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你們怎麼在一起？
宮耀霆近乎戰慄的從她的手中接過這張照片。沈鬱楠抬手擦去了臉上的淚水：「這個……就留給你吧。」說完，她轉身欲離開。
宮耀霆站在原地沒有動，沈鬱楠卻打不開門，原來他反鎖了。他那麼激動，連肩膀都在顫抖。他面對著身後的落地窗，沈鬱楠安靜的站在那裡，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慢慢佝僂起來，最後只能扶著桌沿才不至於倒下。曾經的她，亦是如此的崩潰。可是再多的回憶，都已經過去。
等宮耀霆平靜下來，沈鬱楠才發現他的雙眼微紅。曾經動不動就暴跳如雷脾氣火爆的男孩如今已經學會了剋制，學會了隱忍，還有什麼是她未曾發現的。
她說：「我真的有事情要走了，麻煩你開門。」
他點頭，將桌上泛黃的設計圖紙拿給她：「按照這個給我設計吧。」
沈鬱楠吃驚的張著嘴巴，宮耀霆卻已經啪嗒一聲打開門，然後無聲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光影橫斜，他的座位陷入一種陰影，他又轉動了椅子，沈鬱楠只能看到那張黑色的大皮椅。室內驀地沉寂下來，他們有太多心酸的過去，她落荒而逃。
宮耀霆凝視著手中那小小的照片，潸然淚下。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他將照片按在胸口，閉上眼……
一連好幾天，沈鬱楠都陷在一種無法自拔的狀態。幸好雷君睿有事出差了，她才沒有被發覺異樣。
每天上班都感覺行屍走肉。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十字路口，望著紅綠燈，還有來來往往的車輛出神。
她抬眼，發現綠燈了，就邁腳往前走。
「小心！」郁宸著急的聲音在沈鬱楠的耳畔響起，「姐，你沒事吧？」
她怔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郁宸：「郁宸，你怎麼會在這裡？」
郁宸確定她沒受傷之後才說：「姐，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
「不是綠燈了嗎？」沈鬱楠再看，才發現原來那綠燈是另一個方向的，她剛才站的位置有點偏了。
郁宸就是不放心她這樣的狀態才會等在這裡的，他說：「好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去。」
沈鬱楠哦了一聲，如茫然無措的孩子。
郁宸知道她的心事，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每次過馬路的時候他們都心有餘悸。
終於平安的走過路口，兩人在人行道上緩緩走著。這一對出色的人兒站在一起，很惹眼。
沈鬱楠問他：「是他讓你來的？」
郁宸咧嘴笑：「雷大哥也是關心你嘛。」
沈鬱楠但笑不語，就算他出差去了，可是還是掌握著她的行蹤。郁宸也像是有心事，有些欲言又止。
前面的介面是天橋，天橋下聚集著一堆人，看樣子像是在打牌。突然，人群騷動了，一個穿著破敗的男人慌忙跑出來，後面很多人在追。
他蓬頭垢面，根本看不清樣子，長長的頭髮蓋住了他的眼睛，也讓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就這麼撞了上來。幸虧郁宸反應快，拉了沈鬱楠一把，他們避過了，那個人卻沒有那麼幸運，被撞倒在地。
他橫躺在地上，後面的人拿著棍子追上來，他抬起一張髒兮兮的臉，郁宸的臉色變了變，沈鬱楠的臉色則是完全變了。
她拉著郁宸的手就要走。可是後面的人卻將他團團圍住，棍棒相加。他的哀嚎聲傳來。
郁宸大叫：「姐」
沈鬱楠不聽，繼續往前走。
郁宸哎呀一聲，掙脫她的手，回頭大叫：「住手」
「姐。」郁宸推了推站在天橋邊上的一家咖啡店，卻始終將目光定格在天空中的某處虛無，不曾落點的沈鬱楠。他們的對面坐著一個渾身髒兮兮，還在瑟瑟發抖卻明顯激動不已的搓著雙手眼神流露渴望的男人。
沈鬱宸又搖了搖她的手臂。
沈鬱楠轉過頭，眼神卻滿含嫌惡與不耐，她說：「郁宸，很晚了，我們應該回去了。」
郁宸有些為難的看著他和她，這個男人是他從那些追債的人的手上救下來的，也是他們的父親。或許年幼的記憶已經模糊，可是對於郁宸來說卻比郁楠要幸福的多，因為他是家裡的男孩，儘管體弱多病，卻不曾遭受過那些，對於父母，總是存著一份渴望。
而對沈鬱楠來說，卻顯得很殘忍。
面對郁宸的請求，她更多的難受，她決絕又冷酷的說：「郁宸，你不走，我走。」
「楠楠」那個一直未開口的男人終於說話了，聲音嘶啞，像是老式的鐘錶已經快走到盡頭，卻還在那裡苟延殘喘，扎的人耳朵都有些疼。
沈鬱楠負氣，拎起包邊走。
郁宸一把拉住了她：「姐，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們的！」他的聲音很大，惹來旁人的側目。但是最後那兩個字卻無法說出來。是啊，如果說不恨，那又怎麼對得起賣身的姐姐，還有已經死去的母親，可是……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三個人都愣了。尤其是沈鬱楠，看著郁宸白皙的臉上清晰的浮現出五個指印，一時間莫名難過。
