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要放走我？

蘭微咬住自己的唇，只有用疼痛才能提醒自己須得堅持下去。她已經忘記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是過了一天，還是過了兩天。

只是栽倒在舒佳的手上，她未必覺得心服口服。

舒佳也沒有給她一個乾脆，想著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蘭微。當她生命一點點流失的時候，卻是沒有半點辦法，這樣的無力，一定會讓她記憶深刻吧。

舒佳非常了解蘭微，所以才會採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在死前，都可以記住自己。

卻是一陣腳步聲響起，蘭微輕哼了一聲，這個時候在這裡出現的，除掉一個舒佳之外，還會有旁人嗎？卻是蒼涼的開口，因為缺水和失血，聲音聽上去十分虛弱。

「倘若你是來收屍的，似乎還得等上一些時間。」

這個女人，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吧。蘭微說完輕輕搖頭，因為蘭君溪之前在宮中留下了術法，整個宮中都沒有亡靈存在，只怕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只能魂飛魄散。之前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蘭微一時沒有顧忌上，卻不曾想著這樣是斷了自己的後路。

可是，迎接蘭微的，沒有舒佳的冷嘲熱諷，只是無比的安靜。

蘭微皺了皺眉，只能睜開疲倦到了極致的眼睛，又適應了好久，才是看清楚眼前的男人。舒齊一臉關切地看著蘭微，唇顫了顫，似乎在思量著應該如何同她開口。

「蘭小姐……」

蘭微用一聲嘶啞的輕笑，打斷了舒齊剛剛的開口，一邊搖頭一邊淺笑。「你也是來看我，還活著的嗎？」

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已經變成了舒佳的容顏，倘若舒齊還能準確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舒佳打算對付自己，也知道她採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甚至於，他還親自參與到了這樣的事情當中。

舒佳是他疼惜多年的親妹妹，而自己對於他而言，只怕更像是路人吧。所以蘭微並沒有覺得舒齊這樣做有任何的不合適。只是他這個時候出現，是打算來看自己的笑話？

舒齊臉色微微蒼白，他之前曾經極力反對過舒佳，但是自己那個從小備受寵愛的妹妹，哪能聽進去自己的勸告，便是我行我素了。等到他知道這事情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木已成舟。

卻是走到蘭微的面前，取出小刀，替她將繩索統統划斷，又塞了些東西在蘭微的手中。

蘭微不可置信地看著舒齊，他竟然是打算幫著自己？可是他們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情誼。舒齊放了蘭微，又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往蘭微的身上一罩。然後將身子微微轉了過去。

蘭微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狼狽，因為受過刑的緣故，已經有不少地方裸~露在了外面。只是因為之前身上疼痛得厲害，所以就沒有顧上，要不是舒齊提醒，只怕她也不會意識到。

「你要放走我？」蘭微努力將自己的身子直起來，又將手中的包裹打開，原來是一些乾糧和銀兩。也更加確定了舒齊是打算放走自己。只是有些不大確定，他放走自己，又是作何打算？

不過倒是可以確定，舒齊是真心想要放走自己的。倘若是打算藉機要自己的性命，這樣未免有些太多此一舉了，他看著自己自生自滅，便好了。

舒齊點頭。仍舊背對著蘭微。「舒佳的做法，我實在不能贊同。她能夠重新成為皇后，我們舒家可以重新恢復到鐘鳴鼎食，都是因為蘭小姐的關係。而今她卻是恩將仇報，我無法說服她，所以這事情便只有我來了。」

蘭微有些意外，遲疑了好久才是點了點頭。心中雖然有些感動，但是想到之前舒佳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便是都煙消雲散了。舒齊放走自己，也未必是沒有任何條件的。

「蘭小姐，我現在就帶你離開吧。」舒齊估量著蘭微已經穿好了衣服，便是將身子轉了回來，對著她點了點頭。

蘭微努力將身子直了起來，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牽連到了身上的傷口，她疼得厲害。微微往上揚了揚自己的唇，「先等等吧，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說。」

舒齊看了看四周，這地方雖然非常隱蔽，但是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怕被舒佳發覺，到時候她殺個回馬槍出現，一切就都完了。

當著舒佳的面，他並沒有太多幫著蘭微的立場。

「蘭小姐，我們先出去吧。」舒齊一面說，一面就伸手，準備將蘭微抱起。她現在身子太虛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走。

