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與女領導的對話
果然,還沒走到紅娘子的軍帳,帶路的親兵就被截胡去了李自成的軍帳。
一入大帳便見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面色不善的看著他,紅娘子面帶憂色坐在李自成的左下首,昨日那白面謀士坐在右下首。
「陳海,本掌家問你,為何無緣無故殺八大王的人?」李自成陰沉著臉問向陳海。
今日均州城內收穫頗豐,他的心情本來不錯,可才忙完城中之事就被怒氣沖沖的張獻忠找上了門,而且還是因為聯盟中最忌諱的事兒——殺友軍。
他昨日就看這蹩腳的傢伙不順眼,沒曾想剛一天就又惹了事,還是如此嚴重的事。
「掌盤子,此事我已經著人調查了,他是為了制止八大王的兵奸銀婦女。」陳海還沒開口,紅娘子率先站起來解釋道。
「你先坐下!我在問他,沒問你。」李自成瞪了一眼紅娘子,他想發火,可念在邊上軍師李岩的面子上沒有發作。
「我不知道那是誰的兵,我只知道那三個兵公然違抗軍令,殘殺百姓,淫其妻女,死有餘辜。」陳海一字一頓的道。
現在去追究誰將此事泄露出去已經沒有意義,但陳海心裡還是很感激自己的女領導紅娘子,這個女人已經兩次為他出頭了。
「闖將,這就是你的兵嗎?見了你連行禮都不會!」張獻忠輕蔑的看向李自成道。
二人同歲,起兵時間也大致相同,按理說應該是共謀大事的好兄弟,然而二人好像八字不合,又好像在互相較勁,總之聯合在一起的時候沒少起矛盾。
張獻忠沒給李自成說話的機會,又直接看著陳海道:
「你也配給老子講軍法,那老子就告訴你這瓜娃子,在我的軍隊里,老子就是軍法!闖將,你還不下令砍了這小子?」張獻忠說完又咄咄逼人的質問李自成。
正待這時,李自成的一個親兵從外頭進來,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李自成的嘴角立即揚了一下。
「八大王,那是你那裡,在我這兒,殘殺平民、奸銀父母就是死罪,還有,你在我軍中安插親信又作何解釋?」李自成反駁道。
他並不想為陳海出頭,只是看不慣八大王在他面前猖狂而已。
「黃娃子,你莫要血口噴人,老子何時在你軍中安插過親信?」張獻忠聞言臉色微變似乎有些心虛,但言辭上仍舊十分跋扈。
「張獻忠,需要我將人給你帶到帳里嗎?
你我都是敞亮人,不要得寸進尺,此事我會處置,以後也不會發生,就此作罷吧!」
黃娃子是李自成的小名兒,自打當上了掌家以後就從未有人敢這麼叫他,李自成努力的剋制著。
如今起義軍被官軍四處圍堵本就苦不堪言,倘若內部再生事端,宏圖大業可就真要成了泡影,奈何這張獻忠實在太蠻不講理。
「如今我等處境艱難,還望八大王能以大局為重,勿要讓官軍看了咱們笑話。」軍師李岩見張獻忠不作聲,也出言相勸道。
「你們別跟老子唱雙簧,黃娃子,為了大計咱不與你計較,這賬以後再跟你算,哼!」張獻忠吃了個悶虧,說罷一腳將面前的桌子踢翻拂袖而去。
李自成根本沒把張獻忠的威脅放在心上,張獻忠走後,他又看向了陳海,語氣甚至還變得和緩起來。
今日也算是將了那張獻忠一軍,不僅出了一口惡氣,還讓其吃了啞巴虧,李自成打算暫時放過這個總是惹事的傢伙。
「你叫陳海是吧,聽聞你殺那幾人時用的是一把奇怪的鳥銃,可否讓本掌家瞧瞧?」李自成饒有興緻的道。
鳥銃這東西在目前的起義軍里還是稀罕物,但李自成畢竟是首領,他也只不過是隨口問問。
「回掌盤子,鳥銃是兇器,在下怎敢帶到這大帳里來,那日用過後就壞掉了,在下如今也還沒修復好呢!」陳海撒謊道。
幸虧那日只開了一槍,若是讓首領們知道他的手槍可以連發,估摸著他再不離開就得死在這兒了,亂世中有個防身的手槍,絕對是個天大的誘惑。
看樣子泄密的人也沒描述清楚,不過既然李自成只是好奇其外形,那就沒必要鬧掰。
「那算了,今日之事你要引以為戒,若是再犯,莫說紅娘子,怕是我也護不住你,都下去吧!」李自成冷淡的道。
