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沙蟲
要想去到納施拉美,里昂必須途徑恕瑞瑪曾經的都城。
因為只有從那裡,他才能穿越那條橫貫整片恕瑞瑪版圖的聖河維考拉。
里昂已經在黃沙中走了四天,即使他如何節約,水袋中的水也已經剩餘不多。
幸好,在第五天凌晨,里昂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遠處一排綿延不斷的山脈,海拔不算低,差不多有一千五百碼左右。
山脈後面隱約可以聽到幽咽的哨聲,彷彿有人正在那裡哼唱。
里昂曾聽族裡長者提起過,在遙遠的恕瑞瑪南部地區,有一片被風沙所侵蝕而導致充滿空洞的山岩,每當沙漠中的勁風吹過,都會發出哨音。
那裡被稱為吟歌谷,而在吟歌谷不遠,就是一個在恕瑞瑪沒落之後,這片被黃沙覆蓋的大陸上少有的貿易集市——髓印集市。
沿著吟歌谷山脈的邊緣前進,就可以看到位於聖河維考拉分支盡頭的髓印集市了。
有了希望,里昂體內頓時充滿力氣。
將水袋中剩餘的水一飲而盡,他拍了拍自己沾滿沙塵的臉,繼續朝西方前進。
走著走著,里昂忽然聽到空氣中夾雜著一陣本來不該出現的聲音。
那聲音與風聲和吟歌谷的哨聲不同,更類似於一種甲殼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一陣雞皮疙瘩攀上里昂的胳膊,他立刻放慢腳步,開始警惕的緩慢前進。
吟歌谷地帶有不少的劫掠者,他們往往都長期生活在谷中,趁著途徑的旅人聽力被哨聲吸引,趁機出手殺人越貨。
咯吱。
腳下傳來了和黃沙不同的觸感,里昂還以為自己踩到了什麼機關陷阱,急忙一個翻滾朝側面躲開。
一陣窸窣聲從黃沙下面傳出,里昂剛一離開,腳下的地面便竄出了一個褐色的東西。
那東西細長如蛇,卻比蛇要更粗很多,頭部沒有雙眼,只有一個圓形的口器。
口器邊緣長滿了尖銳的牙齒,密密麻麻,十分可怖。
口器之下,是九截每截差不多有一碼長度的身軀,除了尾部之外都被堅硬的褐色甲胄覆蓋,加上口器的部分,足足有五六個里昂的身高那麼長。
「恕瑞瑪沙蟲!?」
看到這條奇形怪狀的動物,里昂心中頓時一驚,急忙從腰間拔出了已經崩了刃的匕首。
恕瑞瑪沙蟲是一種生活在沙漠地底的生物,它們會一動不動的潛伏在黃沙下面,只把口器部分對著上方。
一旦有生物不小心踏上口器的範圍,沙蟲就會立刻從地下竄出來,張開巨口將上方的生物死死咬住,撕成兩截,再一點點享用美食。
幸好,里昂反應迅速,這才免於落入沙蟲口中。
汗水沿著他側臉流下,也不知是因為沙漠溫度太高,還是看到眼前的沙蟲而冒出的冷汗。
沙蟲一擊不中,已經有些不悅,不過它沒有眼睛,只能靠著聲音來感知里昂的所在。
正因知道這一點,里昂便原地不動,一直在等待著合適的出手時機。
如蛇一般在沙漠中扭動前進,那沙蟲四處尋找著里昂這個獵物的位置。
它已經多日沒有進食,所以絕對不會放過里昂這個進入它狩獵範圍的傢伙。
幾乎不敢呼吸,里昂雙目圓瞪,眼神緊跟著沙蟲的行動軌跡。
終於,一抹明亮閃過他的眼睛,里昂猛地揮動右手,手中的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嘶!!!」
沙蟲口中傳來一聲慘哼,身體也開始在沙漠上扭動起來。
並沒有放鬆警惕,里昂趁著沙蟲自顧不暇,再次猛撲上去,抓住還插在沙蟲尾巴上的匕首,狠狠朝上一劃。
噗嗤一聲,沙蟲那沒有甲胄保護的尾部頓時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裡面流出一灘綠色的液體,液體里還夾雜著些看似內髒的噁心東西。
一陣陣惡臭飄蕩在空氣中,里昂顧不上那麼多,一次次手起刀落,將沙蟲的內臟全都扯了出來。
掙扎了一陣,那沙蟲終於不再動彈了。
「呼……」
總算是解決了眼前的危險,里昂癱坐在沙子上,渾身因為脫力而發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休息了一陣,他總算是感覺體力恢復了些。
從地上爬了起來,里昂撿起掉在沙蟲內臟當中的匕首,把上面沾染的綠色膿液在沙子里胡亂蹭了蹭插回腰間。
正準備離開,里昂忽然想起沙蟲的甲胄是一種十分堅硬的材料,常被恕瑞瑪的工匠用來打造鎧甲。
「說不定會派上用場,還是帶走吧……」
轉身回到已經死去的沙蟲旁邊,他雙手抓住甲胄邊緣,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拽,一塊甲胄便被他剝離下來。
里昂如法炮製,將沙蟲身上的八塊甲胄全都取下,然後又抽出沙蟲的長筋當繩子將甲胄捆緊背好。
八塊甲胄並不輕快,不過他還是咬著牙堅持,就這麼走走停停,終於在深夜看到了遠處傳來了幽幽的火光。
有火,就一定有人的存在。
里昂雙眼一亮,急忙朝火光的方向走去。
火光越來越近,他已經可以隱約聽到一些歌聲。
那是一首古老的詩篇,在恕瑞瑪大陸上廣為傳唱,詩篇的內容講述的,是恕瑞瑪曾經的凡人皇帝阿茲爾成為飛升者的事迹。
隨著歌聲逐漸變得雄壯,里昂終於來到了這片人類聚集地跟前。
歌聲來自於一座石磚搭建的單層建築,這裡便是髓印集市赫赫有名的拉莫爾酒館。
吱……
推開面前的破舊木門,里昂終於在和伊澤瑞爾分開五天之後,第一次見到了活人。
木門的聲響吸引了酒館中眾人的注意,他們紛紛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髒兮兮,身後背著一包重物的年輕男子。
「歡迎光臨拉莫爾酒館。」
一個棕色皮膚,穿著獸皮縫製衣衫,梳著麻花長辮的女子端著一個木質托盤朝里昂走來,「尊敬的旅客,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想找個地方洗個澡,順便吃點東西……」
說到這裡,里昂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不過我沒有帶錢。」
「先生,您可真會說笑。」
那女侍者捂著嘴輕笑了一聲,旋即指著他背後的沙蟲甲胄說道:「在這酒館里,恐怕還真沒有幾個客人比您更富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