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被撞了

宴會廳外面還有個小型的陽台，雕花的鐵質欄杆。

此刻，沈鬱楠一手扶著欄杆，倚桿而立，璀璨的燈火將黑暗點綴的黯然失色，頭頂的朗月繁星也失去了光亮，暗淡的掛在頭頂。風起，吹動沈鬱楠單薄的衣裙，她聽到黃雅若說：「郁楠，幾年不見，你更美了。」

她微哂，回頭望著黃雅若，都說女人三十豆腐渣，過了三十的女人或許是應該保養了，不過黃雅若保養的還算不錯，至少年齡還未太過刻薄她：「你也變得越來越有味道了。」

黃雅若輕笑出聲：「你這算是不傷害我的自尊心而變相的恭維？」越來越有味道？很中聽的詞語，但是也很殘酷，因為只有時間才會沉澱出味道。

沈鬱楠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頭髮：「不是恭維，你明白的。」

黃雅若點頭：「你現在在做什麼？」

「在一家設計公司當室內設計師。」沈鬱楠與她面對面站著。

「室內設計師？」黃雅若似乎很吃驚，繼而才緩緩道，「我以為你會成為一名珠寶設計師。你那麼有天分，也很有才華，這實在有點可惜，如果當初你不走，或許現在……」

沈鬱楠抬手阻止她：「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說還有什麼意思呢，再說現在也很好。」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華服，有些譏諷的笑道，「不是嗎？」

黃雅若默然，平靜的說：「沒想到你會跟雷君睿在一起。難怪耀霆輸得這麼慘。」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乍然聽到宮耀霆的名字，她的心思微微一動，有些難言的複雜，她掩飾性的又壓了壓自己的頭髮，快速的轉移話題道：「你呢？怎麼樣？」她的笑容多了幾分俏皮。

黃雅若泰然處之的應對：「我啊，還是跟以前一樣，什麼也沒有變。噢，唯一有變化的就是臉上多了皺紋。」

沈鬱楠不意外聽到這樣的答案，不過她仍是多嘴說了一句：「你始終要為自己打算一下的，這樣無休止的等下去，萬一沒有結果呢？」等到真的人老珠黃的時候，後悔還來得及嗎？

黃雅若的笑容順便僵硬起來，她知道沈鬱楠是好意，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難說。

尤其是……她明知道這樣的念頭不對，可是還是做了。最後也是輸得一敗塗地。那也許是她一生中做過最錯的一個決定。

自取其辱。

真的是這樣。

宮耀霆沒有說錯。

可是他長得越來越像他……她如何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她緊握著欄杆的指節微微泛白，沈鬱楠驚詫的看著她：「你沒事吧？」

她回神，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搖頭：「沒事，沒事。」

恰在這時，雷君睿出現在門口，無比紳士的說：「兩位女士，談完了嗎？談完的話我可以帶回我的女伴了嗎？」

黃雅若回頭看著他，一瞬間愣怔。

雷君睿站在陰影里，大半的暗影將他整個臉襯得只剩下一個黯淡的輪廓，可是卻無損那卓爾不凡的尊貴氣勢。

沈鬱楠點頭，對黃雅若說：「我先進去了。」

黃雅若愣在原地，只是獃獃地看著雷君睿擁著沈鬱楠離開。她眯起眼，望著那個背影出神。

明明是兩張完全不同的臉，可為什麼那一瞬間她會有窒息的感覺？她錯了嗎？他們的背影還有走路的姿勢絲毫沒有相似的地方。冷風吹來，她猛然清醒，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宴會廳內傳來如雷貫耳的掌聲，她才施施然進場。

宮耀霆和冷依兒已經站在高台上。盛裝之下，宛若天人。

沈鬱楠站在角落裡，輕抿著手上的酒水。雷君睿淡笑著站在她的身邊，什麼也沒說。

台上說了什麼她沒聽到，只是當眾人起鬨著親吻的時候她才木然的朝台前投去一眼。他正將一枚鑽戒帶入她的手裡，她笑的含羞帶俏，這樣美麗的容顏才是新嫁娘該有的風韻吧。沈鬱楠淺笑，忽略心中的刺痛。

他挺拔的身姿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彷彿在他的身上鍍了一層銀色的光，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抬頭，而且穿越重重的人影，與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沈鬱楠一驚，手中的酒杯不小心微微一晃，在腰間暈染出小小的一片。她急忙跟雷君睿說了聲然後朝洗手間走去。

