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將復其榮光
阿茲爾站在高台，遠遠望去，視野最遠處已經出現了數只斯卡拉什的身影。
站起身，內瑟斯站在阿茲爾身後，也遠眺著那些黑影：「阿茲爾陛下，朝聖者們來了。」
「嗯。」
點了點頭，阿茲爾心中沒有喜悅。
恕瑞瑪最為繁榮的時代，朝聖者們幾乎都擠滿了都城的街道。
即便如此，也依舊有數不清的斯卡拉什繼續朝著都城進發，只為能夠在有生之年，將自己的雙膝跪在太陽圓盤之下，祈求得到飛升的眷顧。
而如今的恕瑞瑪，卻只剩一副破敗的殘軀。
如今阿茲爾已經歸來，卻帶不回當初恕瑞瑪的繁華景象。
「恕瑞瑪的榮耀，終將照遍大地！」
彷彿是看出了阿茲爾心中所想，一旁的內瑟斯輕聲說道。
阿茲爾沒有作聲。
隱約之間，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是血脈相連的味道，也是他這具靈體對血肉的渴求。
他丟下內瑟斯，瞬間化作黃沙。
轉瞬間，阿茲爾已經出現在了宮殿內部。
用來存放飛升者遺骸的墓門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打開，門前躺倒著一位少女。
少女背上插著一柄發散著幽綠色光芒的淬毒匕首。
血液已經流的差不多了，沿著地上刻有符文的石板流進墓室，匯聚在一尊棺槨前。
那棺槨里躺著的，便是恕瑞瑪的開國皇帝。
越靠近少女，阿茲爾便越發的感覺到那股呼喚自己過來的血脈之力。
「你是我的什麼人呢？」
看著少女那因為失血而肌瘦乾枯的臉龐，他隱約能夠尋到一絲自己。
雖然在內瑟斯的幫助下，阿茲爾的靈魂已經甦醒，但作為一個沒有肉身的皇帝，他想要振興如今破敗不堪的王國，實在難比登天。
但若是有了這少女的血肉，阿茲爾就可以重塑自己的肉身，成為一個真正的往生者。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已經被他的思緒攪碎。
他抱起少女，艱難的一步步朝外走去。
每走一步，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充盈一分。
而懷裡的少女，卻越發的輕盈，彷彿繼續這樣下去，她就會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肉身逐漸恢復，阿茲爾體內的力量愈發強烈了。
可他還是能夠感受到那股不完整的違和感，充斥在自己身體的每個角落。
彷彿此時的阿茲爾，還只不過是個會動的有形塵埃，僅靠著他那不屈的頑強意志維繫在一起。
一旦這意識散去，他將再次歸於塵土。
他一步步在黃沙與廢墟之中踉蹌前行，目的只有一個。
黎明綠洲。
作為恕瑞瑪數千年前最後的皇帝，此時的阿茲爾拋棄了一切關於帝國和權力的思緒，托著這最後一名恕瑞瑪的女兒，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片乾涸開裂的土地。
和其他地方細膩柔軟的黃沙不同，這裡的泥土早已結塊發硬。
彷彿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快要散去，阿茲爾加緊腳步，朝那已經沒有綠意的綠洲走去。
他每靠近一步，乾涸的土地便深了幾分顏色。
阿茲爾來到那石塊構成的盆地前，乾涸的綠洲終於重新散發出生命的活力，清澈的淡水從地下噴涌而出。
綠意再次布滿了綠洲，藤蔓攀上乾枯的樹榦，樹枝也冒出新芽。
一朵朵鮮花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淡淡的花香也縈繞在阿茲爾身邊。
他蹲下身，將懷裡少女的屍體浸泡在眼前的泉水當中。
神聖的淡水沖刷了她身上的血跡，逐漸消散，她背上的匕首也滑落出來，沉入水底，傷口癒合，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
看著這一幕，阿茲爾終於笑了。
凝聚的靈魂逐漸飄散，那些被內瑟斯殺死的人們已經厭倦了為阿茲爾重鑄靈體。
阿茲爾感覺自己好累，彷彿從沒有這麼累過。
意識逐漸渙散，他癱坐在地，身上的金色鎧甲逐漸化為金色的砂礫，從他的身上剝落。
遠處，太陽圓盤忽然動了。
緩緩的旋轉，太陽圓盤對準的，正是阿茲爾此時的位置。
那折射而出的陽光灑在他的靈體，溫暖如春。
他的無私激發了恕瑞瑪最高深的魔法，一種只有血脈相連之人才能發動的特殊魔法。
一道火焰忽然從他身下的地面熊熊燃起，旋即化為火柱，將他那已經消散大半的靈體托到了空中。
恕瑞瑪那遠古而神秘的魔法，正將太陽的力量匯聚。
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身軀。
身軀和阿茲爾的靈體重合，那些本來躁動的死者靈魂，也逐漸安靜下來。
太陽的不朽光輝注入了阿茲爾全新的身體，為他鑄造了宏偉的鷹鎧，也賦予了阿茲爾操控黃沙的無上法力。
逐漸從空中落回地面，他感受到體內無盡的力量，這正是當初他飛升時所追求的力量。
右手在虛空一抓，那失去了靈魂力量支撐，重新化為碎片的長槍也回到了他的手中，槍尖的碎片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抬起雙手，阿茲爾控制著仍舊埋在地下的廢墟，抖掉了覆蓋千年的塵土。
黃沙在廢墟下面緩緩上升，將都城抬回地面，太陽圓盤也越升越高，重新回到了當初的位置。
一座座太陽神廟拔地而起，它們已經在塵土下掩埋太久了。
這一切，都遵照沙漠皇帝的旨意。
帶著蘇醒的少女，阿茲爾回到了太陽神廟。
他輕輕揮動雙手，捲起黃沙，將太陽圓盤中封存的記憶重新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澤拉斯的陰謀，飛升時的背叛，恕瑞瑪的隕落，以及那一切歸於塵土后的寂寥。
這一刻，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他心中已經沒有了怨恨，只剩下復國。
無論任何阻攔，阿茲爾都將一一踏平。
恕瑞瑪的土地必將被奪回，阿茲爾看著他頭頂正閃耀著太陽光芒的太陽圓盤，鄭重起誓。
「這裡曾是符文之地的榮耀，將來也是。」他手中尖槍指著腳下黃沙，無數沙兵平地而起，守衛在他的身側，「我……必將復其榮光！」
眺望遠方，他能感受到他的老朋友澤拉斯，正在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恕瑞瑪，你的皇帝……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