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心思深沉的南宮瑾
說著他又開心的朗聲笑了起來，「哈哈……朕說的可對？」那神情跟他發現了多麼驚天的大秘密一樣。
我偷偷的撇了撇嘴，不再與他爭辯，我知道自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凌公公沏了茶送來御膳房，將茶放下后又輕輕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南宮瑾負手站立一旁，靜靜的注視著我，我伸手從衣袖裡拿出絲帕，蘸了茶水，輕輕將臉上的印記洗去。
十年來，這是我第一次以真正的容顏坦然的去面對一個人，上次夜裡偶遇他也是在光線昏暗之中，而今夜，御膳房裡燈火通明，迎上南宮瑾深沉的目光，我竟然慌亂起來。
「你把自己的美麗都遮掩起來，實在太可惜了。」半響南宮瑾才輕嘆了一聲，沉沉說道。
我低垂著視線，不敢再去看他，心裡複雜的無以言表，我不知道自己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能如此輕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絕不是聽信師傅的話去接近南宮瑾，絕對不是的。
既然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親眼見到我去龍乾宮，那接下來他一定會查問我為何進宮了，那我該如何回答。
可是南宮瑾只是靜靜的看了我一會，並沒有問我為什麼會進宮，更沒有問我為何會夜闖龍乾宮。
夜已深沉，他才拉著我的手將我送回浣衣局。
這一次，我沒有想要掙開，也許我還在心裡感激著他為我慶祝生辰，讓我難忘的一個生辰。
而我竟然有些貪戀他掌心的溫度。
使勁的搖搖頭，想甩開那些讓我自責愧疚的想法，若是我查出的真相與先皇有關，那他就是我的仇人。
突然的，我好害怕那個真相。
回到浣衣局，那堆衣服早已經都晾到竹竿上了，沒想到南宮瑾，他想的這麼周到。
抬起眼眸迎著他幽深的眸光，張了張嘴，只輕輕說道：「謝謝……」
第二日一早，整個皇宮都轟動了，也許正是因為我太丑，所以當有人聽到皇上竟然深夜帶我去御膳房吃宵夜時，一臉不可置信的時候還儘力的去轉告給別人，因此消息才能傳遞的那麼迅速，因為這簡直太難以讓人相信了。
浣衣局也像一池平靜的水裡落入一個巨大的石頭，掀起了千層巨浪。
除了若璃姑姑依然一臉淡靜的沒有說話，其餘的人都是鄙視又惡毒，羨慕又嫉恨的看著我。
實在想不通我這樣一個奇醜無比的人怎麼就會吸引了皇上，大家議論到最後的結果就是我是個妖孽，一定是我用妖術迷惑了皇上。
我啞然失笑，世上估計再也沒有比我更丑的妖孽了吧，因為我又將臉上塗上了印記。
我平靜的洗著衣服，不去理會身旁的指指點點，也懶得去做任何的解釋，在這宮裡，任何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別人說你是什麼你就有可能是什麼。
院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噤了聲，然後都一齊恭敬的跪到了地上。
我扭頭去看，郁妃和蘭昭儀兩人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款款走了進來。
我也忙跪到地上，所有的人都恭敬的齊聲說道：「奴婢參見郁妃娘娘，昭儀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郁妃伸出玉手虛抬了一下，同時溫婉的說了一句：「大家都起來吧。」
「謝娘娘。」
若璃姑姑幾步走到郁妃和蘭昭儀身前，神色恭敬有禮，恭聲說道：「不知二位娘娘大駕光臨浣衣局，有何吩咐？」
郁妃輕笑了一聲，並沒有答話，而是直直朝著我走來，我將頭低低垂下，看到她精美的繡鞋上綴的珍珠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繞著我轉了一圈，郁妃才轉身看著蘭昭儀，淺笑嫣然的說道：「妹妹宮裡的人果然個個不凡，一個無顏的小宮女都能讓皇上深夜探望，真是讓人不敢小覷。」
郁妃真是心思玲瓏，我肯定她聽聞皇上帶我去御膳房的事情，定是氣憤無比，此刻竟然能輕描淡寫的將火氣扔給蘭昭儀。
誰都知道蘭昭儀手腕狠毒，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宮人勾引皇上，上次幽蘭宮一個宮婢為南宮瑾奉茶，南宮瑾只是多跟她說了幾句話，誇讚了一下而已，第二天那個宮婢就莫名的消失了，何況我竟然還被皇上深夜帶到御膳房吃宵夜。
果然，蘭昭儀冷冷的朝我走來，揚聲就甩了我一個巴掌。
我皺了皺眉頭，知道自己此刻根本無法與她抗衡，因為她是主子，而我，只是一個浣衣宮婢。
蘭昭儀之所以敢公然打我，是因為她背後有強勢的靠山，她爹是兵部尚書，掌有兵權，而她哥哥是禁軍統領，這麼重要的位置都在她家人手裡，她當然敢囂張跋扈一點了。
而郁妃就不一樣了，她只是因為幸運的生了一個皇子，而南宮瑾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只有這麼一個孩子，所以她母憑子貴，深得太后的心，但是她很聰明，懂得如何藏鋒蓄銳。