他本來還想如果陳海那鳥銃厲害,著軍中的幾個工匠仿製一下,但看起來故障率與官軍的火銃一樣高,隨即也沒了興緻。
雖然是虛驚一場,但陳海出來的時候還是感覺後背都濕了,同時也覺得今日之事做的太過魯莽,並決定以後做事堅決不能留尾巴。
「陳海,來我軍帳一下,我有事問你。」走在前頭的紅娘子突然停下腳步扭頭道。
「娘子,時日已晚,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談吧!」陪同紅娘子的李岩也停下了腳步催促道。
「軍中之事豈有早晚,相公先去歇息吧,我處理完軍中事務就去。」紅娘子說完就徑直朝著自己的大帳走去,陳海沒法拒絕,只得一瘸一拐的跟上。
到了紅娘子的軍帳內,氣質果然與李自成、高迎祥的不同,雖然陳列也很簡陋,但收拾的相對規整,屋子裡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兒。
「今日你為何殺那幾人,果真是為了救那個女子嗎?」紅娘子隨意的坐在主位上,臉色平靜的指了指大帳左側的凳子,示意陳海也坐下。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是個男的都會出手相救的。」陳海也不客氣,他的腿傷還沒好一屁股就坐在了一邊。
與這女領導聊天陳海放鬆多了,昨天他就看出這位女領導與李自成、張獻忠不同,再加上這女領導兩次出手幫他,只要不是違背自己原則,陳海決定有問必答。
「為什麼?」紅娘子執意追問。
「我看不慣!男人也好,女人也罷,生來就該是平等的,或許男人力氣比女人更大,但女人追求尊重與自由的權利與男人一樣高貴。」
此時陳海哪裡還看不出這女人怎麼想的,這是看重他肯豁出性命去救一個陌生女人啊!
要知道這事兒隨便換個明朝人,都沒人這般做,一個陌生女人死了便死了,與自己何干?
自儒家當道以來,女人的地位就一直沒平等過,甚至越來越低。
按照儒家的說法,女人就不該讀書識字去搶男人們的飯碗,正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
而後又出版一本什麼列女傳在民間、官家大肆宣揚,以三從四德來約束女人,成為男人的附庸、甚至玩具。
面前這位女領導既然能當上起義軍的一個小頭領,定然就是個女權主義者,而且也有這個能耐,否則早被其他男人生吞活剝了。
果然,聽了陳海的話,女領導面色微變就像看怪人一般看著陳海。
「女人追求尊重與自由的權利與男人一樣高貴……」紅娘子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紅娘子似乎不太相信這麼有哲理的話出自一個大頭兵的嘴裡。
「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誰來告訴我?笑話!」陳海笑道。
他知道剛才的話說到這女子心坎了,但看著女子眉頭緊鎖似乎還不是很明白,就繼續解釋道:
「不過啊,女人想得到這份尊重實在很難,除非革命的焰火燒遍整片大地,將舊日的枷鎖全部打翻,否則至少還得等三百多年。」
他說這話有點不地道,先是給紅娘子指引了一個光明的方向,然後再潑上一盆冷水,但確實很有用,至少紅娘子現在看他的眼神已經很認真。
「何為革命?又為何要等三百多年?」
「革命就是起義,但不是如你們這等四處燒殺擄掠,這跟強盜有何區別?至於為何要等三百年,這講起來太過複雜,日後再聊吧。」
「我打算升你為我的親兵,領小管隊餉,你意下如何?」紅娘子似乎找到了知己般,語氣甚至都變得有些溫婉。
「隨便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這裡逗留太久。」陳海道。
「怎麼?你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