「不用，我們就在這裡說。」蘭微抬手打掉舒齊準備抱住自己的那隻手，一雙眼睛停在他的身上，「你放了我，我要為你做什麼？」

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交易。舒齊放走自己，許是因為心中覺得愧疚，但就算這樣，也一定有個條件。

「我希望蘭小姐可以放過舒佳。」舒齊嘆了口氣，蘭微的確是個聰明人，也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中想著的事情。他今日放走蘭微，希望她以後千萬不要找到舒佳的麻煩。

放過舒佳嗎？

蘭微可沒有忘記之前舒佳加註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沒有忘記她那些傲慢的話語，對舒齊輕輕搖了搖頭，「你或許不大了解我，我一向都是錙銖必較的性子，所以這事情，我未必可以答應你。」

她怎麼可能放過舒佳，她正在盤算著如何將往日受到的屈辱，十倍百倍地回報到舒佳的身上。這樣才能讓她明白，招惹到了自己，是怎樣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舒齊嘆了口氣，他早就猜到了蘭微的答案。剛才的開口，也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所以，你還會放我離開嗎？」蘭微已經重新躺在了床~上，她想著稍微節省一點力氣，反正舒齊答應了自己的事情，他也未必是做得到的。

舒齊搖了搖頭，「蘭小姐，我的要求只是希望你可以答應，但是無論你答應不答應，我今天都會放你離開的。」

舒齊看著蘭微，一字一頓說得非常認真。

蘭微遲疑地看了舒齊一眼，他既然可以領兵打仗，說明並不愚蠢。自己剛才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確了。「也就是說，就算你知道我但凡可以活著，就一定要舒佳嘗到惡果，你還是要放走我？我可提醒你一句，你這是在縱虎歸山。」

蘭微一面說，一面就在心中猜想，舒齊到底是做何打算。

舒齊走到床邊坐下，卻是看了蘭微一眼，「你現在沒有了鬼術，而且琥珀冰晶已經碎了，只怕你永遠都沒有辦法修鍊鬼術了。這樣的你，對舒佳應該構不成任何的威脅吧。」

蘭微心下一沉，她的確沒有辦法恢復鬼術了。難道自己沒有了鬼術，連對付舒佳的能耐都沒有了嗎？

是她以前，對鬼術太過於依賴。認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過鬼術解決。

「我送你離開吧。」瞧得蘭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舒齊只能出聲打斷，這個地方真的不能久呆。他太了解舒佳了，只要蘭微活著一日，她就不可能完完全全放心，所以每天都會親自過來幾趟。

「我就算沒有鬼術，也會對付舒佳的。」蘭微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十分認真地再同舒齊說了一遍。她當然要說得清清楚楚，這樣以後在和舒佳交手的時候，她才不用顧及到舒齊的感受。

因為她今天，已經同他都說了。他還要放走自己，那麼就得為以後的事情承擔後果。

舒齊點頭，算是已經默許。不過他自問還有對付蘭微的辦法，就算蘭微會對付舒佳，他也會保護自己的妹妹周全。而放走蘭微，只是為了將之前欠她的，統統償還乾淨罷了。

沒有人願意欠了旁人的人情。

「蘭小姐，你現在可以走了吧。」舒齊再一次催促。這一次，蘭微並沒有拒絕，只是緩緩將身子站了起來，又吃了一點包袱裡面的乾糧，恢復了些精力。

「我知道宮中有處密道，我自己離開便是了。」

那處密道是歐陽靖留下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當初他挖開密道的時候，絕對沒有想過蘭微會以這樣的方式，從密道離開。舒齊見得蘭微非常堅持，也沒有再說什麼，就是退了出去。

他相信，依著蘭微的聰明，一定可以平安離開皇宮。

不過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為了保護舒佳的他，應該和蘭微是敵人了吧。

他不願意和她做敵人，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蘭微硬撐著身子趁著月色從密道走出，等到從密道出來的時候，她輕輕搖了搖頭，原來歐陽靖果然沒有騙她，他是帶著五萬精兵過來的。

因為密道的出口，就是大梁軍隊暫時駐紮的地方。

如此陣仗，只怕晉國早就知曉。只是現下國力空虛，又見大梁一直按兵不動，這才假裝不曾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