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節 月汐(二)
如同第一次看清赤瞳一般,孔雀覺得自己在難以想象的時刻發現了赤瞳內心的秘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如此的關注碧潮,他幾乎立刻便想到了閣中的禁令,也許是因為那道禁令,所以赤瞳才將真實的情感隱藏在內心,他用囂張跋扈將真實的自己深深的隱藏起來。
「是嗎?」不跳字。孔雀不知要如何回應,他並不知道碧潮去質子府的用意,心念閃動,他覺得自己洞悉了碧潮的用心,忍不住微笑起來,心卻高高的懸起,「也許是領了閣主的密令。」
「密令?」赤瞳突然冷笑了起來,他緩緩坐在屋頂之上,取出兩個銀質的酒壺,「今夜月缺風冷,不如一同飲酒賞風如何?」
有些不安,天機閣的七部眾總是互有心結,從未這般親密的並肩而坐,孔雀忐忑著仰首飲下兩口酒,竟然有些手足無措,赤瞳仰頸飲一氣飲了半壺酒,展顏笑道:「孔雀,不知為什麼,在七部眾里,不,應該是八部眾里,我最相信的人竟然是你。」
沉默不語,孔雀覺得赤瞳今日有些異樣,他彷彿竭力的想要隱藏內心的虛弱,究竟是什麼令他如此的不安?信任嗎?黑焰加入天機閣之後,一躍而成八部眾的末席,閣內議論紛紛,八部眾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而又脆弱,棋局原有的平衡彷彿就因為這粒棋子的強行放入而被打破,自己與赤瞳自來相爭甚烈,此刻說什麼信任,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赤瞳想要利用自己,雖是如此,孔雀的心怎樣也無法湧起厭惡,反而覺得憐憫,平日里那般跋扈的赤瞳,竟然這般的可憐!
「是嗎?」不跳字。輕輕搖了搖銀壺裡的殘酒,揚眉一笑,本想說兩句場面上的敷衍之語,不承想舌頭卻背叛了理智,「咱們本就應該相互信任。」
輕輕的哼了兩句小調,那小調荒腔走板,著實不堪入耳,孔雀知道赤瞳心亂如麻,他還在掙扎著是否想要對自己明言,也不相逼,只是沉默著喝完壺中的殘酒,垂下首,孤葉的房間閃爍著淡淡的紅光,想是火兒身上發出的妖氣,尋常的人,是無法發現的。
「寧州的太子是你的penyouxi嗎?」不跳字。赤瞳突然開口,驚駭得令孔雀莫明的一抖,「自他到帝都之後,帝都似乎熱鬧了許多,質子府人流如梭,聽說許多王公貴族都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
「為何?」孔雀驚訝莫明,雖然慕童精緻俊美,但他只是一個命懸一線的人質,若有一日閣主想要取他的性命,他立時便會成為一具屍骨,想城中的王公貴族,那一個不是自私圖利之輩,這等的虧本生意,竟然也會搶破了頭?
「你難道沒有聽#小說說,在他到帝都的那一日,星樞官曾經為他推算過命盤,」赤瞳淡然一笑,語氣卻是冷淡的,「命盤顯示,他來日將會貴不可言。」
來日將會貴不可言?這句話真真的令人費解,他雖是人質,但他還是寧州的太子,寧州可是天下之腹,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是除了越州之外,帝都最富有的屬國,只看每月流水般送至帝都的物品,寧州的富足便可見一斑,只此一點,他今日已是貴不可言,為何又說來日貴不可言?
「赤瞳,我不明白你說的話,」孔雀疑惑的眨著眼眸,注視著孤葉房裡的紅光漸漸收斂,火兒的妖氣若日漸濃郁,終有一日會被人發現,只望那個時候,孤葉已經平安的離開帝都,「他已是貴不可言,來日又做何解?」
神秘的笑了,赤瞳的手輕輕在空中一拂,孔雀在剎那間看到一個幻象,那是一個命盤,雖然只是眨眼之間,但他也看到命盤的異相,「這是慕童的?」
「是,」赤瞳喝完壺中的殘酒,將酒壺放回懷裡,揚眉笑道:「是閣主親自為慕童推算的命盤,他並沒有完成,鏡花水月能夠恢復的,十成中只有七成,但你應該看出了其中的異相。」
若果真如此,那麼王公貴族的舉動便不難理解,但這與碧潮又有什麼關係?「赤瞳,碧潮到質子府是為了監視慕童的舉動嗎?」不跳字。
「監視?」赤瞳又冷笑了,可是冷笑過後,他顯得那麼的落寞,「孔雀,她喜歡慕童,她去質子府,只是為了看他一眼。」
這又是一個炸雷吧!也許是赤瞳給自己的震動過大,所以這一次,孔雀反而平靜了下來,「你查證清楚了?她果然是為了慕童?」
「我暗中跟了她半月,她幾乎每夜都伏在質子府的屋頂之上聽慕童撫琴,有一日下雨,慕童未出現在院中,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你難道未曾留意?」赤瞳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平淡卻出賣了他內心的嫉妒,「那一日,她連房門都未曾踏出。」
「赤瞳,你想要我如何幫你?」孔雀將銀壺交還給赤瞳,暗暗的提醒自己,自己與赤瞳的友誼僅限於今日,為了這壺酒,能夠幫他的,自己應當鼎力相助,「我希望你不是要我去暗殺慕童。」
「當然不是,」赤瞳將銀壺收回懷裡,眼眸微閉,厲光閃過之後,他淡然一笑,「我想你去探問慕童的語氣,我想知道他是否也在關注碧潮?」
這個問題需要深究嗎?注視著赤瞳遠去的背影,孔雀緩緩起身,低聲的問自己,碧潮是帝都有名的美女,若非閣主的保護,想必她已被強行征入宮中,成為皇帝陛下無數妃子中的一員,既然負了盛名,慕童又如何不知,碧潮護送慕童回帝都為質,迢迢萬里,兩月余的朝夕相對,美色當前,心中情愫暗生也在情理之中。
首次踏足質子府,只覺得異樣的富麗堂皇,陳設甚至可與宮中相較,一時之間,心中突又想起蔡無妄曾經說過的話,雖然竭力的,強行的將那句話從心裡抹去,那般的用力,心都浸出血來,那句話仍然徘徊不去,「我問我自己,這就是我誓死要保衛的人嗎?這就是我誓死要悍衛的國家嗎?」不跳字。
為什麼?孔雀驚恐莫明,他無力的靠在牆上,不住的問自己,為什麼這樣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始終始終的駐留在自己心裡,無論怎樣,都無法將它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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