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張 禍根
許飛人在正欲輪刀下劈,卻見剛才那女孩已然倒在冰面雙目緊閉,像是失去了意識。
原來剛才許飛生死存亡之時再度激發氣勁,白無常的擲物后增力,重,速的氣勁不知不覺用了出來。且功力更上一層樓。水龍衝天氣浪漫卷,強大的衝擊力女孩避之不及,兼之氣勁使用過度本已經油盡燈枯,當場便暈了過去。
這一刀如何劈的下去?面對這毫無威脅狀熟睡仙子般的女孩,看年紀最多十七八和自己年紀相差無幾。又無白無常銅金剛之流殺人行徑,許飛趕緊卸力收刀,落在冰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時,遠處跌跌撞撞,一腳深一腳淺,繞過碎冰水窪跑過來一人,正是那長生侯。
三言兩句說清來龍去脈,原來長生侯和許飛預料的一樣,一見霧凇濃霧,二話不說調轉馬頭便是策馬狂奔。繞了個大圈子從側面江岸偷偷窺視,眼見許飛被封到水下而自己無能為力,正著急間就看刀破冰面,許飛如戰神般一舉破敵,這才趕緊趕將過來。
長生侯一見許飛獃獃的神態,心中便明白個八九,更不搭話,伸手便開始給女孩療傷,被碎冰氣浪造成的些許小傷瞬間痊癒,可女孩還是昏迷不醒。
長生侯略加探尋后不由得緊縮眉頭道:「此女子已無傷患,昏睡不醒定是氣勁使用過度后的反噬,現在體若寒冰,恐怕撐不了一時三刻,體溫不是傷患所致,長生氣勁也無能為力啊。」
許飛聽到此處,知道現在再到乾燥處生火烤乾怕是已然來不及,當下甩掉外衣一把就把女孩摟在懷裡。
長生侯見狀大驚失色:「這這…少俠千萬莫要這般行事,此女雖敵但面目清純,絕非濫殺之人,再說…士可殺不可辱,少俠切莫做這被萬人唾棄之勾當啊。」說到最後不禁痛心疾首。
許飛哪有時間和長生侯解釋,因跟隨鏢局苦寒之地走鏢,凍傷之人如何處置早已經歷,深知此時分秒必爭,早一瞬暖身便早一份生機,當下全力運功,身體滾燙冒出騰騰熱氣,衣衫迅速變干,用體溫去回暖女孩。
雖然先天天賦所限,在名門正派精英裡面算是資質平庸,可在江湖能躋身於頂尖的一流門派,平庸資質在尋常江湖人眼裡那就是天賦異稟了。這種寒暑不侵的內功底子也只能算尋常本事。
但長生侯見了卻嘆為觀止,皆因這個江湖世界里武學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夏蟲不可語冰,就像不了解勁氣一樣,武學這種聽聲辨位,寒暑不侵,閉氣游斗,暗器刀法,對這個世界的人同樣陌生。
過了半炷香時分,女孩悠悠轉醒。只覺得身體像是小時候在媽媽的懷抱里,又溫暖又安全,只是氣息不同,一種粗獷陌生卻又讓人心生歡喜的味道。
慢慢睜開雙眼,忽發現自己被剛才的敵人緊緊抱在懷裡,一瞬間驚愕的說不出話來,死命掙扎,什麼寒冰勁氣,清高孤冷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許飛趕緊鬆手退後兩步還沒等解釋,女孩用手點指氣的聲音都哆嗦了:「你…你這個無恥之徒,竟敢非禮我,我要讓楚大哥殺了你,殺了你!」說完淚光盈盈,就像是一個被壞孩子欺負鄰家女孩,和剛才那出手凜厲的冰山美人判若兩人。
一肚子委屈的許飛險些氣的吐出血來,明明自己剛剛差點喪命,又以德報怨對其施救,卻被說成登徒子採花賊,這對一項以俠義自居,視清名重於生命的自己來說是最大的侮辱。
大聲說到:「你這女子太過刁蠻了吧,一見面不由分說就差點把小爺我弄成瞎子聾子,然後就要把我凍死,跑到江上又要把我溺死,我這以德報怨,不但不殺你還救了你性命,居然…居然還說我…」許飛一邊說居然也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女孩就見這個少年激動的面紅耳赤,雙手指天畫地,口沫四濺邊說邊上前,沒說幾句居然還哭了,嚇得連連退後,雙手抱在胸前握住衣袖,也是不知所措。
還是長生侯人情練達,察言觀色后微微一笑說道:
「二位且莫著急,此事定有誤會,這位女俠,我先請問你剛才說的楚大哥是?」
女孩一聽來了精神「我楚大哥你們都不知道啊,哼,說出來別害怕,他就是江南煙雨樓的門長楚驚鴻!」