她還是那麼不淡定。所以才會出這樣的狀況。

她可以騙得了任何人，卻惟獨騙不了自己，這樣的落荒而逃。

洗手間沒有人，她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泄了一身的偽裝。衣服遇了水，轉眼就變成深色，腰間那麼一塊，格外的刺眼。

沈鬱楠懊惱不已，正在想怎麼辦的時候，洗手間的大門突然推開了，她從鏡子里看到宮母站在門口。

她有些吃驚，不過仍是出於禮貌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拿起手提包準備離開。

誰知道她非但沒有進來，反而對她說：「你的衣服濕了，我帶你去換一套吧。」

她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呵。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自認沒有這樣的能耐可以讓宮母青眼相加。於是她婉言謝絕了：「多謝，宮夫人，不過不需要。」

宮母阻止了她：「我只是有些話想與你單獨說說，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她說話的時候雖然依然有些高傲，不過沒有她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麼盛氣凌人，頤指氣使，甚至是傲慢無禮。

沈鬱楠挑眉，不知道她可以跟她有什麼好說的，但是她也想知道宮母到底要說什麼，於是跟著宮母走了。

宮母帶著她去了換衣間，裡面很多的衣服，她從中挑了一件出來，遞給沈鬱楠，淡紫色的，上面用白色的絲緞綉著幾朵素雅高潔的蘭花，就像幽幽綻放的空谷幽蘭。宮母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這才說：「就這件吧，很適合你。」

沈鬱楠在鏡子里看了看，的確很適合。她沒有推辭，因為穿身上的衣服出去真的很失禮，她不能給雷君睿丟面子，可是宮母也沒有出去的打算，這讓沈鬱楠很為難。

宮母坐在沙發上又恢復了她的高貴：「你換吧，我正好與你說說話。」

「希兒……」

宮母剛開口，沈鬱楠的手指便狠狠的顫抖了一下。她希望是自己聽錯了，繼續佯裝若無其事的換衣服。

可是宮母卻不放過她：「沈小姐，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知道你跟耀霆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那原本應該是我的孫子，」她竟然有些黯然神傷，「不過很可惜，兩年前的一場交通事故他不幸夭折了。」

沈鬱楠的心如針扎一般的難受，一跳一跳，幾乎停止呼吸，她扶著牆壁，斷然的說：「對不起，我身體有些不舒服，請你出去可以嗎？」

宮母擺手，停止了這個話題：「沈小姐，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這個話題勾起你的傷心事，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既然事情到了今天，你跟耀霆之間的過去我也不想追究，你也看到了他已經跟依兒訂婚了，而且你現在跟雷君睿……所以我不希望你們還有什麼……」

沈鬱楠霍然轉身，打斷她的話：「宮夫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所以你也不用費心說了，還有，請你放心，我無意與他糾纏，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你大可放心，沒事的話請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單獨呆一會兒。」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幾乎等同撕破臉。宮母點點頭，卻從皮包里抽出了一張支票放在桌子上。

沈鬱楠蹙眉，追上去：「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我沒有見過那孩子，但是這是我一點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沈鬱楠嘴角露出勾出譏諷的弧度，心痛的說：「不用了，請您拿回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任何人無關。」

宮母看著她強硬的態度，悻悻然將支票收了回去。

沈鬱楠頹然的往後一靠，緊緊的貼著牆壁，她一直佯裝著忘記，佯裝著堅強，為什麼要血淋淋的將她剝開來？

希兒，希兒……對不起。孩子。

一方潔凈的手帕出現在她的低垂的視線里，她看到一雙修長的指節，胡亂的抹了一把臉，這才站起來，抬頭，就看到雷君睿輪廓深邃的臉。她接過手帕擦了擦，這才若無其事的說：「你怎麼來了？」

「沒事了，來找你回去。」

沈鬱楠笑了笑，說好。他張開雙臂擁住她，她聽話的靠近他的懷裡。視線越過他的肩膀，不經意的朝外看去，正好與一雙深邃與略帶痛楚的眼神相撞。

是宮耀霆站在那裡！

他一手插在褲袋裡，身體斜靠著牆壁，嘴角微微抿起，明明想靠近，卻又只能硬生生的推開。

他們之間的那扇門，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乃至天塹，他們只能站在懸崖的兩端，望著彼此卻只能相依相偎總相悖。

突然，他身後的大門打開，一身紅色旗袍的冷依兒艷若桃李的站在那裡，沈鬱楠隻眼看著宮耀霆對冷依兒笑著，然後帶著她一起離開。她強迫自己別開眼，微微仰起頭，將那鹹鹹的液體又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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