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番外1
五歲那年，一場滅門災難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有時我總會想，若是當年沒有那些殘忍的殺戮，我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哎呦……我的柔柔姑娘，幾天不見，你可更漂亮了……」
前院里又傳來那讓人噁心的說話聲，讓我無比憎惡的聲音……
使勁的扔下手裡的筆，一腳踢開身後的凳子，站起身將門和窗都使勁的撞上，不是關，是撞，發出的巨大聲響讓整個房子都跟著顫了一下，我才感覺心裡舒暢了許多。
回身，撞進一個幽深無比的眼眸，此刻正無奈的看著我。
半響，他才輕輕的搖了搖頭，而我，卻在他那無比和煦的眼神下漸漸平靜，就像一潭水在扔下一塊大石后，盪起層層波浪，卻終歸平靜如常。
「婉丫頭，你不該這樣的，你姐姐很愛你，其實她更苦……」莫北，我的先生，在看到我無比憤怒的表情后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他的聲音永遠那麼好聽，如玉石，如山泉，總是能讓我的心情平靜下來。
可是此刻，我不想說姐姐，那個柔柔姑娘。
歪頭想了想，才想起剛才他又叫我「婉丫頭」了，心裡頓時不服氣起來：「你怎麼又叫我婉丫頭，我有名字，我叫玉清婉。」
「哈……」莫北聞言竟爽聲大笑起來，讓我氣惱卻又發作不出來。
「玉清婉？」莫北淡淡的說著我的名字，眸中帶笑的說道：「這名字跟你真不符，你哪有點清揚婉約的樣子？」
那故意打趣的話語卻讓我越發的氣惱，優秀的他總是那麼瀟洒俊逸，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在我的心中就像神祗一樣，那麼的高雅脫俗。
所以我總是想表現的很好，能得到他的誇獎，而他永遠只叫我「婉丫頭」，這讓我覺得挫敗。
「莫北……」每次我說不過他時，乾脆直呼其名，這樣至少在心理上自己也是佔了點便宜的。
莫北無奈的看看我，沒有惱怒，卻全是寵溺，雖然聲音一下嚴肅了，但是我一點都不怕。
「你沒聽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怎麼總是這麼沒有禮貌？教你的東西都學哪裡去了？」
「你才大我幾歲啊，就為父？我……」迎著他滿是笑意的眼神，我一下噎住了下面的話。
「婉丫頭，這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我希望你能永遠這樣開心下去。」
心一酸，臉上的表情順速僵了下來，再也笑不出來了。
開心？開心與我多麼的諷刺，從五年前的那場噩夢開始，我就已經沒有開心了……
「哼！」冷冷的輕哼了一聲，我想此刻這個冰冷的聲音大概才是真正的我，「開心對我來說太奢侈……」
使勁的閉了一下眼睛，其實不需刻意去堵，我也沒有眼淚可以流，我的眼淚早已經流幹了，雖然我才十歲，但是我的心卻像乾枯的古井。
靜默了一瞬，轉身走到桌前，拿起筆繼續寫著字。
身後微不可聞的響起一聲輕嘆，我卻再難平靜。
吃過晚飯後，我早早的就熄燈睡覺了，姐姐前面也很安靜，我不知道她的客人走了還是會留宿在這，不管什麼情況，我都不願去管。
甚至姐姐前面的院子我都不願進去，幸好這後面的小院還有另外的小門，所以我很少去前面。
我討厭看到那些醜惡男人們看姐姐的眼神，更噁心他們對姐姐的那些粗魯的動作，他們都是無情的人，只想從姐姐身上發泄著那骯髒的慾望，卻沒有一個人從心裡疼惜過姐姐。
連帶著我也恨姐姐，恨她有個可恥的身份，可是我又不得不靠著她那個可恥的身份生存著，活下去……
人生總是這麼的殘酷，老天總是這麼的無情……
只到莫北的出現，我的生命中才出現了那麼一絲絲的溫暖。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有雨點落下來的聲音，後來雨越來越大，我甚至能感覺到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那種森冷刺骨的疼痛。
真的很疼很疼……冷冷的雨水讓我透不過氣來，可是我的腳步依然無法停下，只能拚命的往前跑。
好像又回到了我們家的那個溫馨漂亮的院子，耳邊有娘的聲音，哭著對我和姐姐說：「女兒，快跑……快跑……」
扭頭看看一邊，姐姐也滿臉是淚，拉著我拚命的往前跑著……
院子里好像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哭聲，只是我沒有看到我爹和哥哥，我扭頭四處找著他們，可是我什麼也看不清。
火光在大雨中映紅了整個院子，那麼大的雨竟然都澆不滅那熊熊烈火，我看到地上的雨水都是紅色的，弄不明白天上為什麼會下出紅色的雨來？
娘給我和姐姐塞到床下面，屋子的門被誰給一腳踹開了，娘還來不及回頭就倒了下來，就躺在我眼前不遠處，我嚇的想大哭出聲，娘卻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
她手上的血弄的我滿臉都是，我能聞到娘手上那血的甜腥味，我只那樣瞪大了眼睛盯著娘看，看到她笑著看著我和姐姐，然後不舍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窗外電閃雷鳴，「噼啪」，又一聲巨響，我終於「啊……」的大叫了一聲。
門應聲開了，姐姐跑進來使勁將我搖醒，睜開眼睛來看，原來我又做夢了，依然是五年前那一場噩夢，我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噩夢。
「婉兒，你又做夢了么？」姐姐側身坐到床沿，伸手為我抹去額頭的冷汗，我卻將頭偏到了一旁。
姐姐的手尷尬的僵在那裡，臉上卻是深深的疼惜。
一道刺目的閃電在空中劃過，我嚇的趕緊抱著頭，身子也緊緊的縮在一起。
姐姐心疼的俯身抱著我，急急的說道：「婉兒，別怕，別怕，姐姐在這。」
我抱著頭，捂著耳朵，終於放聲大哭起來，我怕，我好怕，每當打雷下雨的時候，我都會重複當年的那個噩夢。
當我和姐姐從床底下爬出來時，院子里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血，閃電發出的光讓整個院子都陰森可怖，這個我最溫暖的家一下就成了血色地獄。
我們倆哭著滿院子找爹和哥哥，天亮時才找到爹，他已經渾身冰冷，躺在紅色的血水裡一動不動，我和姐姐怎麼叫都叫不醒他。
後來姐姐從爹娘的房中找到一些值錢的東西，用布包了，牽著我走出了那個讓我永遠都不敢再想念的家。
坐起身看著姐姐，當年她也和我一樣經歷了那場噩夢，可是柔弱如她，卻比我堅強了許多，可是我從不願與她同住，她心裡亦明白我的意思，也從不強求。
只是，每次打雷的夜晚，她都會在我做噩夢時第一時間跑來陪著我，讓我不會一個人那麼害怕。
我終於在姐姐的陪伴下睡著了，醒來時，天已晴的大好，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
站在檐下看著院子，牆角的那株梨樹被昨夜的雷雨摧殘，此刻已是滿地的殘葉。
自從我們住進這個院子，我就找了一顆梨樹栽下，因為我要用梨花制香，那是娘的味道。
前院也很安靜，不知姐姐昨夜什麼時候走的，估計此刻還在補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