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動心忍性

燕武帝下了車輦之後並未多做停留便直接去了寢殿，景宸不用在皇上面前虛與委蛇倒也樂得自在。

燕武帝走了之後，此時便數景梟與景宸的官位最大了，而此刻當著百官的面景宸也不便與景梟多言，待送走燕武帝之後，景宸抬腳便要回竹院。

臨出門時，卻聽景梟在背後喚道：「三皇弟且慢走。」

景宸停下了腳步，微微側目問道：「太子殿下有何事？」

「沒什麼事就不能和你說說話了嗎，你我好歹也是兄弟，三皇弟抱恙在府中這麼多日，為兄的也很是挂念啊。不知三皇弟如今身體如何了，傷勢可有大好啊？」

景梟皮笑肉不笑地說到，他緩步上前，在景宸身後兩步遠處站定，又道：「不如隨為兄的到梅院里坐坐，好好說說話？」

景宸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多謝太子殿下關懷，臣弟的傷已然無礙，至於前去梅院，依臣弟看就不必了，臣弟與太子殿下的交情還遠沒有那般深厚。再者，臣弟也不是殿下府中的美人，殿下有什麼想說的，當著眾大臣的面直說便是。」

景梟聞言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煞是好看，他咬牙切齒的說道：「三皇弟便如此不給為兄面子嗎？」

景宸冷笑一聲，瞥了一眼站在兩側鼻觀口，口觀心的眾大臣，頭也不回地走了。

景梟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氣得攥緊了拳頭，他想著他雖不是嫡子，但也是皇上昭告天下了的太子，當著文武眾臣的面，景宸便是再不樂意，也得跟他維持一個兄友弟恭的假象。誰承想景宸根本不拿他當回事，說走就走了。

見景梟看著景宸走遠的方向，臉色陰沉，景煜也知道他這是被下了面子無法下台，便笑著對眾大臣說道：「各位大人也都下去歇歇吧，好好養足精神，才好參加明日的狩獵。」

「四皇子說得是，我們就暫且退下吧，也好讓兩位皇子好好安歇。」

說話的這人年約四十，面貌雖有些滄桑，但仍能看出年輕時也是一位俊朗的兒郎，細看之下便能看出他與景梟、景煜兄弟倆有三分相似，此人便是景梟的大舅舅——兵部尚書方瑾。

眾人本就不想留在此處，只不過還未開口告退，太子殿下就叫住了安王殿下，倘若是他二人之間兄友弟恭，不論真假，他們也能跟著奉承幾句。

可如今太子殿下被下了面子，兄友弟恭的大戲還沒開場就成了兄弟鬩牆，被下面子的那個還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一時間就是有心要走也無人敢開口了。如今有四皇子和方大人開口打圓場，眾人不敢多留，紛紛告退。

定國公與身側的兩個兒子相視一眼，與眾大臣一同出了殿門。

待眾人離開后，方瑾走上前去拍了拍景梟的肩膀，安撫道：「殿下要沉得住氣才行，你看你母后，這麼多年在元後手底下忍氣吞聲，在皇上面前做小伏低，費心討好，不是終於坐上了皇后的寶座。一時被落了面子又如何，待你坐上那個位置之後，怎麼處置他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是啊，太子哥哥，舅舅說得對。」景煜走到他身側，抬手按在了他緊攥的拳頭上，「現在父皇不在他才敢如此囂張，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在父皇面前參他一本。他不是最以自己的身手為傲嗎，此次春搜只要哥哥取得了魁首，不僅羞辱了他，連帶著定國公府也被狠狠的羞辱了。」

太師方懷政點了點頭，「四殿下的話雖有幾分孩子氣，但也說得是。太子，自古以來欲成大事者，必須經過百般熬煉，殿下如此心浮氣躁，不正好落進了小人的圈套之中。」

景梟深吸了口氣，語氣生硬地說道：「外公與舅舅的話梟兒自然明白，只是一想到他個失了寵的賤種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氣揚，我就氣不過！現在一國之後乃是我的母妃，儲君之位也是我的，他景宸憑什麼還這麼心高氣傲！」

「安王越是桀驁不馴，對殿下就越有利。」方懷政捋了捋鬍鬚，慢聲說道：「今日你在眾臣子面前是以一副關心兄弟的好兄長的模樣與他說話，給足了他面子，他景宸落了你的面子是他不識好歹，留給眾大臣的是一副桀驁難馴，而殿下你留給眾大臣的是寬厚待人，眾大臣心中自有衡量，畢竟，未來的皇帝是仁是暴，可事關他們的前程。而且此事便是傳到了皇上耳朵中，與殿下你也是大有益處。」

景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外公說得是。」

見他不在急躁，方懷政滿意地點了點，對方瑾說道：「瑾兒，我們該走了，留的久了恐怕會引來閑言閑語，也讓兩位殿下好生歇息。」

景梟這廂送走了方懷政父子，那廂定國公父子也在為景宸的事而憂心。

「父親，」定國公左賢的小兒子左奕扶他在椅子上坐下，愁眉不展地說道：「方才安王殿下是不是有點太不給太子面子了，當著眾大臣的面，殿下是不是有些……」

左賢抿了口茶，一雙眼睛在兩個兒子身上瞅了好一會兒，看得二人有些莫名其妙。

左奕眨了眨眼，不解地問道：「父親，您在看什麼？」

左賢不理他，轉頭對大兒子說道：「左睿，此事你怎麼看？」

左睿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說道：「兒子以為殿下所做並無不妥。殿下與太子不合乃是滿朝文武眾所周知的事，連帶著我們定國公府與太師府也是敵對的。任誰對著一個討厭的人也難露出笑來，殿下不樂意與太子虛與委蛇並沒什麼不可。」

左賢嘆了口氣，「你們兄弟倆啊，一個從文一個從武，這性子也養得天南地北的，一個心思重，一個太簡單，哪裡像是同胞兄弟。」

左睿與左奕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覺得挺像的。」

左賢：「……」

左賢瞪了二人一眼，輕咳一聲說道：「你們二人說得各有道理，至於朝臣們怎麼對待，那就是他們的事了，不過左睿啊，有機會你還是要提醒殿下一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鋒芒太露終是大忌。還有你自己也要注意點，你和左奕要互相補足才是。」

左睿瞥了自己弟弟一眼，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