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第1次，嬴高真切感受到了秦法威嚴。
老廷尉看了嬴高一眼，斷然大喝：「驗明正身，行刑——！」
伴隨著老廷尉這一嗓子，原本歡呼雀躍的渭水大草灘刑場頓時安靜了下來，嫪毐被五頭斑斕水牛狂野地撕裂屍體時，嬴高覺得天地突然變成了紅色。
這一幕，是極其震撼人心的。
生活在後世，那是一個和諧社會，殺人只是影視劇中才能見到的畫面，就算是見到，也只是一顆花生米。
遠遠沒有一個大活人，被五頭水牛撕裂，鮮血與器官散落一地來的恐怖，與震撼。
這一幕，太過於血腥！
以至於，嬴高的身體在那一剎那間有些顫抖，腦海之中也有些暈眩，只是這一刻，嫪毐被撕裂，只是一個開始。
這將會是一場以嫪毐屍體為開始，近五千多人為之赴死的葬禮。
滿地都是鮮血，人頭滾滾，血腥味衝天而起，抬眼望去，一片血紅，彷彿連這一刻的天空都變得紅了。
「亂國害民該殺……」
「這是自惠王大殺復辟舊世族之後最大的刑場了，秦國要有新氣象了……」
……
這一刻，整個渭水大草灘刑場人聲鼎沸，談論聲不絕。
「秦法萬歲，秦王萬年……」
「秦法萬歲，秦王萬年……」
「秦法萬歲，秦王萬年……」
……
巨大的歡呼聲，再一次響徹雲霄，激蕩的渭水大草灘刑場，一片回聲。
老秦人歡呼雀躍，他們看到了新王的強勢，壓在老秦人頭頂之上的憤怒，伴隨著劊子手的手起刀落而煙消雲散。
長久的烏雲密布被這一場盛大的殺戮撕裂出一道口子，久違的艷陽穿透雲層，讓老秦人逐漸冰冷的心，再一次滾燙。
他們看到了秦法繼續堅挺，新的秦王依舊敬畏秦法，大秦的天沒有變。
……
望著老秦人歡呼雀躍，望著滾滾血流，遍地的屍體與人頭，嬴高臉色蒼白，喉結上下涌動，被他強自壓下。
這一刻，被殺伐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渭水大草灘刑場之上人山人海，但是只有他清楚這一場盛大的血祭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一個舊時代的逝去，意味著一個璀璨奪目，從未有過的時代將會出現，這一次，秦始皇高高在上，大秦帝國萬世榮光。
身體在顫抖，嬴高臉上的恐懼與蒼白逐漸變少，取而代之是一種冷酷，是一種冷漠，也是一種激動。
片刻之後，就連臉頰都有些潮紅。
一個舊的時代已經倒下，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他嬴高必將會在這個即將來臨的時代，如大日初升，光芒萬丈。
就算是如秦始皇，也不能遮擋他的光芒！
……
回到王府之中，嬴高沉沉睡去。
他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也太過於亢奮，神色明顯有些不對勁，以至於王翦強令嬴高休息。
王翦書房之中，王賁與王翦相對而坐，氣氛沉默，一時間沒有人願意開口，一直到後來。
「父親，三公子神態有些不對勁兒，這不會有問題吧？」王賁終究沒有王翦定力深厚，不由得問了一句。
而且王翦是他的父親，表現得不如父親，並沒有什麼丟人，以至於王賁並不介意。
聞言，王翦並沒有立即回答，剛毅的臉上首次出現了凝重：「你剛才可曾仔細觀察三公子的神情？」
「三公子的神色中有震驚，也有激動……」
深深的看了一眼王賁，
王翦沉聲，道：「為父在三公子的眼神中看到了興奮，若是三公子兵道大成，又是一個殺神啊！」
這一刻，王翦心中竟然生出了不願嬴高成才的念頭，因為他清楚，上一個殺神，戰國亂世以百萬人口祭祀。
「父親，需要稟報王上么？」王賁也是嚇了一跳，沉默了一會兒，道。
「再等等吧！」
王翦搖了搖頭，他心裡清楚，若是此刻稟報秦王，十有八九會毀了嬴高。他作為老師，實在是下不去這個心腸。
「讓三公子學學琴棋書畫，也學學儒家收一收性子！」沉默了一會兒，王翦對著王賁囑咐，道。
他心裡清楚，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為武安君白起那樣的絕世殺神。
若是殺戮一起控制不住自己，只會淪入魔道。
「嗨！」
點頭答應一聲，王賁沉聲，道：「父親放心，我這就去辦！」
……
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嬴高自然不清楚王翦父子的議論，此刻的他，根本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五頭水牛撕裂嫪毐的那一幕。
「哎！」
長嘆一聲，嬴高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間。他心裡清楚，就算是繼續待下去，今晚註定無眠了。
人頭滾滾，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人山人海的歡呼，老廷尉臉上的冷漠，鮮血飛濺，器官散落，一幕一幕，就像是夢魘一樣。
他越想忘記，就越清晰！
走在後院之中，嬴高在月光下，取了一柄竹劍，一次又一次的練劍，每一次都用盡了力氣。
這一次，嬴高罕見的沒有記數。
他是為了發泄！
……
「父親，三公子這樣下去，真的沒事么？」一處閣樓之上，王翦父子站立，與黑夜融為一體。
王翦望著瘋狂劈砍的嬴高，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忘了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情景了么？」
「三公子這是在發泄，他已經找到了路，這一次發泄過後，一切就會好了……」
王翦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心下卻是驚訝不已，一個七歲的孩子，給他太多的驚訝了。
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在嬴高的身上，竟然順理成章的發生了。
這一刻，他突然對於嬴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嬴高之前，另外一個名震朝野的神童便是甘羅。
心中念頭閃爍，王翦一想到甘羅十二歲時出使趙國，使計讓秦國得到十幾座城池，甘羅因功得到秦王賜任上卿、封賞田地、房宅的事情，心下也是默然。
有時候，天才這種東西，常人難以了解，任何事情發生在他們的身上都不足為奇。
在王翦看來，此刻在月光下瘋狂劈劍的少年，將會是一個不遜色於甘羅的絕世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