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惡魔的低語

幽冥之海彷彿一個無底的深潭，那平靜的藍色海面之下，沒人知道到底蘊藏著些什麼。

孤島岸邊，普朗克一個人捂著左肩那血流如注的傷口，雙眼空洞的望著海面出神。

剛剛那幽冥一般的聲音不斷回蕩在他的耳邊，彷彿正在引誘他走進幽冥之海，走向自己的末路和死亡。

一步步踏入水中，任由冰冷刺骨的海水灌進褲腿，普朗克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接受死亡……最終……復仇……」他口中喃喃道，很快便整個人沒入了幽冥之海。

隨著巨浪的拍打翻騰，普朗克隨波逐流，逐漸飄離了孤島。

胸中的空氣漸漸消耗殆盡，原本就已經認為自己生命毫無意義的他，終於逐漸沉入海底，進入了那個一絲光線都沒有神秘世界。

連普朗克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己能夠在沒有空氣的海底繼續呼吸。

也許……他早已停止了呼吸，也不再需要氧氣這任何生物都賴以為生的元素。

踩在柔軟的海床，他眼前是無盡的黑暗，是一種可以吞噬任何人心靈的黑暗。

走了沒多遠，那幽冥一般的聲音再次傳入普朗克的耳中。

「來吧……接受你的黑暗……接受你的死亡……」

「走向我……走向命運的終點……」

「將你的靈魂……奉獻給幽冥……」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普朗克的眼中逐漸失去了身為人類的神采，一抹無法言喻的幽綠代替了他棕色的瞳仁，正在無光的水底發出淡淡的微光。

他眼前是一座破敗的石制建築，門口有著兩尊斷裂的圓形石柱，石柱上有著神秘而怪異的海獸與人類戰鬥的浮雕，只可惜因為斷裂，所以畫面並不完整。

石柱後面，是一扇沒有門板的拱形門洞，門裡面便是建築的主堂。

主堂中有很多石制的長椅，規規矩矩的排成兩排，中間留有一條供人行走的過道，石椅上面早已布滿了海草和一些藤壺類水生物。

普朗克並不知道這座看起來像是某種教會聖堂的建築為何會完整的沉入海底，但他還是緩步走了進去，慢慢來到了聖堂最裡面的洗禮位前。

若是從旁人的眼光看來，普朗克只是孤身一人，十分詭異的站在聖堂當中而已。

但從普朗克自己的視角，他身邊此時則已經被信徒們包圍了。

這些長相怪異，有著如章魚觸手般鬍鬚的神秘種族，正一個個坐在長椅上，雙目緊閉，彷彿在祈禱著什麼。

眼前站著一位長相和身邊眾人相似，但穿著類似神職人員服飾的人，正手持著一杯古老的經典。

那經典的封面上繪製著海獸一般的圖案，圖案已經褪色剝落，顯得有些破舊。

「普朗克……海洋之災……冥淵之主……」

面前穿著神職人員服飾的怪人忽然開口，雙眼看著手中的經典對普朗克說道：「你這一生，犯下了嚴重的罪……你認嗎？」

「不。」普朗克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我沒做錯任何事。」

對他這個回答不置可否，神職人員再次開口問道：「你這一生，罔造無數殺戮，冷血無情，罪孽深重……你認嗎？」

「是。」這一次，普朗克沒有給出否定的回答，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彷彿對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毫無憐憫和悔意，「人早晚會死，我只是幫他們早點解脫。」

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神職人員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普朗克，你將會受到海神的指引……」

他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經典，那經典忽然化作數不清的泡沫，隨著海底的細微波浪消散不見，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下一刻，神職人員和聖堂中那些有著詭異海獸面孔的人，紛紛化作泡沫消失不見。

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湧進普朗克的體內，他忽然感受到自己和海洋融為一體，彷彿身邊的每一絲海水都能夠感知到他如今渴望復仇的心情。

無形的力量將他逐漸推至海面，普朗克的頭顱從水中浮起，終於再一次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但此時的他彷彿對空氣完全沒有了興緻一般。

乾涸的空氣早已滿足不了普朗克，他甚至感覺自己只有呆在水中，才能享受到片刻的舒適和寧靜。

幽綠色的目光遠遠眺望著比爾吉沃特，他胸中忽然燃起了一團復仇的怒火。

再次潛入水中，一代海盜之王普朗克就這樣消失在了幽冥之海。

不知過了多久，比爾吉沃特黑市的一家擺滿機械齒輪的店鋪中，店主正懶散的打著瞌睡。

一個人影忽然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後留下了一長串濕漉漉的腳印。

「歡迎光……」店主聽到開門聲，立刻抬起頭。

但下一刻，他就已經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面孔是那麼熟悉，雖然和之前見過的模樣比起來，多了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是您……」店主回過神來，急忙起身來到這客人面前，旋即兩腿一軟，膝蓋重重的跪倒在屋內的石板地上。

雖然膝蓋磕出了血，但他卻絲毫沒有在意。

眼前的人居高臨下，雙眼閃動著來自幽冥的綠色光芒，嘴唇微動，好像對店主吩咐了些什麼。

那店主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旋即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倉庫，然後抱著一堆不知名的機械零件走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店主被鄰鋪的人發現死在了店裡。

他身上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傷口，但表情卻十分猙獰，彷彿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一樣。

最令人感到詭異的，是店主竟然在死前自己挖出了雙眼握在手心，兩條眉毛下面，就只剩下了血淋淋的兩個窟窿。

經過家人的辨認，他的店裡少了一些機械零件，和一支來自皮爾特沃夫的，以最新科技技術製造出的義肢。

就在比爾吉沃特的治安隊瘋狂尋找著犯人的線索時，一艘滿是青苔、木板破爛，好似有著幾百年歷史的海盜船已經駛離了比爾吉沃特，朝著遠海快速前進。

船頭上，一個穿著海盜服的那人矗立在那。

他的身邊，無數船員正各司其職，但那些船員和平時的船員不同，竟然全都是一具具早已腐爛的屍體，甚至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