郁宸也沒有想到沈鬱楠竟然會打他，那麼用力的一巴掌，可是她的身體也在顫抖，緊抿著嘴唇像是在剋制著某種隱忍的情緒，他看著她，卻低下了頭，然後鬆開了她的手說：「姐，對不起，我錯了，你走吧。」
沈齊昌想上前，但又害怕的留在原地，結結巴巴的說：「楠楠，不要怪郁宸」
「楠楠的名字是你叫的嗎？郁宸是你叫的嗎？」沈鬱楠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聲嘶力竭的沖著他吼，「你怎麼不死了算了？為什麼像你這樣的敗類可以活的這麼長久，而媽媽卻不能，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她渾身發顫，近乎咬牙切齒，眼神更是透露出深深的恨意，恨不得將他剁碎了！
沈齊昌混沌的眼神在聽到她的話那一剎那有片刻的失神，然後就聽到他喃喃的說：「楠楠，你媽媽」
「死了，」她冷傲的收斂了所有的怒氣，如草芥一般的高高鄙視著他，「死了也好過跟著你這樣的男人。」她不屑的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楠楠」他急著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卻被她輕巧的避過，他只好訕訕的收回手，表情落寞而複雜。
沈鬱楠不願意再看一眼，問郁宸：「你走不走？」
郁宸為難的在他們之間來迴轉動。
沈齊昌說：「宸宸，跟你姐姐去吧，是爸爸，對不起你們，無臉再見你們。」
殘陽如血。抖落一地的寂寥。
他走了，沈鬱楠背對著他們。而郁宸則目送著他的背影緩緩離去。突然，他拔腿追上去，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錢塞到他的手裡：「你拿著吧。」
沈齊昌連連擺手，郁宸已經飛快的往回跑，攬著沈鬱楠的肩膀離去。
她一直未說話，像是陷在不知名的情緒里。就像當初希兒出車禍離開時那樣，只知道站在窗口看著外邊的馬路靜靜的發獃，有時候她就在街口站一天，有時候就抱著希兒的照片在沙發上坐一天，陽光打在她身上的時候都會有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讓人以為下一秒她也會跟著消失。
她終究是忘不了那些心魔。
郁宸一直跟她說話，像她道歉，但是她就是鎖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出來。她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上班了，公事堆積如山，但是卻沒有人敢來打擾。
她生病了。當郁宸和雷君凡強行撞開門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而她正虛弱的躺在床上，雙頰發紅，身體滾燙，神智已然模糊。
郁宸抱著她的身體心痛的叫：「姐，姐，你醒醒。」
她醒了，竟然還能笑，只是笑得無比難看。雷君凡立刻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而劉真則陪伴在她的周圍。她還安慰他們：「我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
如果命運是一個環，她要怎麼掙脫？
郁宸難過的懺悔：「對不起，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直淡淡的笑著，不管打針還是掛水，表情一直很淡然。
折騰了一天，他們高懸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了，只要燒退下去，人清醒就好了，只是身體很虛弱，還有貧血，不能再受刺激，要靜養。幸虧送來的及時，要是轉為肺炎，就危險了。
她笑著對他們說：「你們別聽醫生危言聳聽，我真的沒事。」
郁宸也笑著，只是笑得比哭難看，他說：「姐，你肚子餓不餓，我下去給你買吃的。」
她點頭說好，讓郁宸先走了，病房裡只剩下雷君凡，她說：「你沒告訴你大哥吧。」
他搖頭。
她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雷君凡剛說了一句話，病房的門就被人無禮的推開了。宮耀霆一眼殺氣的站在門口。
到底是不一樣了，他身上那種懾人的氣魄就連雷君凡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宮耀霆先開口問候：「雷先生，好久不見，幸會。」他妥當的伸出手，那麼深藏不露。
就在他開門進來的那一剎那，那個側面，讓沈鬱楠心悸。她以為雷君睿來了？還是單純的因為他而心悸？她逼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看著那兩個男人在那裡虛與委蛇的寒暄與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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