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節 八部眾(六)
計算時日,那摩至少在六日後才能趕到越州,在他到達之前,一切都暫時停止,三界聖女的要求已連夜傳達至各州的天機閣教眾,在桃花季到來之前,所有身有異狀的孩童都將齊聚於帝都,一時之間,竟然從未有過的清閑。
天明之後,雨便漸漸停歇,及至午間,青石長街上的水漬早已被太陽烘烤乾凈,赤瞳沿著街道緩步向前,孤葉吃力的提著一壺酒走進一家酒樓,站在窗前向內張望,和氣的胖掌柜從櫃檯內走出,「小姑娘,要賣酒嗎?」不跳字。
黑陶的瓦罐,描著紅釉的花紋,看罐口的蠟封,眼角微動,那應該是貢酒透瓶香,不知她從何處得來?
胖掌柜細細看過酒,本就不大的雙眸眯成兩條縫,「小姑娘,這酒真真的難得,即使在帝都,也要賣十兩銀子,在越州便更加的難得,你果真要賣?」
孤葉點了點頭,胖掌柜猶豫片刻,從櫃后拿出兩錠銀子,「這是十五兩……。」
「一百兩,」赤瞳邁步走進酒樓,對驚愕莫明的孤葉淡然一笑,「掌柜真會做生意,這樣的貢酒有價無市,這瓶酒兌上新酒,你至少可以賺一百五十兩。」
有些不可置信的握著裝滿了銀塊的錢袋,孤葉眨著眼眸打量著赤瞳,她突然笑了,「哥哥,你還記得我嗎?兩年前,我送過一串花給你。」
淡然一笑,卻不做答,只是環顧四周,「你如何能夠聽懂鮫人的歌聲?」
「你想知道嗎?」不跳字。孤葉有些得意,她沖赤瞳招了招手,「你隨我來。」
稍一猶豫,孤葉已走出數步,赤瞳忙跟在孤葉身後,穿過兩條小巷,卻是到了一條人聲鼎沸的大街之上,孤葉靈活的穿行在人群之中,站在一家店鋪前沖赤瞳連連招手。
走到近前,才發現那家店鋪竟然是一家茶館,聽茶館內人聲嘈雜,只不知此處與鮫人的歌聲有何關聯?正待詢問,孤葉已伸手拉著赤瞳的衣角走進茶館之中,找了一個靠牆的桌子坐下。
立時有夥計提著茶壺走了過來,手腳麻利的放下兩套茶具,斟了兩杯粗茶,孤葉取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夥計轉過身,銅錢已經取走,孤葉壓低了聲音,「還未開始,咱們來得正好。」
「這裡有人能夠聽懂鮫人的歌聲?」赤瞳厭惡的環顧著四周的市井之徒,他們無一不放浪形骸,不時發出放肆的笑聲,「這裡不是茶館嗎?」不跳字。
「嗯,」孤葉很慎重的點了點頭,「咱們越州這家茶館最有名,每日午後,都會說書,說書的xiansg會把鮫人們的傳說串成故事說出來,他有的時候也會教我們說鮫人的語言。」
將信將疑,但市井之聲盈耳,本待要走,但左右無事,自到越州后,日益覺得傳說已經絕跡的水生鮫人與帝國最大的秘密有著莫大的關係,但天機閣中,關於鮫人的卷宗都是只有大掌教和閣主能夠翻閱的絕密卷宗,雖說市井傳言,但仍然有莫大的吸引力,強忍著厭惡坐定,只待開場。
夥計呈上了幾碟乾果和蜜餞,看成色,均非上品,孤葉卻很歡喜,她用油紙每樣包了一些放進側袋中,想著留著以後慢慢享用,「孤葉,你家裡的那位老奶奶呢?」
「奶奶已經去世了,」孤葉面上微露出悲哀,「兩年前大火燒了整條街,奶奶未及跑出,那一日我在城中賣花,回到家中,那裡已成為廢墟,國主好心安葬了奶奶,又將我們留在府中做工。」
兩年前!應該是火燒徐國公府的那一日吧!為了確保徐國公府無人逃出,在東西四街都下了禁制,沒想到也是因為如此,連累了那許多百姓失了性命。
搜腸刮肚均未想到一言安慰,正尷尬間,只聽潮水般的喝彩之聲,赤瞳抬起首,只見一個清瘦的老者從後台大步走出,站在搭建在茶館正中的木台左側的說書台後,左手輕輕拈鬚,右手舉起驚堂木,驚堂木還未落下,茶館內已然悄無聲息。
驚堂木的清響過後,老者的聲音徐徐傳來,他用赤瞳完全無法聽懂的話清唱了一段,赤瞳垂下首,「孤葉,他唱的就是鮫人的歌?」
「嗯,」孤葉點了點頭,「你的penyouxi也來了。」
剛剛轉過身,孔雀和碧潮已經走到近前坐下,雖與孔雀結盟,但素來與他便存有心結,看他突然出現,不由懷疑是他暗中跟蹤自己,看碧潮手中提著的包裹,只從香味兒判斷便知是脂粉,數年來,從未見過她施用過脂粉,想必也是為了掩飾吧!
