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午門受辱
衛子越沉默地站立著，許久沒有作聲，衛嶺在一旁道：「實不相瞞，是本相不同意與蘇家的婚事，和小兒無涉。」
「不。」
衛子越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燁燁：「大將軍與在下，從未解除過婚約，是以，大將軍仍然是在下的妻子。」
「什麼？」不禁蕭毅，連皇帝的臉色也是一變。
蕭毅微微冷笑：「衛子越，你這算是為自己臉上貼金？」
衛子越慢慢地抬起一隻手，豎在耳邊：「我衛子越在此立誓，今生只愛蘇雪瀾一人，縱死無悔。」
「好一個縱死無悔，可惜那蘇雪瀾空有虛名，面對我炎國數十萬大軍，仍然是兵敗如山倒，到底只是一介女子，見不得真正的大場面。」
衛子越聽得此言，抬頭直視蕭毅，冷冷地道：「若不是爾等陰謀詭計，豈能奈何得了她？」
「自古成王敗寇，蘇雪瀾死，蘇家軍亡，不過是憑白落世人詬病而已。」
「你——」衛子越一張臉氣得鐵青，本想出言反駁，衛嶺的聲音響起：「越兒，歸座。」
衛子越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正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聽蕭毅口中嘖嘖有聲地道：「蘇雪瀾死不足惜，只可嘆數十萬蘇家軍，卻因此白白地葬送了性命！」
「你說什麼？」衛子越終於忍不住勃然大怒，轉身衝到蕭毅面前，一腳將他面前的桌案踹翻，蕭毅當即跳了起來，幾名侍從隨即拔出刀劍，將他團團護住。
「貴君，你可都看見了？難道這就是你們北安國的待客之道？」
龍華雙眸眯了眯，冷聲喝道：「衛子越，還不退下？」
衛子越並沒有歸坐，而是死死地瞪視著蕭毅，發狠道：「只要我衛子越不死，總有一天，定會率領百萬大軍，踏平你炎國，為瀾兒復仇！」
蕭毅冷笑：「口氣倒是大，本王倒想看看，你如何為你心愛的女子復仇？」
蕭毅話音未落，兩點寒星忽然直衝他面門而來，他叱吒疆場多年，自然是澆得厲害，當即側身一閃，而他身邊兩名護衛躲閃不及，倒地而亡。
「你——」蕭毅瞪大雙眼，不禁怒聲喝道，「衛子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刺殺本王！」
衛子越長身而立，只是微微冷笑，一言不發。
「貴君。」蕭毅立即轉頭看向龍華，「這可是你親眼所見，這一切也發生在你的大殿之上，難道你就不說些什麼嗎？」
龍華面罩寒霜，一言不發。
「貴君，本王赴北安之時，我炎國數十萬大軍已經齊集宣陽城，貴君難道想看著宣陽城的悲劇，再次在元京上演？」
龍華這才一揮手，數十名御林立即衝上前來，將衛子越團團圍住。
「皇上。」衛嶺見勢不對，趕緊離座，匍匐於殿前，「小兒魯莽，還請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寬宥一二。」
「魯莽？」龍華眉梢微挑，「他是魯莽嗎？歧城和談，他無視君意，出手重傷炎國皇子，大將軍府，他還是如此目無尊上，公然衝撞武王爺，今日在大殿之上，他還是這樣，衛丞相，朕且問你，這北安國，到底是朕的，還是你們衛家的？」
衛嶺臉色大變，跪伏於地，不住地叩頭，卻聽衛子越道：「爹爹！你不必如此，所有的事情，都是兒子一個人做下的，兒子一肩擔承就是！皇上，你若是要罰，儘管下旨好了！」
龍華冷笑：「看樣子，你是鐵了心要與朕作對了？」
「子越不敢違抗君命，只是這炎國來使，實在是欺人太甚！」
「那，若是朕將你交與蕭王爺處置呢？」
衛子越一愕，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龍華一眼，卻見龍華也正定定地看著他。
忽然之間，衛子越冷靜下來，不由得想起蘇家，想起蘇雪瀾，心中頓時劇痛——瀾兒瀾兒，你拼盡性命要保護的，便是這樣一個昏聵之君么？
見衛子越一臉的倔強，龍華眼中的怒意也越來越盛，當即道：「蕭王爺，今日之事，確實是衛子越失禮在先，朕便他交給你，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貴君此言當真？」
「當真。」
「既然如此，蕭秦，蕭冷，且將衛子越押回去，本王會親自處置。」
蕭秦與蕭冷聞言，立即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挾住衛子越，扯著他朝外走。
「皇上！」衛嶺見狀，爬前數步，跪于丹墀之下，不住地朝著龍華叩頭，「小兒無知，請皇上看在老臣忠心侍君的份上，不要與他計較，皇上！」
龍華擺手：「朕已將衛子越交與蕭王爺處置，你自可去求他。」
衛嶺不得已，只好又去求蕭毅。
蕭毅一臉冷漠：「衛丞相，貴公子仗劍傷我侍從在先，如今在貴君面前，也敢大放獗辭，難道不該受些教訓么？丞相請放心，在下不會要貴公子的性命，頂多是讓他受點皮肉之苦，殺殺他的性子而已。」
