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進退兩難

蘭微和義安趕到的時候，才發現蘭君溪和蕭太后都在其中，楚清和楚樂兩人身上都有些狼狽，顯然是發生過爭執。

蘭微當即就走到楚樂的身邊，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沒事吧？」

楚樂點頭，身上的傷當然沒有事情，就算有事情，也是心中的傷。而且怪只怪他這次太衝動，不應該和楚清動手，現在事情已經到了不好收拾的地步。

可是，親生母親被辱沒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隱忍得下去呢？

他只能用眼神告訴蘭微，這次是他太衝動了，若然是影響到了蘭微的計劃，那太得不償失了。

可是蘭微只是微微聳肩。這事情楚樂並沒有做錯，他但凡只要是順從著自己的心意，那麼無論做任何事情，她都是完完全全的支持。

「二妹，你同太上皇之間，未免有些太曖~昧了吧。」先開口的是蘭君溪，太廟的一切也是她和楚清昨晚策劃的，就是想看看楚樂到底有多隱忍，又又多好的脾氣。

現在，她已經有了答案。

蘭微咬住自己的唇，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又聽得她繼續說到，「二妹妹可曾記得，你是歐陽靖的皇后，而這位，才是我們太上皇，明媒正娶的媳婦。」她一面說，一面將手停在了義安的身上。

義安臉色一白，不過心裡倒是挺認可剛才君溪的話。

她也走到蘭微和楚樂的身旁，沖著對面的幾人微微點了點頭，「皇後娘娘說得對，所以現在義安就來問問，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情？」

她可以和君溪一道除掉蘭微，但是倘若她打算動楚樂一根汗毛的話，那麼她也得知道自己的厲害。

事情的經過他們都已經知道得七七八八，然後又從蘭君溪的口中得到了完整得敘述，非常難得的是，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張，只是在用一個完全客觀的話語，說著已經發生的事情。

毫不偏袒楚清？

這樣的蘭君溪才不讓人放心，她分明就在籌劃另外一樁事情。蘭微和義安小心地看了彼此一眼，想知道這事情應該如何解決。

一直保持安靜的蕭太后，終於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的年紀已經大了，過不了兩天安生的日子，卻沒有想到還要為後輩的這些破事情操勞，微微搖了搖頭，指了指已經被更改過的牌位。

「這事情的確是皇上不對。」蕭太后看了楚清一眼，她一直看著楚清長大，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把戲呢。卻是陡然話鋒一轉，「但是皇上再不對，終究也是皇上。同他引起衝突，這就是不忠。今天在太廟這事情，已經被不少人知道了，所以只能委屈櫟兒了。」

蕭太后一番話，倒是不偏不倚，而且頗有些道理。楚樂在這事情上的衝動，的確是有些不知道輕重，不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有些事情也是斷然不能忍受的。總歸，他得為自己剛才的衝動，付出代價。

「我知道了。」楚樂點頭，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也知道自己剛才的確有些不夠理智。「還請皇上不要介意，也請您看在多年的情誼上，歸還母妃的牌位於我，我將不勝感激。」

楚清似有為難。

「罪臣，將不甚感激。」楚樂咬牙，連帶著稱呼都是改了，為了這事情，他甚至於願意放棄自己一貫的尊嚴。

楚清看了蘭君溪一眼。

蘭君溪點了點頭，不過是一塊牌子，倒是不用刻意放在心上，利用完了就還給楚樂便是。「那蘭微輕輕擺弄著花園裡的一盆雛菊，眼眸卻不自然地瞧著另外一個角落。許是不願意繼續這樣下去，便是輕輕開口，「躲在暗處的朋友，你也應該出來讓我見見了唄。」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將身子微微一轉。這動作極其簡單，表明她已經確切地知道那個人的藏身之處。

果然見得角落附近的假山旁走出一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歐陽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表明他出現在這裡，也是不速之客。蘭微輕輕揚了揚唇，似乎帶著些感慨，「竟然是你。」

