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的孩子
韓逸辰看著站在眼前的女人，脊背挺得筆直，驕傲的緊繃著，渾身寫滿不自然。
「沒事。」
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然後又低下頭漫不經心翻看工作事務，「你覺得公司下個季度的主打香氛作品，以梔子花香作為主調怎麼樣。」
只是談工作還好，阮棠鬆了一口氣沒多想，歪了歪腦袋，思考時殷紅唇肉咬在齒間，條條款款斟酌著其中利弊相關，有條不紊的向韓逸辰說自己的想法，面對她擅長的領域阮棠向來是篤定自信的。
「梔子花香調以清爽甜美的花香為主，后調一般情況下搭檀香、或果香會比較適合，但受眾面會相對較窄，適合女性群體居多。不過下季度初期正巧是初夏，推這種香型恰到好處，或許可以同步推一款相襯的同主題男士香水？」
韓逸辰憋著笑聽著阮棠條條列舉認真分析，在即將突破八分鐘關卡時，他沒忍住叫停這場談話。
「你認識顏嵐？」
一瞬間的詫異與他看不透的神色被韓逸辰輕易捕捉，他不作聲，等著她開口回答。
昨天與小糰子通過電話后，他又重新研究那份調查資料，不出他所料，果然有新的發現。
這個女人的資料，在五年前有嚴重缺失和被修改的痕迹，至於修改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他也毫無頭緒。
「以前——」
伴隨一陣門被大力推動捲起的風，韓逸風毫不客氣地擠進辦公室，韓逸辰明顯不悅的瞪一眼過去，冷著臉不搭理他。
而阮棠也半張著嘴，繼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乾脆揪著背包鏈帶站在一邊沉默。
「呃，是我打擾到你們了？」韓逸風左看右看，「這不是——這不是！」
韓逸風上下端睨著阮棠，恍然大悟的兩手一拍，三步並兩步到他大哥辦公桌前，胳膊肘杵著桌面沖韓逸辰嘿嘿一樂。
「大哥，這不是我嫂子么！誒，快說，今天把我小侄子弄到哪兒去了？」
韓逸辰臉色愈發難看，卻沒忘了站在一旁的阮棠，「他冒犯到你，我替他道個歉。主要的事都說得差不多了，阮小姐就先回辦公室吧。」
他話語一頓，遲疑的再次開口，「再有什麼事，我通知秘書去找你。」
大哥這是索性當他韓逸風這號人不存在了？韓逸風自顧自地生悶氣。
「你又有什麼事？」韓逸辰打開電腦順著文件夾翻出小糰子設置的私密文件，看著「請輸入密碼」的頁面皺著眉思索，這個小鬼靈精會把密碼設成什麼呢？
會不會是關於阮棠？
韓逸辰突然想到這種可能性，隨手撈起一旁阮棠入職資料，對照著上面她的生日，一個個數字敲進電腦。
不出所料，果然是！
「沒事就不能來啊？我的好大哥？」韓逸風帶著脾氣，轉頭自己找沙發坐，「公司你家的？行行行，公司的確是你家的，我下次不來了行嗎。」
一張被主人無意遺落的工作證明就鋪落在韓逸風腳旁，倒扣著翻在柔軟地毯上。
阮、棠。
韓逸風彎腰順勢撿起來，阮棠二字瞬時清晰醒目的撞進眼中，他無聲地開口默念，阮棠。
從昨天起被他誤當作「小嫂子」的女人，她的精緻眉眼逐漸與記憶中另一張溫柔笑著的面容重疊、融合。
時間推趕著他回到遙遠的高中時期。
阮棠是驕傲又明艷的玫瑰，家族如何成功厲害不說，即便是單說她個人也是足夠優秀的，花期正盛時，韓逸風也是循著玫瑰馥郁香氣而去仰望的人之一。
那時的韓逸風像一艘汪洋大海里飄飄蕩蕩的船，在和阮棠的關係里被推著走，她無心戀愛，他就隨她心意，心甘情願當個普通朋友，從始至終不曾表露自己的感情。
一捱就是九年，後來發生的事韓逸風只知道個大概，總而言之，五年前出事之後，韓逸風就再沒見過她了。
他原本以為這段無疾而終的單戀，到此為止就畫上句點了，沒想到居然在大哥的公司再次與她相見了！
等等——
不過，阮棠為什麼會和大哥有了孩子呢？
不對、不對。韓逸風在心裡迅速掃描昨天小糰子的臉頰五官，這孩子可不止像大哥！而且與他也是神似！
線索順來順去，韓逸風腦子裡跳出一個他自己都覺得驚詫的可能性，阮棠怎麼會認識他大哥？
況且他大哥向來是不近女色，如果非要說，說這孩子是他的孩子還比較可信。
五年前那個夜晚，韓逸風遭人陷害身中媚葯，痛苦到快要瘋掉時，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韓逸風昏暗間與她徹夜共赴雲雨，等他醒來后，床上只剩凌亂不堪的被褥，和一小灘殷紅血跡。
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她是誰，隱隱記得的只有她身上的香味極其熟悉。而昨天見到的小糰子看起來，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按照這樣推算——
韓逸風幾乎已經確定，這孩子，就是他和阮棠的！
而此時的小糰子，正無聊乏味地坐在電腦前甩著兩條小腿兒，定位系統看起來媽咪已經離開爹地的辦公室啦，不要心急，再等等、再等等，等確定阮棠不會再折返回辦公室，他就立馬出發！
去找爹地確定身份咯！
韓逸風有了這個認知后，一心要從韓逸辰口中套出話來。
「大哥！你和阮棠之前是怎麼認識的？」
「大哥！那孩子為什麼會認準你是他爹地啊？」
「大哥！那孩子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韓逸辰面不改色斜他一眼，「不知道。」
韓逸風哭笑不得，從自家大哥嘴裡多說出半個字都是罕見，斟酌半晌，他想還不如直接去問阮棠！
反正無論如何遲早都是要挑明的，孩子不能沒有個完整的家啊。
一想到昨天那個小鬼靈精是他和阮棠的孩子，韓逸風就覺得胸腔灌滿一腔草莓果醬，粉紅色的甜蜜即將滿溢出來。
「大哥大哥大哥，我不打擾你，我先走了哈！」
韓逸風當然沒忘了阮棠的工作證明，帶上那張意義重大的小卡片，他提步往辦公室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