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嗣後長達二十四年的軍閥混戰就此拉開序幕。
民國元年6月,邊義夫以替霞姑復仇為號召,被桃花山當年霞姑手下的四百弟兄舉為新首領。
兩個月後,銅山弟兄歸順,兩邊八百三十八名弟兄,面對革命黨的鐵血十八星旗盟血發誓,要隨邊義夫殺回新洪城去,並繼續承認邊義夫為新洪督府兼獨立建國軍協統。
9月,邊義夫親率王三順及隨從保鏢八人,秘密潛赴省城,聯絡省城不得意的黨人黃鬍子試圖發動二次革命。
不料,抵達次日,省城發生兵變,省城新軍協統兼大都督劉方華縱兵大捕黨人,黃鬍子亡命上海。邊義夫被迫返回。
是年11月,邊義夫為籌劃施行二次革命,發布改編令,正式廢棄「獨立建國軍」名義,以桃花山和銅山的八百八十三名弟兄為基幹,在新洪六縣境內大肆招兵買馬,組建「討逆軍」,並出任「討逆軍」總司令。
同年12月30日,由六路計三千六百弟兄組成的「討逆軍」完成大戰爆發前的集結。
「討逆軍」總司令邊義夫在桃花山下的口子村,發表了日後被政敵、對手罵作「明言竊國」的著名的「討逆宣言」。
民國2年1月3日,「討逆之戰」正式爆發。六路「討逆軍」沿當年霞姑起事的路線,高張十八星鐵血旗,浩浩蕩蕩由口子村向新洪城進發,於當夜兵臨新洪城下……
這是個歷史性的時刻。
十二門鐵炮對著老北門架起了,前督府,現討逆軍總司令邊義夫足蹬賊亮的馬靴,站在一年多以前站立過的地方,心情異乎尋常的平靜,甚至沒有多少進城的熱望。
城裡都有些什麼,進了城又會發生什麼,邊義夫都知道。
他已完整的品嘗過一次從進城到出城的滋味了。
邊義夫身邊仍是王三順。
王三順不時地舉著一個新式的雙筒望遠鏡向城門上看。
這個邊義夫忠心不渝的追隨者和盟兄弟,現在擔任著邊義夫當年擔任過的職務:總聯絡。
總聯絡當然應該有個望遠鏡,邊義夫微笑著想,覺得那時自己與王三順爭一個單管黃銅望遠鏡實是很滑稽的。
想到那個單管黃銅望遠鏡時,邊義夫也想到了霞姑,想到了李二爺,想到了白天河,還想到了倒在他洋刀下的獨眼大漢。
正是他們造就了今日的他。
邊義夫知道,他對他們這些先驅同仁是應該保留自己永遠的敬意的,良心和理智也時刻提醒他記住這一點。
可也是奇怪,真率著討逆軍站在這血淚城下了,當初的悔痛和愧疚卻無了蹤影,就連對這些先驅同仁的思念也是淡淡的。
畢府鴻門宴上的慘事,就像一個好了許久的傷口,在最初的創痛過去之後,留下的只是淺淺的疤痕了。
信步攀到身邊的一座高大的墳頭上,邊義夫仰望著白雲翻滾的民國2年的天空,頗具理性的繼續著自己思索: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從現在開始,不論打啥旗號,他都得為自己幹了。母親說得對,他已沒有退路,他只有在這條征戰的路上走到底了。
他或許會幹好,霞姑和前步二標千餘弟兄,已用自己浸著艷紅鮮血的軀體構築了一座屍山,墊高了他眺望未來的視線和目光,他再干不好就說不過去了。
六路主力在等待總司令邊義夫的命令,邊義夫卻遲遲不下命令。
當王三順爬到墳頭上,向邊義夫請命時,邊義夫一言不發,接過王三順手中的望遠鏡,對著城頭看了半天,才習慣的「考」起了王三順:「三順呀,霞姑、李二爺、白天河,這些最優秀的悍將都不在了,你說這城咱還能打開么?」
王三順堅定地道:「我看打得開!」
邊義夫點了一下頭,一步一滑從野草叢生的墳頭上走下來,走下后,又脫下戴在手上的白手套,把沾到馬靴上的墳土撣了撣,才立直身子,平靜地下達了總攻擊的命令。
伴著升上黎明天空的信號彈,十二門鐵炮轟響了,決死隊的第一輪攻城開始了。槍聲、炮聲和吶喊聲猶如雷震,大地在腳下顫抖,新洪城頭籠罩在一片如雲的煙幛和血紅色的火光之中,情形甚為壯觀。
邊義夫這才激動起來,重新戴上白手套,手指著在槍聲炮火中逼近城牆下的決死隊弟兄,無限感慨地對王三順道:「三順,你懂么?我們今日是在創造歷史哩!歷史就是這樣轟轟烈烈演進的。」
王三順筆直一個立正說:「是的,邊爺,創造歷史,還轟轟烈烈演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