蕭毅說完，領頭走在最前面，幾名侍從押著衛子越出了宮門，直到午門處停下。
蕭毅命侍從先將衛子越給吊了起來，然後又命侍從取來一根鞭子，蘸上鹽水，然後拎著鞭子走到衛子越面前站定，抬頭看了他一眼：「衛子越，如果你現在服軟，向本王求饒，說蘇家軍都是孬種，都是廢物的話，本王就饒了你，不然，這一鞭子一鞭子抽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衛嶺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卻並無半分畏懼。
蕭毅微微色變，他之所以恐嚇衛子越，一則是為了懾服更多的炎國人，二則也是想打擊衛子越，間接地打擊北安國的士氣。
孰料衛子越的骨頭，竟然會如此之硬。
見衛子越沒有妥協之意，蕭毅終於舉起手中的鞭子，重重一鞭抽了下去，只聽得「啪」的一聲響，衛子越身上的衣衫隨即碎裂開來，綻出一道紅色的血痕。
第一鞭過後，蕭毅並沒有急著再動手，而是十分悠閑地站在那裡，很快，幾名百姓圍了過來，見是衛子越在受刑，百姓們不由得議論紛紛，消息傳開后，湧向午門處的人越來越多。
蕭毅這才轉頭看向衛子越，他原本想說兩句狠話，可看到衛子越雙眼的瞬間，卻驀地噤聲。
他無法形容，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冰冷，刺骨，蘊含著不屈的意志，與不滅的信念，那第二鞭竟然沒能抽得下去。
「那不是衛丞相家的公子嗎？怎麼會被吊了起來？」
「那個拿鞭子的又是什麼人？從來沒有見過啊。」
「看他們的裝扮，好像是炎國人。」
「炎國人？炎國人憑什麼跑到這裡來？還敢如此張狂？」
「炎國人滾！」
「滾！」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圍觀的民眾頓時一片沸騰。
「王爺。」蕭秦走到蕭毅身邊，壓低聲音道，「看這情形，似乎不太好辦，如果炎國民眾同仇敵愾的話，事情會變得很棘手。」
蕭毅雙眼微眯：「本王原只是想給衛子越一個教訓，如此看來，只能快刀斬亂麻了。」
「王爺的意思是？」
「殺。」蕭毅滿眸冷然，「你去告訴龍華，要他下令，射殺衛子越。」
蕭秦微愕：「龍華……未必肯吧？」
蕭毅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為了他的江山富貴，連蘇家軍都能出賣，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是。」蕭秦點頭，轉身遁入人群之中，快速朝著皇宮的方向奔去。
曜華殿上，龍華默然而立，王大監立於一旁，不時抬眼偷窺皇帝臉色，終於忍不住道：「皇上，您，您……」
龍華轉頭看了他一眼，滿臉的煩躁：「去去去，滾一邊兒去。」
他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忽然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直至丹墀之下，昂首挺胸，定定地看著龍華：「貴君，午門處百姓喧嘩，阻撓行刑，請貴君派御林軍協助。」
「你說什麼？」龍華霍地轉身，定定地看著來人，「你是什麼人？也敢在朕的面前大放獗辭？」
「貴君。」來人面色如冰，「今日之事，必須給我家王爺一個交代，否則在元京發生的一切，我家王爺會如實向君上稟報，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貴君想來應當很清楚吧。」
「你——」龍華大怒，「你竟然敢威脅朕？」
「是不是威脅，貴君大可以試試。」
龍華臉色瞬間鐵青，沉吟許久，正難以決斷，一名御林軍統領忽然急匆匆地奔了進來，屈膝跪倒：「啟稟皇上，午門外已經聚集了數千民眾，正在與炎國使臣對峙。」
「數千民眾？」龍華微愕，眸色頓時一寒，「他們這是想做什麼？造反嗎？」
御林軍統領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言語。
「你且帶一隊御林軍出去，傳朕的旨意，命所有百姓速速退去，若有違令者，殺無赦！」
御林軍統領愣了一瞬，方才應道：「是！」
待御林軍統領離去，龍華這才不耐煩地擺擺手，不耐煩地道：「你還不走？留在這做什麼？」
蕭秦聞言，並沒有作聲，而是抬起頭來，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龍華一眼，方才轉身離去。
「這一個二個的，都不讓朕省心！」龍華臉色陰騖，邁步朝內殿而去，「王大監，就算髮生天大的事，都不許再吵朕！朕要好好地放鬆放鬆！」
「皇上，」王大監踏前一步，「要是，要是午門外鬧起來，那——」
「你看著處理便是。」龍華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