冷眼看孔雀將手裡的糖果子遞給孤葉,糖果子散發著桂花清幽的香味兒,看孤葉滿面欣喜的將糖果子放進側袋,感覺上他們似乎非常的熟識,此時說書xiansg已經開始講述正文,他似乎正在講鮫人其中的一個皇帝,他英勇善戰,曾經收服七海的妖怪,靜心聽了一會兒,不由自主的被說書xiansg的講述所吸引,那位鮫人皇帝原來有一個好penyouxi,他曾與那個好penyouxi約定共游七海,但在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最終決裂,並於北海冰岸絕戰。
想到萬里冰封的海面,凜冽的朔風中,兩隊鮫人手持三叉戟將以性命割裂曾經的友誼,不承想講到緊要處,說書xiansg卻放下驚堂木,團團作揖,轉身走到後台,眾人發出充滿了遺憾與期待的感嘆。
「我得回去了,」孤葉很遺憾的跳下木凳,微笑著對三人分別作揖道別,「我只請了兩個時辰的假。」
「我送你,」孔雀搶在赤瞳之前站起身,「這故事無聊得緊。」
目送著孔雀和孤葉走出茶館,赤瞳正要起身,碧潮冷冷道:「你還是坐下吧,孔雀的為人你應清楚,若非因為自己,他何時曾為旁人著想?昨日竟然為了那孩子向閣主求情,想必連閣主都明白他與那孩子之間有一定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不同尋常嗎?赤瞳玫瑰色的眼眸中異光閃動,伸手放下一塊碎銀在夥計奉上的木盤之中,沒想到這次到越州來,竟會有這般有趣的事兒。
跟隨著孤葉再次走進那個庭院,孔雀有一種莫明的怒氣,他想自己被魚淳機算計了,昨日自己想都未想就開口為孤葉求情,想必閣主早已懷疑自己與孤葉的關係,這在閣中最是大忌,自己是由閣主親自撫養長大,而赤瞳則是那摩的徒弟,在天機閣二代弟子當中,自己與赤瞳本應平分秋色,但赤瞳此時卻是八部眾之首,大掌教之位只在咫尺,自己在此時若被閣主猜忌,想必以後將永遠落於赤瞳之下。
「xiansg,」孤葉將側袋中的乾果蜜餞和糖果子盡數取出,「你聞聞,是桂花糖,xiansg最喜歡的桂花糖。」
魚淳機伸手摸了摸孤葉的頭,「傻孩子,幾塊糖點心便如此興奮,回去后把銀兩收好,晚上過來寫字。」
孤葉握著錢袋快步走了,孔雀轉過身,魚淳機已經打開桂花糖的油紙,「坐下吧!我知道你有問題想問我。」
「昨夜你明知閣主會親自查探幽井,故意讓我和孤葉去浣花殿?」孔雀滿面的敵意,他緊握著日精輪,他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可以一擊即中,「你是否操縱了我的心智,所以昨日我才會替孤葉向閣主求情。」
「放心吧,天機閣大掌教的位子一定是你的,」魚淳機吃了兩粒桂花糖,「這味道真令人懷念啊!這桂花的香味兒和藍蓮盛放時的香味兒一模一樣,你知道我們鮫人用藍蓮做什麼嗎?我們用藍蓮暈染鮫綃,用藍蓮釀製美酒,用藍蓮烹制佳肴,每年藍蓮盛放之時,銀月城總是香氣盈人,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聽他說得悲傷,孔雀不由黯然,魚淳機又吃了兩粒桂花糖,「年輕人,你太小看自己的善良了,我從未操縱過你的心智,你昨日所為,儘是你自己所為,我的確知道百曉生會到浣花殿,我也是刻意讓你們去那裡與他相見,不過你放心,他不會猜忌你的,不然,他也不會跟著你來見我了。」
驚駭的站起身,果然看見百曉生站在庭院的月亮門邊,今日他未戴青紗冠,身著便服,看見自己轉過身,便淡笑著舉步走進庭院,「多年不見,魚老風采更勝從前。」
跪伏在地,戰戰兢兢得不能自己,百曉生越過孔雀,冷然道:「起來吧!你好大的膽子。」
聽他語氣雖然冷淡,但似乎並不著惱,待他與魚淳機相對而坐,從地上爬起,站在他身後,「收回去,你那點兒微末的道行,莫讓魚老見笑。」
將日精輪收回,魚淳機微微一笑,將乾果和蜜餞推到百曉生面前,「這些都是孤葉在市井之中買的,你且嘗嘗,咱們這許多年未見,不知你可還記得當年市井小吃?」
聽上去他們似乎是故交,且關係非淺,百曉生拈起一粒蜜餞放進口中,「魚老離開帝都已近三十年,不知當年留在飛來峰的謁句,可曾記在心中?」
三十年?孔雀疑惑不已,傳言中,魚淳機是在一百二十年前逃離的帝都,難道他竟然在天機閣的心腹之地安#小說然無恙的過了九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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