挑最忙的時候睡，一睡就是十年，你倒是會躲懶了，丟了我一個日日被百里憶他們的摺子煩擾，還被夏語冰和慕煙說慈母多敗兒。我小時候那麼聽話，遠兒這般頑皮，一定都是跟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爹學的！」

「王妃怪得對，是為夫不好，這十年，辛苦你了。」身後輕緩的聲音驟然響起，滿是疼惜。

楚瑤猛一愣怔，身子一傾，整個人便朝著腳下的雲海墜去。

還不等她掐訣阻住這下落之事，整個人便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