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朝餘孽，御賜的姓氏
金鑾殿上，群臣山呼萬歲。
賀蘭夢卿也不例外，跪拜大禮之後，這才看向高坐龍椅的帝王。
當朝新帝蔚魘月長了一副好皮囊。
淡金色的帝王朝服和紫金色的冠冕，如此奢華奪目的顏色，也壓不住他身上如同皎月清輝的氣息和堅毅懾人的帝王威嚴。
二十三歲的他，半生戎馬倥傯，錚錚鐵骨令人欽佩。
只是，今日他的嗓音頗為溫柔。
說了聲「眾卿平身」之後，他便將目光落在了賀蘭夢卿臉上，嘴角微微上揚，幽瀲菱眸之中，笑意邪肆而意味深長，「賀蘭愛卿昨夜沒睡好嗎？怎麼看上去神情懨懨的？」
「……」賀蘭夢卿倏地紅了臉，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偷到的那個夢。
她兀自定神，道，「回稟皇上，臣昨夜噩夢連連，的確睡得不大好。」
末了，又象徵性的補上一句，「謝皇上關心。」
龍椅上的人聞言，微微挑眉。
噩夢連連？
恐怕不止吧？
從左相府爬牆進皇宮，又溜進他的明月宮，偷了一個春夢回去……
想到這裡，帝王莫名有些開懷，朗然笑道，「愛卿乃朝中砥柱，睡不好覺怎麼能行？
朕看，今日早朝結束之後，不如愛卿隨朕回去，讓太醫給你看看？」
「謝皇上隆恩。」
賀蘭夢卿不敢看他的眼睛，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昨夜皇帝用她做了一場春夢，還被她給親眼看到了。
簡直……有傷風化。
賀蘭夢卿心中腹誹時，皇帝又問，「前朝餘孽的事情，不知愛卿查的如何了？」
賀蘭夢卿聞言心中一緊，兀自定神，「才開始查，徐將軍死亡一案線索極少，需要一些時間。」
她微微垂著頭，萬般情緒皆藏於眼底。
而她話音未落，一旁右丞相便上前一步，不懷好意道，「皇上，這前朝餘孽的事情，左相大人怕是查不清楚了，畢竟，她和前朝皇室一個姓不是！」
賀蘭，是前朝皇姓。
賀蘭夢卿這個姓氏，給她帶來了很多麻煩。
朝堂上這些人，只要逮著個機會，就拿這個說事兒，時不時參她一本。
可她賀蘭夢卿也不是吃素的，扭頭來，幽沉情緒深藏眼底，笑的漫不經心，「本相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既然右相大人有意見，不如此事就轉交給右相大人去查？」
如果他敢接，她就和他好好鬥上一斗。
「夠了！」
兩人爭執之間，帝王帶著薄怒的嗓音碾壓而來。
頓時，群臣噤若寒蟬，皆垂頭不敢多言。
賀蘭夢卿心裡多有不安，道，「臣的姓氏屢遭詬病，臣覺得這左丞沒法做下去了，還請皇上收了臣頭頂這頂烏紗帽吧！」
那嗓音脆脆的，帶著幾分鏗鏘之意，卻讓蔚魘月生生聽出了賭氣撒嬌的味道。
群臣戰戰兢兢，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帝王。
左丞可真是膽大包天，這官銜可是皇恩浩蕩，哪有主動還給皇上的道理？
皇上鐵腕，聽了這話還不知道要怎樣生氣。
大殿里的氣氛陷入凝滯。
賀蘭夢卿心裡七上八下的。
她有些緊張，一則，她本人就是所謂的前朝餘孽，末代十公主賀蘭兮月，且蔚魘月要她查的事情，的確和她有關係。
二則，昨夜自己偷到的那場夢，讓她一想到蔚魘月就感覺臉紅心跳。
這丞相，可真是不好做了。
她沒有抬頭，卻清晰的感覺到了帝王幽邃敏銳的目光，彷彿要剖開她的偽裝，將她條分縷析一般。
而就在她神經緊繃到了極致的時候，一道腳步聲從台階上下來了。
沉穩，從容，透著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氣度，轉眼來到了她跟前。
帝王身上深沉而微涼的氣息逐漸將她籠罩。
賀蘭夢卿強壓著自己的緊張惶恐，嗓音有些顫抖，「皇……皇上，您……嚇到臣了！」
他離得太近了。
以至於，賀蘭夢卿忍不住想要逃離。
她不敢真的心虛後退，只能身體微微后傾，亂了呼吸。
而對方卻身子順勢前傾，幾乎壓了上來。
賀蘭夢卿差點仰面栽倒，仰頭看向他，不由瞪大眼睛，「皇……皇上……」
她臉紅了！
靠的這麼近，她幾乎能夠感覺到他清甜呼吸的纏繞，冷不丁又想起昨夜出現在他春夢中的場景。
她總感覺，蔚魘月是在逗她玩，他幽邃眼底那一抹瀲灧，應該來自於她的窘迫。
惡作劇的黑心帝王！
賀蘭夢卿頭一次被人如此迫近，終於堅持不住一個趔趄。
剎那間，一隻大手貼上了她腰跡，藉助他的力道穩住了自己的賀蘭夢卿小臉通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失禮，請皇上降罪！」
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收起手來負手而立，食指和其餘四指指腹輕輕摩挲著，似乎在回味著什麼，嗓音有些悠然，「愛卿何罪之有？」
群臣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間搞不明白狀況。
而年輕的帝王卻掃了眾人一眼，哼笑，「賀蘭愛卿本無姓氏，她的姓氏乃朕御賜！」
而後，目光落在右相曹輔身上，狹長的眸眯起凌厲弧度，「右相對朕有意見？」
賀蘭夢卿驚訝張了張嘴，不明白蔚魘月為什麼要幫她找借口？
而右相則嚇得頓時跪了下去，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臣不敢，臣不知此中還有如此典故……請皇上恕罪！」
群臣皆愕然，目光在賀蘭夢卿和帝王臉上來回移動。
賀蘭夢卿的姓氏是皇帝御賜？
尚書大人唐尚皺巴著一張老臉，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疑問，不知皇上為何偏偏賜左丞一個前朝皇室的姓氏？」
「以史為鑒可知興替，朕給左丞賜予前朝皇室的姓氏，以時常提醒朕前朝滅亡的緣由，規勸自身，以免犯錯，可有問題？」
蔚魘月好似早就想好了答案，竟然說的義正言辭。
這理由找的，賀蘭夢卿都服氣。
果然，群臣又紛紛跪地，山呼「皇上英明」！
賀蘭夢卿腦子有些暈。
她開始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就聽他道，「即日起，徐將軍血案，便由右丞負責，刑部全力配合，嚴查！」
他忽而甩袖踏上台階，往龍椅那邊去。
竟然翻臉比翻書快！
而賀蘭夢卿則心事重重的跪在地上，頭痛欲裂。
徐將軍是她殺的。
這麼嚴查下去……
正憂心忡忡時，那年輕的帝王卻眸色幽深的掃了她一眼，轉身往陛階上去了。
那一眼只讓賀蘭夢卿發怵，只覺得他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