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舍人魂，何以成妖？

「呃啊啊啊！」

仙子美眸睜大，有些驚奇的看著眼前那血肉模糊的少年。

他在月靈之力的包裹下，發出不屈的怒吼，緊接著全身月華大放，綻放出丈許光芒，無數肉眼可見的月靈，如粒子般聚攏而來，團團圍繞，竟是在他周身凝結成了光團。

這凡人少年竟可以承受月靈的重力…可這是連嫦娥都無法吸納進體內的力量啊…

嗡嗡！

光團在嗡鳴，那仙子神色一凝，突然回憶起廣寒宮古籍中所記，眸中異色愈發濃郁。

這難道是只記載於傳說中的月靈洗禮嗎？萬年來從未發生之事，竟在這微末般的世界出現了…

然而，不管這仙子在想什麼，此時的姜辰卻依然痛苦至極，甚至意識也有些模糊，湧入體內的月靈過多過重，空有意志顯然不能幫他脫離危機…

「唉…小丫頭儘是胡鬧…」

便在此時，一道仿若來自遠古的嘆息自姜辰耳邊悠悠響起，他的意識在這一刻有些微的停頓，下一刻忽的出現在一片漆黑空曠的夜幕下。

嗤嗤…

有月色熒光自腳下亮起，漸漸遍布整個空間，幽幽，靜謐。

「這是…哪裡…」

彷彿身體的痛苦被瞬間剝離開來，姜辰站直身體，低頭看了看自己散發著微光的軀體，又抬頭打量起周遭的空間。

嗡嗡嗡…

伴隨著道道悅耳的清鳴，一株株月色蓮花自遠方蔓延過來，有人影伴著光華緩步而來，步步生蓮。

月華長袍點綴著金屬戰甲，一道月影隱隱懸於身後虛空，月影中有金龍若隱若現，聲聲龍吟威壓心頭。

這是個妖異絕倫的男子，他的容貌完美無缺，但姜辰卻感到了陣陣壓迫，不似人，卻似一頭遠古凶獸出現在眼前。

「小傢伙，借你一百世的人生，看盡人世沉浮，現在該是你我第一次相見。」

他微微笑著，神情很是柔和，但那話語卻令姜辰的身體瞬間僵硬，旋即目光一點點變得猩紅。

下一刻，他攥緊手掌沖了上去。

噗！

然而，拳頭落在男子身上的那一刻，對方卻彷彿水波般晃動，讓得姜辰直接穿了過去。

不過姜辰的身體卻沒有因為這出乎意料的一幕而失去平衡，反而腳下一旋，右腿瞬間橫掃。

嗡！

可惜男子彷彿沒有實體一般，姜辰的攻擊依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力用七分，留有變招，小傢伙，戰鬥意識很強，數千年的夢中絕境、生死掙扎，成就了你。」

男子的身影變得浩渺起來，連帶他的聲音都有著絲絲太古的韻味，他抬頭仰視，目光彷彿穿越了重重世界，有流光溢彩閃過：「冰夢，這人世五千年，吾已看過，甚是感佩，甚是欣慰…你說得沒錯，人族之秩序，妖族之自由，乃天命賦予…吾終醒悟，汝道不孤…」

「你為什麼要借用我的身體，又為什麼要害得我一直活在那麼兇險的夢境里？」姜辰停下無用的攻擊，皺眉怒聲道。

男子回過頭來，整個人變得愈發透明，只留一指伸出，點在無處可避的姜辰額頭上。

「小傢伙，吾族…不懼生死，恩怨分明…你雖百世飄零，身無所依，但所遇所獲，亦是億萬兆生靈…渴求而不得。」

姜辰聞言，目露茫然之色，怒氣忽然慢慢消失。

眼前的男子就是讓他生生世世不得善終的罪魁禍首，但他卻突然恨不起來，不知為何，對方身上的氣息甚至讓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親近之心。

「這一世，是屬於你自己的，要好好去活…本皇便用最後的力量幫你一次，以後的路自己去走罷…你是我於世間留下的最後痕迹…」

男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只有聲音還在虛空中渺渺而來：「此地是你的魂海，但尚未融合，覺醒的契機在妖界，這就看你自己的機緣了…不舍人魂，何以成妖？記住這句話，帝皇龍魂，可不是那麼容易覺醒的…」

「最後，蟾月雙生花對你很重要，其中一株正在你眼前，可別怨她…」

男子囑咐完這一切，已經沒有時間等姜辰回答，唯留最後的心念穿透這方魂海，飄向無盡虛空：「這數萬年路途，終是走到了盡頭…惟，願我妖族，於此魂夢星海，亘古天地間，傳承永存，奮飛不怠……」

姜辰看著那前方男子消失之處，面色有些茫然。

這數千年來，他一直知道那個人的存在，也痛恨了很久很久，可是這一刻，卻又只剩下滿心的悵惘。

他不知道這一切為何發生，也不知道那人全部話語之意，但對方確實是為了幫他而從世間消失，又怎麼再恨呢？

嗡！

姜辰身上光華突然閃耀，他的視線模糊起來，整個人魂似乎在被拖回身體，清醒前的剎那，他在自己的魂海看到了震撼心魄的一幕。

無垠無際的魂海中，一條黃金神龍盤繞沉睡，發散出神秘高貴的氣息，望之令人沉醉。

原來，之前姜辰腳下散著微光的地面，不過是黃金龍魂那威嚴的龍首而已……

唰！

意識驟然回到體內，全身的疼痛已經消失，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而月靈之力如潮汐般溫和的沖刷著自己的皮肉骨骼，異常的舒適，再也沒有不堪重負之感。