她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歐陽靖了，久到甚至於已經忘記了之前的瓜葛。她在晉國的日子，就好像是已經將過去的受傷統統養好。可是在見到歐陽靖之後，她才清楚，那些原本的傷，仍舊還存在著。

歐陽靖將手背在身後，晉國的事情他一直都派探子進行暗中彙報，但是事情的確出乎了他的預料，他也沒有想到，這背後的一切，竟然都是義安一人在操縱著。

連他都覺得，自己以前是輕看了這個長公主。索性義安從來沒有打算要對付他，不然只怕他也沒有辦法完全提防得了。

「朕若是不過來，皇后又豈會願意陪著我一道回國呢？」歐陽靖沖著蘭微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卻是矍鑠得厲害。他記得自己當初告訴過蘭微，她可以去到晉國，但是等到事情一切都塵埃落地的時候，她必須要回到他的身邊。

這是他對蘭微的放縱，甚至於連蘭微都猜不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樣的原因。

回到大梁嗎？

蘭微輕輕搖頭，她對大梁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感情，而且呆在歐陽靖的身邊，也只能提醒到她過去受到的每一種傷害，倒不如就留在晉國，將傷口完全養好。

「你以為，你可以選擇嗎？」歐陽靖猜到了蘭微會搖頭，這個女人永遠不會安分地聽他任何的安排，不過倒是沒有太過於生氣，反正都是意料當中的結果。蘭微眼眸一寒，她不喜歡歐陽靖的這句警告。

已經將摺扇握在了手中，歐陽靖只怕是忘記了自己的本事，現在貅斯可不在身邊，她又藉由七星扳指的關係，鬼術大有提升，要收拾一個歐陽靖，那是綽綽有餘的事情。

她將摺扇橫亘著指向歐陽靖，聲音一字一頓地開口。「可是我並不這樣認為，要如何選擇，那是我的事情。」

因為使用鬼術的關係，手上的七星扳指散發出了一道淡藍色的亮光，蘭微清楚，就依著歐陽靖現在的本事，自己只要一出手，就會要了他的性命。

「朕許三軍，已經兵臨城下。倘若明日早上朕不能帶著你回去，那麼這世上便會再無晉國。」歐陽靖說得異常輕鬆，「你只當一切都是義安在幕後操作，可別忘了黃雀在後。經過蘭君溪這麼一鬧騰，整個西晉國都軍力匱乏，朝中重臣也死傷慘重，你說我帶了五萬的精兵，能平定晉國嗎？」

蘭微只覺得渾身一寒，之前為了對付蘭君溪，她將都城所有能夠用上的兵都已經用上了。而且在和蘭君溪的較量當中，損傷慘重，現在就算可以勉強出戰，估摸著也就只有一萬左右，且軍心潰散，難以成軍。

原來歐陽靖也一早就知道他們的打算，所以才會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插手，就等著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便是可以趁虛而入了。

「只要我回去，你就可以退兵嗎？」蘭微將牙齒緊緊咬住，她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應付了蘭君溪和楚清，現在還得對付歐陽靖這尊大佛。可是現在的她卻想不出來任何的辦法，只能眼看著成為了砧板上的魚肉。

「當然。」歐陽靖點頭，說得非常確定。其實以五萬精兵取晉國雖然問題不大，但卻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十分不划算。而且攻克之後還得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起打點，可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所以他現在只打算著在楚樂這裡討一些好處，然後再將這個女人帶回到大梁。

見不到蘭微的日子，歐陽靖對這個女人恨得牙痒痒的，只想著快一些將他帶回到自己的皇城當中。

「你以為，五萬精兵夠嗎？」蘭微卻是擺弄了一下手中的扳指，歐陽靖既然一直都躲在暗處，那麼一定知道蘭君溪那日召喚出了地獄的十萬鬼兵，將整個晉國屠戮的事情吧。

雖然她並沒有這樣的本事，但是可以稍微將歐陽靖一軍。「蘭君溪會的，其實我也會。不過到了那時候，只怕你的五萬精兵，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歐陽靖臉色一白，他已經從手下的口中得知了當時的具體情況。倘若不是那人一直非常可信，且從來不說大話。否則歐陽靖定然無法相信，那世上竟然會有如此恐怖的軍隊，所到之處甚至於什麼都沒有留下。

