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沈秋白來訪
「王爺,沈公子來了。」燕清端著幾碟點心走了進來,順便將門童的話轉達給他。
景宸一怔,將手裡的書卷放下了,「沈秋白?」
「是,沈公子正在書房等候王爺,燕飛跟著在那裡伺候。」
景宸微微後仰著身體靠在軟榻上,不由得回想起了上一世沈秋白的下場……
「阿宸,你就那麼斷定那個小暗衛是細作?我看他對你好像……好像……唉,怎麼說呢,反正他對你似乎有點與眾不同的感情在其中啊,我感覺他應該不是太子的人。」頓了頓他又道:「話說回來,可就算他是太子的人,你也沒必要這樣對待他吧,直接一刀殺了不就得了,何必這麼折磨人呢!」
那時他剛逼迫暗一自廢了武功,還正在氣頭上,聽到他這一番話更是氣得不輕,冷笑道:「你覺得這就是折磨人了?本王培養了那麼多的暗衛,全都折在了太子手裡,只有暗一還活著,你還說他不是細作?你都知道為暗一打抱不平,怎麼不為那些枉死的暗衛喊喊冤!」
「你……」聽他這麼說,沈秋白也不禁有些動氣,陰沉著一張臉回道:「我只不過是勸你三思而行,以免自損羽翼,你又何必如此?」
「本王早已經五思六思過了,若非本王不想錯殺好人,又豈能讓他活到今天!沈秋白,你可是本王的好友,最好站穩自己的陣營,也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他憤怒地轉過頭,冰冷地目光猶如利劍一般扎在了癱倒在地的暗一身上,嚇得暗一又縮了縮身子,臉色慘白。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沈秋白氣憤地一甩衣袖,轉身便離開了。後來他和沈秋白的關係便逐漸疏遠了,永泰三十六年春,沈秋白奉命帶兵前往邊塞支援前線。結果同年冬天,沈秋白被太子黨設計,被敵軍圍困山谷,斷水斷糧,最後被射殺在山谷里,再也沒能回到京城來……
「王爺,王爺……」
「嗯?什麼?」景宸被燕清的喚聲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就見沈秋白正端坐在他對面,一柄玉骨扇正點在他腦門兒前。
景宸眉頭一皺,「你想幹什麼?」
燕清掩唇一笑,清聲說道:「王爺,沈公子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叫了王爺幾聲王爺都沒有反應,沈公子說王爺要是再不回神,他可就敲上去了。」
「哦?敲本王?」景宸眉頭一挑,微微勾了勾唇,「幾日不見你的膽子大了不少!」
沈秋白抿唇一笑點了點頭,手裡的玉骨扇轉了一轉,笑道:「我在街上碰到了陳管家,聽他說你病了,特意趕來探望你。可我在書房等了你許久都不見你的人影,我又從書房趕來見你,可你倒好,自顧自的發起了呆,喊了你幾聲你都沒反應,現在倒是有理說我了,真是倒打一耙!」
「本王不過是想到了些事情,有些走神罷了。」
沈秋白歪著頭打量了他一番,關懷地說道:「看你的臉色不大好,怎麼,真有病了?」
景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有,那不過是借口罷了,這段時間本王覺得景梟似乎在謀划些什麼,想暗中觀察觀察,舊疾複發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託辭罷了。」
「噢?」沈秋白眉頭一挑,青白的玉骨扇敲了敲手心,「那你說說太子在謀划什麼?」
「本王得到了一個準確的消息,本王的侍妾應如是乃是景梟安插的眼線,只是不知道景梟是何時與她搭上線的,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願意替景梟賣命。」景宸起身下了榻,悠悠踱步走到了窗前,抬手輕輕地撫摸著伸進房間內的一枝梨花,沉聲道:「她的祖母乃是母后的奶娘,母後生前又將她給了本王,本王也看在母后和奶嬤嬤的面子上從未薄待過她,她便是不承母后和本王的情,可也絕不至於到背叛本王的地步,可是偏偏就是她背叛了本王,這其中的原因真是令本王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抓住了應如是的什麼把柄才能讓她背叛你為太子效力?你可是想查清此事?」沈秋白用扇柄敲了敲景宸的肩膀,調笑道:「我怎麼不知你還有這麼一副憐香惜玉的心呢!」
「不,一個女人罷了,還不值得本王為她大下功夫!」
說著景宸手上一用力就將那枝開得正艷的梨花給折斷了,他將斷枝捏在手裡,手指狠狠地碾碎了枝頭上的花瓣,冷笑一聲,道:「若是起初她被景梟威脅時立刻來找本王求助,本王斷不會棄她於不顧,可是她既然選擇了隱瞞而幫景梟做事,那麼就要為她的愚蠢而付出代價!」
沈秋白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我所選擇追隨的明主,胸有丘壑,又能不為女色所惑,只是你有時太過自負,行事也有些張揚,若能沉穩些,再多聽取身邊人的意見,那就更好了!」
說罷沈秋白偷偷瞄了一眼景宸的臉色,像這種勸諫的話他不少說,但是景宸總是聽不進去,每次他們都會鬧出些不愉快。
沈秋白說完之後,靜靜地等待著景宸的怒氣降臨,可這次他等了半天也不見景宸有什麼要發作的意思,反倒是一副過有所思的樣子。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見景宸轉過了頭,銳利的眼神直直地看著他。
「喂,你做什麼這麼看著我?」沈秋白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說得對。」
就在沈秋白被他盯得渾身發毛時,景宸突然丟下了這麼一句話,驚得沈秋白目瞪口呆的,而後一臉興奮地看著他,激動道:「你……你覺得我說的對?那……那你……」
景宸不著痕迹地向房樑上看了一眼,不待沈秋白說完,拉著他就往外走,「哎哎哎,你幹什麼,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本王有些事要交代你去辦。」
「那你也不用拉拉扯扯的吧,這麼多人都看著呢,萬一讓他們誤會了,那我多不好意思啊啊——手手手,手要斷了,大哥我錯了——」
「閉嘴!」
燕清聽著沈秋白傳來的慘叫聲,好笑地搖了搖頭,走到桌邊將桌上的茶點收了起來。正要走,一低頭忽然看到了被景宸丟在地上的那枝殘花,她頓了一下,將它撿起來放進了手帕中,往懷裡一揣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