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死別
「什麼?」老僕人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故寒淵打開了書房的門,雙眼發紅,「你說江池魚在哪裡?」
「醫院……」老僕人被故寒淵的語氣嚇了一跳。
「她為什麼會去醫院,這麼重要的事剛剛為什麼不說?」故寒淵聯想到剛剛江池魚在電話里的語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江池魚她……
老僕人低聲說到,「是您一回來就問了少夫人是否在家,得知不在後您就直接進了書房,所以才沒有來得及稟報,您知道,您不喜歡辦公務的時候被打擾。」
「少爺,」一位男子拿著一份資料匆匆趕來,「您要我們查少夫人的行蹤,我們已經找到了。」
故寒淵一邊快速的翻閱資料,一邊聽。
「少夫人這兩日都是去了醫院,把錢都拿去交了醫藥費。」那人說到。
故寒淵的手一怔,有些發愣的問到,「醫藥費?」
「對。」
「誰的醫藥費?她生病了嗎?」故寒淵追問,如果江池魚生病了……什麼病會用到這麼多錢,他為什麼沒有發現?
「是少夫人的目前,江家破產一年後,少夫人的母親突生怪疾,輾轉了一年才來了上海城的醫院。」
故寒淵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書房的電話響了,連忙跑進書房接起了電話。
一定是江池魚打來的,她會想剛剛那樣用軟軟的語氣叫他故寒淵,說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江池魚你……」電話才接通,故寒淵就急不可耐的開口。
「您好,」電話里是一個怯怯的女聲,卻不是江池魚的聲音,「這裡是上海醫院,江池魚小姐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身亡,請您節哀。」
不治身亡?江池魚?怎麼可能?
「你們不是上海城最好的醫院嗎?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情!」故寒淵厲聲質問,彷彿只要聲音比她大,就能當做從來沒聽見江池魚的死訊。
「是江小姐的母親突發病症,醫院血庫告急,江小姐愛母心切主動要求獻血……」小護士低聲說著,「……如果您有時間的話,請儘快來一趟上海醫院認領江小姐的遺體。」
江池魚死了,怎麼可能呢?江池魚怎麼可能會死?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故寒淵大腦一片混亂,衝出故家的那一刻,他發現他想的竟然是,他和江池魚成婚還不到三天……
一路上的行人只看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奔向醫院,衝進了手術室。此時醫院正在使用的手術室只有江池魚那一個,故寒淵很順利的就找到了。
但是他沒敢進去,他怕推開門看到是江池魚毫無生機的臉,如果這只是江池魚的一個計謀多好,如果這只是她惡作劇和他開的一個玩笑多好。
手術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了,一身白大褂的羅燕烏冷眼看著故寒淵,問到,「醫院重地,外人止步。」
故寒淵一臉失魂落魄,抓住羅燕烏問到,「江池魚呢?我找江池魚,你讓她來見我!」
「江池魚啊……」羅燕烏忽然笑了,「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丈夫!」故寒淵飛快的答到。
「你是他丈夫?」羅燕烏避開圍觀的病患和家屬,把故寒淵拉到自己的辦公室。
「你認識她多久了,你們成婚多久了?你陪她來過醫院嗎?哪怕一次!你知道她有病嗎?你知道過度的房事會給她造成什麼嗎?你知道什麼?」
羅燕烏露出那個令人不快的笑來,「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知道的權利!」故寒淵的心還沒有放下就又被高高的提起,其實在聽到心腹告訴他醫藥費是江池魚母親的時候,故寒淵心裡是慶幸的,最起碼江池魚沒有出什麼意外。
可是現在,眼前這個不知道和江池魚什麼關係的醫生卻告訴他,江池魚生病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
「她已經死了,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呢?」羅燕烏滿目嘲諷,「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羅燕烏知道儀器被人動了手腳,但是他並不打算告知故寒淵。
江池魚這幾年都過得那麼艱難,不如讓她安安靜靜的呆一會吧,這樣,她就還是從前那個單純無知,善良可愛的江池魚。
沒有滿身爛瘡的媽,沒有負債纍纍的家,也沒有這個人。
故寒淵臉色十分難看,但一想到面前這個醫生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江池魚消息的人,他便收起了自己那副少爺的架子。
「我想知道,她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
「有,她說她想打個電話。一個小時前,就在這裡,她給你打了一個電話,打完之後她哭了一場。最後她告訴我,不要讓你見到她。所以抱歉,故少爺,你可以走了,我會負責江池魚的後事,不勞你操心。」
……
故寒淵,是我,江池魚。
我在一個我很討厭的地方,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沒有……
我知道了,故寒淵,你放心,你以後再也聽不到這樣的聲音了。
故寒淵,我祝你幸福。
……
為什麼突然想聽聽他的聲音?因為可能往後餘生,都聽不到了。
故寒淵備受打擊,幾乎要跪倒在地上,原來他和江池魚之間的誤會,這麼深。
「江池魚的病……什麼時候開始的?」
羅燕烏見慣太多太多像故寒淵現在這副模樣的人,他從桌面上抽出一份資料丟給故寒淵,「看完了,你就走吧。」
故寒淵顫抖著翻開資料,全然沒有平日里處理公務的利索。
病患名,江池魚……兩年前確診……
兩年前,她和他分手的那個時候。
他傻傻的對她說「我養你一輩子」的時候。
她一臉不屑和母親說出自己只是在玩一場遊戲,轉身卻落淚的時候。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這一年,她這樣一個小姑娘,是怎麼過來的。
江池魚臨死前還想著給自己打電話,這是不是說明其實她心裡,一直都是有他的?
所以在他滿不在乎把她推開的時候,就已經推開了所有救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