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的過去
婠媃黛眉微皺，思量再三，終於決定說出來。她俯在姜姽嫿耳邊，小聲道：「我不打算留這個孩子。」
姜姽嫿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一旁嬰婗本就知道情況，這時到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其實姜姽嫿完全可以理解婠媃為什麼不要這個孩子，她位份低，在宮裡根基淺，孩子自己養不了不說，活不活的下去都是個問題。只是姜姽嫿驚訝的是，婠媃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居然可以狠下心不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姐，我還是不了解你啊……本想帶了莫蕁來給你把把脈什麼的，倒是不用了。」姜姽嫿複雜的看著婠媃。
「處於深宮之中，誰還會是小姑娘呢？」
罷了罷了，相信現實吧，現在，也只能祝福姐姐了吧。
姜姽嫿沉思著走在聖羅曼宮的宮道上，身後四人對姜姽嫿來雲夢齋前後的差異變化之大感到非常不解，卻也不敢做什麼。
終於走到宣政殿，姜姽嫿看著小太監進去回話，想起皇帝，也是，現在的我們，誰還會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婠媃如果不是如今這樣，恐怕日後會毀在這深宮裡吧...只要她安全就好。
想罷，姜姽嫿到是釋懷不少，身後媱四人見姜姽嫿沒有之前那麼低落了，也稍稍放下了心。
回到靈妍宮，姜姽嫿簡單的收拾一下，隻身一人出去了，不叫任何人跟著。沒有人知道她要去哪裡。
姜姽嫿坐在一處偏僻的小亭子里，久久不動。
十四年前，姜姽嫿還是靈族的一位小雌靈，名叫靈玖兒，三歲。那時的她住在雪山腳下，每天在玉娘的小院子里和其他小夥伴一起玩耍學習。
不想這年入冬，一向無事的雪山不知怎地突然崩塌，雪石如同浪般直搗村子，來勢洶洶，村民躲避不及，一時間，整個村子都被埋在雪堆之下。
當玖兒醒來時，只看見遍地的雪和零星可見的殘破不堪的屋頂。她和其他的小雌靈都置身於玉娘院中的屋頂之上。
靈玖呆住了，除了她的小夥伴們，所有的人都不見了，所有的房子都被埋在雪堆下面，一片白色，就像她此時的心一般。
她看見三姐像是瘋了一般挖著身旁的雪，嘴裡不停的喊著「玉娘！玉娘！你在哪裡呀？不要丟下我們啊！玉娘！」
「啊——」好多小夥伴都哭著喊著，跑過去和三姐一起挖著那雪，過了好久好久，玖兒看見三姐抱著玉娘，玉娘的身後一片血肉模糊，懷裡還抱著剛剛滿月的十三妹妹，大家都圍在她的身邊，哭的撕心裂肺。
玉娘在最後關頭，還不忘將她們送上安全的地方，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的抗下了這勢如破竹的千斤白雪，為她們撐起一片天地。
大姐抱著玖兒久久不語，所有人都跑去看玉娘，只有玖兒站在原位，淚水止不住的向下淌，不發一絲一毫的聲音。大姐怕玖兒嚇的失了魂，緊緊的抱著玖兒，「九兒，不怕不怕，大姐在呢。」
那時的大姐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姑娘，大姐放開玖兒，走過去抱起玉娘的屍體，一狠心，將她抱到好遠，毫不猶豫的埋下去。三姐哭著跑過去阻止。
「三妹，你給我清醒一點！玉娘拼盡全力保護我們，不是讓我們抱著她的屍體哭的！她要我們活下去！你聽懂了嗎？她要我們活下去！」大姐嘶吼著，她的眼淚也不爭氣的湧出眼眶。
三姐怔住了，顫抖著收回拉著玉娘的手，就這樣跌坐在一旁，親眼看著大姐將玉娘的屍體放入雪坑，四姐抱著十三妹妹，將她放在玉娘的懷裡，和大姐一起將雪坑填平。
後來，大姐帶領著大家去尋找有人家的地方，靈族向來不問世事，喜歡隱居，她們居住的地方何其隱蔽。
玖兒就這樣跟著大姐，走出雪地，進了森林，已經入了冬，森林裡沒有任何她們可以吃的東西，不過還好，她們是靈，她們可以通過吸收萬物的靈氣維持生命。
只是冬天的靈氣少的可憐，儘管大姐將大部分的靈氣讓給她們這些年齡小的孩子，可還是有人因為嚴寒與飢餓倒在了這毫無邊際的森林之中。十二和十一妹妹，然後是和玖兒同齡的十妹妹，三姐也為了保護她們，被飢餓的野獸生生咬死。野獸死了，大姐傷著腿靠在樹邊，溫柔的催促著玖兒她們快吃掉面前半生不熟的肉，一遍又一遍的囑咐著二姐一定要帶著剩下的妹妹們走出去，順著她背靠的方向直直的走，千萬不要走偏了，不然就出不去了。
玖兒站在大姐的身邊遲遲不肯移步，大姐拉著玖兒的手，對著眾人說道：「我和靈三，還有十二她們，都已經註定出不去了，你們只管向前走，帶著我們的遺願堅強的走出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頭，因為一旦回頭，就再也出不去了！」
說著，大姐將玖兒推開，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
玖兒相信，她們中的每一個人都牢牢的記住了大姐的話。那一天她們終於走出這片森林，玖兒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四個姐姐，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
後來的後來，她們在鬧市中走散，玖兒和八姐被一個農村人家收養，每天不停地做著雜雜碎碎的小活，吃不飽，穿不暖，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那年玖兒五歲，她眼睜睜的看著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八姐為了護住自己，被活活打死在院中無人問津，從此她發誓，她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一天她終於抓住機會和那家的婦人上街去，走到一個公告板前，她快速的扯下板上的那張寫著「現籍通行」的錦布，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玖兒跌坐在浩陽宮的大門前，「你沒事吧？」玖兒睜開眼，入目的高大輝煌的宮殿，跟前一個年齡與她相仿，同樣穿著落魄的小姑娘正關切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