許飛一屁股坐在地上,刀都丟了,如同臘月里被一桶涼水澆頭,悲從中來。原本實指望加入江南煙雨樓來對抗至尊門保全性命,哪裡曉得剛殺了至尊門的二護法,江南煙雨樓門主的親妹子又來追殺自己,天下之大竟然無有自己立錐之地啊。
女孩看到許飛失魂落魄失態的樣子立馬來了精神
「哼,怕了吧,諒你也不會不知道我楚大哥的名頭,放眼天下有誰敢與之抗衡,你還輕薄我,我要告訴楚大哥,我要告訴楚大哥,我要告訴江南煙雨樓門主楚驚鴻!」
長生侯在旁邊看這兩人邊哭邊吵,哪裡像剛才廝殺惡鬥的江湖兒女,就像是兩個青梅竹馬的鄰家孩童為了一點小事吵架拌嘴,趕緊打圓場。
「女俠剛才說楚驚鴻門長是你的兄長,看來定然是一場誤會,這位少俠昨日剛剛救了在下性命,搏殺了至尊門下白無常,銅金剛兩位護法,怎麼可能會與江南煙雨樓為敵?」
「再說方才少俠是看姑娘體若寒冰,不急加施救性命不保,才事急從權用奇能妙術加以施救,我長生侯無法救治的人少俠卻能起死回生,樁樁件件絕無虛言,在下可用性命作保。」
女孩聽完也不禁猶豫起來,要說這長生侯市井江湖,廟堂官府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人救人無數,善名遠播,如此人作保天下人都要信服。
長生侯看到女孩猶豫也不搭話,伸手就把許飛掉落冰面的玄鐵單刀撿起來,剛才許飛氣勁如虹,玄鐵單刀破冰而出受力極大,雖然是玄鐵打造,但刀身已經略略的扭曲,刀尖也彎了。
長生侯氣勁到處,玄鐵單刀奇迹般舒展起來,瞬間就像剛剛打造好的樣子,鋒芒畢現。
女孩一見便知長生侯無疑,所言非虛,深施一禮道:「早聞得長生侯善名遠揚,長生氣勁起死回生,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既然侯爺說了那便是真的,可…可是這個魔頭一見面就取人性命,哪裡有你說的那麼俠義心腸。」
聽聞此處許飛一蹦多高:「我取你性命?哪有哪有!明明是你一見面就裝神弄鬼,冰針差點取了我的眼睛耳朵!」
女孩氣惱的說:「我剛想與你搭話,沒想到你抬手就是一個不知什麼的勞什子劈面就打,要不是我操運冰霧竭力把它偏了一偏,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嘛,一見面不由分說痛下殺手,這是什麼俠義所為!」
許飛聽到此處仔細一回想,自己發現霧凇濃霧有異,翻下馬來,驚覺玄鐵單刀拔不出,又發現敵蹤在迷霧現身,當機立斷抬手一三稜錐…然後拔刀…居然真的是自己先下的殺手。
這豈不是天大的誤會,都怪昨天惡戰,自己對氣勁頗有忌憚,一有異常便全力迎戰,錯了錯了啊。一時面紅耳赤,理屈詞窮,不知道如何解釋。
長生侯當時雖沒在現場,但看許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剛才理直氣壯的勁頭消失不見,便知女孩所言不虛。
趕緊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惡意,必然是一場誤會了,江湖兒女行得光明,做的磊落,許少俠賠個不是,楚女俠也多多擔待,都是俠義中人莫要傷了和氣。」
許飛無有辦法只能深施一禮:「剛才在下莽撞了,是我的不對,女俠多多包涵。」
女孩一撇嘴:「誰要包涵你,女俠女俠的,聽了都老上三分,我叫楚楚,楚楚動人的楚楚。」
「在下許飛,飛來飛去的飛。」
女孩忍俊不禁,噗嗤樂出聲來,夕陽之下江面上玉人樣的一對人兒輕言淺笑,剛才的兇殺惡鬥就像是一場夢煙消雲散了。
三人在松雲渡口尋了一家客棧住下。此店前店后舍,前面是寬敞的大堂,備有熱炒涼盤,煎炒烹炸,燜溜熬燉樣樣皆有,雖沒有什麼奢華大菜,也算是口味齊全,三人點了幾個好菜,坐在一起閑聊。
長生侯問楚楚道:「不知楚姑娘因何來這松雲渡口?且預先將這霧氣施入勁氣,難道有什麼敵人正好現身此處才與許少俠發生誤會?」
許飛聽到此處不由得心裡暗贊一聲,這長生侯當真是心思縝密,人情練達即文章啊。這楚楚明明是針對自己,且預先布好了勁氣陷阱,此時若自己詢問必然得罪楚楚,但這話到了長生侯嘴裡說的真是圓轉如意,絲毫挑不出毛病。
楚楚倒沒有那麼多心思,順口答道:「不是不是,我來這松雲渡口就是來找小飛的。」
「大哥說他是天下大劫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