姜辰化作的銀白蛋形光團中，忽有一些灰色粉末飄了出來，消散在虛空中，排除雜質后的光團愈發晶瑩剔透起來，隱隱發出了月白色的華光。

咔！

咔咔！

裂縫一點點出現，在光蛋表面蔓延，漸漸布滿，有耀目光華透出。

嘭！

終於，銀白的光蛋爆裂開來，無數大大小小的銀光碎片飛射，化作炫目光點，襯托出了中間逐漸顯現的少年身影，赤身無衣，蜷縮成蛋狀，雙手緊抱雙膝，頭擱在膝蓋上，面容稜角分明，雙目緊閉。

光影飛舞，流光溢彩，夢幻絢麗！

「月靈洗禮，凈光碟機塵！」

仙子白皙的手指輕點著絳唇，突然露出了少女般的舉止，她打量著仿若初生的少年，神色莫名的有些複雜。

這凡人身上確實有些特別之處，但要接受他成為自己未來的仙侶，還是很困難啊…

「呼…」

全身清涼，如同炎熱的夏天喝下冰水一般，姜辰輕呼一口氣，很有些苦盡甘來的舒爽。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銀白流光飛舞，光影重疊，剛睜開的雙眼有些茫然，直到那些白光散盡，那美麗仙子的身影重新出現時，他才回過神來。

再次睜眼的這一刻，世界彷彿煥然一新，如同新生一般，全身似乎都透著喜悅。

目光所及，少女光滑的面龐纖毫畢現，耳邊有細微的風聲，鼻尖有著淡淡的清香，應該是來自那少女。

嗯？少女？

姜辰的念頭頓了頓，這才發現一直以為如九天仙子般的女子，在他如今纖毫畢現的目光下，竟有著如此稚嫩的面龐，若只從外表來看，她也不過就是二八芳華的模樣。

蟾月雙生花嗎？她是一株…花？

他緩緩站起身來，看向少女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須臾卻驚訝的發現，這一直縹緲遙遠的仙子，面頰微粉，突然露出了幾分羞色。

「你！」

一聲柔膩的嬌嗔，甜甜糯糯，酥得姜辰全身一麻，第一次聽到這少女真實的仙音，竟如電流一般劃過全身。

那一直淡雅若仙的仙子，竟是突然美眸緊閉，甚至一隻雪白的縴手還擋在了眼前。

這可愛如平凡少女的反應，讓得美麗的仙子，落入了凡塵。

「你沒有穿衣服…」少女撇過頭道。

「啊？我的衣服呢？！」

姜辰低頭一瞧，清潔乾爽，不著一縷…

「看你現在也沒衣服穿，我給你現做一套罷。」

這仙子俏臉綻放，突然就羞色盡去，興奮了起來。

也不知她如何動作，空中驀然出現了一套華麗的月色古裝，她左手拿出一道暗沉色的圓盤，盤中分別鑲嵌著藍紅綠紫黃五色珠石，旋即右手輕點在紅色珠石上。

唰！

一道熾熱的紅光籠罩在月色古裝上，那袍服瞬間分解，很快化作了一大團月色晶瑩的粉末。

接著仙子縴手一指，粉末飛向姜辰，將他從上而下包裹起來，手指輕點黃色珠石，蒙蒙黃光籠罩縴手，她手指拂過姜辰身周，一套貼合帥氣的勁裝雛形慢慢浮現。

「這是…仙術？」姜辰目露奇色，忍不住問道。

仙子專註於眼前之事，下意識答道：「什麼仙術？不是啊，我就是在設計衣服。」

姜辰微微一愣，旋即恍然，興許在他眼中神奇莫測之事，在這仙子看來不過是最尋常的做衣服而已。

但她的目光專註有神，眸中有著點點興奮在跳躍，分明是個做著喜愛之事的小姑娘。

原本的高貴淡漠化作了嬌俏可人，興許這才是她最真實的那一面，只是之前姜辰沒有表現出特殊之處，對仙子來說就如螻蟻一般，也就得不到平等的看待。

人會對地上的螞蟻露出笑顏嗎…

姜辰想著這些的時候，身上已經多了舒適的衣物，而少女又取出幾柄一看就不是凡品的仙劍，手按紫色珠石，在紫光轟鳴中化作晶粉。

咔咔咔…

鎖鏈般的聲響中，姜辰身上的如心臟等要害之處被鑲上了未知金屬片，手上多了金屬指甲，甚至面龐上也多了副金色面具，僅露出了嘴唇。

咔咔！

又是幾聲金屬碰撞聲，姜辰身上的指甲面甲心甲漸漸褪去，化作金色紋路遍布在袖口領口下擺處，一身防護周全的甲裝變作了常服。

仙子終於飄后兩步，雙眸望去，登覺眼前一亮。

她匆忙之下設計出的衣服竟是纖穠合度，異常貼身。

披著瀟洒飄逸的外袍，腳踏輪廓分明的登雲履，身穿修長貼身的內服，完美襯出少年還算不錯的身材，一副立領，配上清俊面龐，更添幾分帥氣。

姜辰看了看少女的仙衣，再看看自己的，頓時有種穿情侶裝的感覺。

「這暗月色的衣服是不是太華麗了點…」他皺眉提出了點意見。

仙子明眸掃了他一樣，面色恢復了平淡，道：「這是我剛設計出的金童制服，入我廣寒宮，怎可以穿得難看。」

隨意的話語另姜辰眼睛睜大了半分，有些驚訝道：「廣寒宮金童？你是什麼人？」

那人不是說這少女是什麼雙生花中的一株嗎？

仙子嘴角微微一撇，似是有些不屑：「我是廣寒宮主，不是人，是…仙！」

廣寒宮…

姜辰的神情頓了頓。

這可真是個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