「賤婢，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本宮當初怎麼沒有看出來，早知道那一日就該把你趕出宮去。」
蘭昭儀恨得銀牙緊咬，美麗雙眸里全是恨意，打了我一巴掌后還不解氣，伸手捏著我的下巴恨恨的說出這幾句話來，她眼裡的冷光像刀子一樣劃過我的臉。
郁妃淺笑吟吟的走到蘭昭儀身邊，嫵媚鳳眸斜睨了我一眼，「妹妹今日看出來也不晚啊，這個賤婢是妹妹宮裡出來的，如今犯錯也當有妹妹處置啊。」
我看著郁妃，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這招借刀殺人還真是高明，讓蘭昭儀處置我，若是事後有什麼責任你大概就能撇的乾乾淨淨了吧。
蘭昭儀不知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還是大腦真那麼簡單，居然對郁妃的話深信不疑，聞言立刻回頭對後面的隨從說道：「把這個賤婢帶回幽蘭宮。」
我身子一僵，立刻緊張起來，帶回幽蘭宮，那我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不是因為我怕死，而是我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完。
「娘娘請慢。」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若璃姑姑竟然會出來阻攔，我詫異的扭頭去看她，她卻沒有看我。
若璃姑姑走到蘭昭儀身前跪下，磕了一個頭后直起身來，不卑不亢的說道：「這玉清婉是皇上下令送來浣衣局做事的，而且皇上曾傳口諭給奴婢要好好管教她，今日娘娘若是把人帶走，奴婢就不好向皇上交差了。」
我驚得睜大了眼睛去看若璃姑姑，她說完話后微微將頭低下，面上依然是沉靜如水，風輕輕吹起她的衣角，她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靜靜的跪著。
「放肆，若璃，你竟敢拿皇上來壓本宮。」
蘭昭儀已經怒不可揭了，氣的大聲呵斥起來，我手心緊緊捏起，若璃姑姑突然站出來救我，實在讓我不解。
「奴婢不敢。」若璃姑姑的聲音低低的，依然平淡，神情卻不容置疑。
蘭昭儀面上氣勢雖勝雖然很硬，但心裡多少還是顧忌南宮瑾，若璃姑姑說是皇上口諭，她雖然不忿卻也不敢輕易觸怒龍顏。
「哼！很好，來人啊，浣衣局掌聲若璃對本宮出言不遜，張嘴二十。」
吃了一個軟釘子的她，面子上畢竟過不去，所以要拿若璃姑姑出氣，可是我不能讓若璃姑姑因我受牽連。
跪著爬到若璃姑姑身前，伸開雙手擋住上前要行刑的宮人，疾聲求道：「昭儀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求您放過姑姑吧。」
若璃姑姑伸手將我推開，依然沒有看我一眼，低聲對蘭昭儀說道：「奴婢冒犯娘娘，甘願領罰。」
她說的平淡如風，好像這件事根本就於我無關。
蘭昭儀勾起菱唇笑了起來，美眸里卻是深深的恨意，「好，既然若璃自己都知道錯了，那就開始受罰吧。」
說完話，她轉身走到郁妃身邊，輕笑著說道：「姐姐定是見不得這場面，不如妹妹陪姐姐去花園走走吧。」
郁妃也是嫵媚一笑，兩人相攜著走出浣衣局，臨出門前，蘭昭儀轉身對一旁跟著的翠翹吩咐道：「你在這守著。」
翠翹低身福了福，輕聲答了一聲：「是。」
「啪……啪……」一聲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刺激著我的耳膜，看著若璃姑姑紅腫的臉頰，我眼淚瘋狂的往外涌了出來。
「姑姑……姑姑……」我沒想到，在這宮裡，竟然會有個若璃姑姑出來保護我。
若璃姑姑一直靜靜的平視著前方不遠處，嘴角已經滲出血來，順著下巴流淌著，鮮紅的血珠掛在下巴上晃著，那麼刺目。
二十巴掌終於打完，翠翹趾高氣昂的笑了笑，轉身去復命了。
我仇視的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眼，急忙上前去扶若璃姑姑。
幾個宮婢粗暴的將我推開，我一下後仰著摔到地上。
「哼！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連累姑姑受罰，還跑這現什麼眼？」
「就是，姑姑，你就不應該救她，她這個醜八怪不知天高地厚，還想去勾引皇上，被打死活該。」
「是啊，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都回去幹活。」若璃姑姑表情依然淡淡，從地上站了起來，仿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眸光掃過指責我的眾宮婢，聲音不高，卻很威嚴。
人群漸漸散開，每個人走之前都對我投來恨毒的目光。
各種鄙視和嘲諷都向我湧來，我只木木的撐在地上，緊盯著若璃姑姑靜靜離去的背影，心裡涌滿了歉意。
她的臉紅腫的那麼厲害，一定很疼，可是她為什麼要救我？
突然想起，姑姑的臉需要敷藥，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向住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