蘭微出了口氣，總算是用這個先唬住了歐陽靖。怕他不相信，又是繼續說道。「我也不想拼個魚死網破。只是這世上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勉強。歐陽靖，你也一樣。」

「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而且就算我回到了大梁，也萬萬不是因為你的關係。」蘭微輕哼一聲，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握著摺扇的手，卻有輕微的出汗，她承認自己有些緊張。倘若真要用自己的鬼術和那五萬精兵斗，只怕極為困難吧。

「你以為，朕會怕了？」歐陽靖卻是突然話鋒一轉，讓蘭微大為吃驚。在印象當中的歐陽靖雖然一向喜歡胡來，但總算是個聰明人，知道權衡這其中的利弊。自己不過是一個人，他可沒有必要為了她，就要賭上大梁最精銳的五萬士兵的性命吧。

蘭微心中所想十分有道理，但是歐陽靖分明更為瘋狂。

歐陽靖抬手握住蘭微的手腕，「朕得提醒你一件事情，那些個鬼兵可不聽從你的調遣，他們只會執行殺戮的命令。而且你不死，他們就不會停下，你覺得你會親手毀掉楚樂這好不容易建成的國家嗎？」

他不大清楚蘭微是否真的有那樣的本事，但是倘若只是想要將她一軍的話，他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蘭微只覺得周身一寒，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辦法奈何歐陽靖。彷彿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讓歐陽靖抓住了把柄一樣。卻是桀驁地看著歐陽靖，「沒有關係，到時候時機差不多，我會自己了斷性命，這樣一來，不就毀不了晉國了嗎？」

蘭微就這麼一說，但是歐陽靖卻相信她定然可以做出如此事情，便是連忙反握住蘭微的手腕，「女人，你竟然如此胡來？」

「我就這樣胡來。」蘭微一聲輕笑，反正這性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迹了，她才不在乎什麼時候要離開人世。只是可惜了，她並沒有來得及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統統下到地獄。

歐陽靖的一雙眼眸，已經噴出了熊熊烈火。這個女人竟然可以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就為了不跟著自己回去？

她就如此不想，如此厭惡，如此不願意呆在他身邊嗎？

手腕上的力道不斷加重，可是蘭微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眼眸極為認真地看著歐陽靖，一字一頓地說得清楚，「不過是和你玉石俱焚，我很有這樣的覺悟。」

歐陽靖鬆開了緊緊握住的手，因為過度生氣，額頭上連青筋都要暴露了出來。「很好，很好呀，蘭微，你果然厲害。」

眼前這個女人，倒是真清楚他的軟肋。為什麼聽到她如此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他心裡竟然會疼得厲害。蘭微不理會歐陽靖的震怒，反正還是那一句話，她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

哪怕是魚死網破，她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妥協。

歐陽靖長長地出了口氣，似乎是想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指了指一旁的假山。「我在那裡藏了一條密道，這裡可不是你可以久呆的地方。」

「你等會離開的時候，就可以將密道封了。」蘭微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在晉國長時間待下去的理由了，但是這分明不能成為她可以接受歐陽靖示好的理由。

她可不會接受歐陽靖的施捨。

碰了一鼻子灰的歐陽靖，只能帶著無奈看著蘭微。「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的鬼術縱然厲害，但是天外有天。別的不說，蘭君溪是那麼厲害的一人，可最後還不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鬼術不是萬能的，更何況蘭微連蘭君溪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沒有。

「這事情，自然不用你操心。」蘭微一句話，冰冷地就算回絕了歐陽靖。她當然知道鬼術不是萬能的，但是這事情不需要歐陽靖提醒。甚至於，他剛剛的開口，帶著讓人討厭的嘲諷。

他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