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玄天上帝

第一百八十章 玄天上帝

神樹高四萬五千里、根深三百六十萬丈,如洪荒的支柱穿破重重雲端、聳立於九天當中,說它是崇山峻岭,卻比山嶺高出幾萬里;說它是擎天一柱,卻比天柱寬廣數百萬丈。

鐵雕載著眾人飛到神樹的根處,見那神樹之根比起神州大地的延綿山脈還要複雜許多,樹根之上雲霧繚繞,讓人誤以為這又是一派人間仙境,而樹根不斷蒸騰的仙氣更是把前方的路變得極為朦朧。

薛燕望著腳下的雲和「高山」,問星辰道:「小神仙,快到神樹了嗎?神樹是不是長在這些山上啊?」

星辰望著前方的紫雲仙霧,茫然點了點頭,繼而又反應過來,詫異地道:「你說這些是山?這些可都是神樹露出的根啊!」

「根?」薛燕驚訝地晃了晃劍身道:「哪有那麼巨大的根啊?和山一樣!」

韓夜則皺了皺清眉,道:「光是根已經這樣了,神樹果然有四萬五千里高?那魔界九萬丈的傲山比它豈不是如同山下一石?」

「是的,主人。」鐵雕頷首道:「神樹正是有四萬五千里,鐵雕以前是神界兵器時,曾隨神將自紫天而上,若是步行爬樹,需數年才能到達碧天神樹之巔。」

「你以前是神界兵器嗎?」星辰聽了鐵雕的話,這才再度仔細打量鐵雕,好奇地道:「如果是神兵,怎麼現在成了這副德行?」

鐵雕用低沉的聲音解釋道:「這位神仙恐怕還很年輕,未曾經歷過神界的滄海桑田,就鐵雕所知,神界曾經歷過大小三次爭鬥,第一次曰太古混沌之戰,第二次曰上古神魔之戰,第三次曰神界征魔之戰。」

鐵雕回望背上,見眾人都在凝神聽他說故事,便繼續道:「關於第一次大戰,神界天官記載的太少,而第二次和蚩尤大戰,主人身為魔類是最清楚不過的,這裡也不提了。說到第三次,那時蚩尤用自身的靈力開闢了魔界,魔界的生靈日益強盛,甚至經常從神魔之井進入並滋擾神界,天帝和女媧娘娘曾一同商議要出兵征討,於是開始籌備軍需,鐵雕就是那個時候由神界工匠以靈鐵所造的。他們給我們這些兵器取名叫『靈鷲羽匕』,我們先是跟著神兵神將們在九天之間來回訓練,後來才投入戰事。」

韓夜幻想著當時千萬神兵神將一同行軍的場面,騰雲駕霧、鼓聲震天,然而他似乎又留意到什麼,便道:「可是這一戰,神界似乎輸了。」

鐵雕點頭道:「是啊,眾神自戰勝蚩尤后逐漸驕橫,他們滿以為這次征戰能一舉消滅群魔,可大家顯然都低估了十地魔尊的實力,不少神將和天兵都戰死在魔界,女媧娘娘見損失慘重,實在不忍,便向天帝央告撤軍。天帝當時震怒,幾乎要御駕親征,直到三清天尊也出面勸誡,天帝才決定妥協,同意魔界十地自立為政,而魔界那邊群龍無首、亦有損傷,固不敢與神界鬧得太僵,最終雙方商定以神魔之井為界,神魔兩界各派武藝高強的神魔鎮守井口兩端、禁止神魔通行,於是,神魔兩界才致今日之局面。」

星辰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你也是那時落在了魔界,但神界撤兵沒把你帶回來,於是你在魔界飽受魔氣侵染,就成了這副模樣?」

「是。」鐵雕道:「但鐵雕稍有不同,鐵雕原是大神將鎮岳手中的兵器,比其他靈鷲羽匕厲害許多,在征戰中沐浴過不少神魔的鮮血,更是靈氣充沛,後來遇上了主人,受主人仁德感化,才有了自己的意識。」

「哼。」韓夜聽了鐵雕的話,微微笑了,嘴角露出特有的冷淡。

「這傢伙還有仁德?大魔頭外加流氓一個!」薛燕望著心情頗佳的韓夜,習慣性地諷了兩句。

「某些人自詡女混混,流氓的稱號不正合適她嗎?在下可不敢當。」韓夜微微皺了下清眉,再看向四面飄逸的神界之風,嘴角帶著三分不屑和七分微笑。

「你!」魔劍薛燕繞著韓夜飛了飛,撞了一下韓夜的腰,道:「本姑娘再流氓也比不上你這臭流氓啦!還沒成婚就奪了小夢夢的貞潔,老想著占我們的便宜,洗澡還非得叫姑奶奶看你洗!」

「別越扯越遠了!」韓夜被薛燕伶牙俐齒說得有些坐不住了,他皺著清眉道:「我也不想那樣對她,當時不是被逼加之情難自控嗎?你說我想佔便宜也罷了,可偷看我洗澡的人似乎是你自己吧?別惡人先告狀!」

薛燕一聽韓夜說那次在花雨谷的糗事,連暗紫色的劍身也紅得發燙,一股嬌怒之氣從魔劍頂上嗤地沖了出來,她憤而晃動劍身道:「你那身子誰稀罕看呀!別老仗著自己是個男的就欺負弱女子行不行!血口噴人啊你!」

「哼,你是弱女子?」韓夜不屑地冷哼道:「這世上能把我騙得團團轉的人只你一個!論心計,全天下人都比不上你!」

星辰看韓夜和薛燕吵架,頓時有些緊張要去制止,卻感覺有雙冰清之手抓住了他的肘,他轉頭一看,卻見乖巧的韓玉一臉微笑地對他道:「不必擔心我哥哥,他和燕兒姐姐常常這樣,隔兩天不鬥嘴反而會覺得不習慣。」

星辰聽韓玉這麼一說,更為不解了,他撓了撓頭,皺著劍眉問道:「我看他們關係也很好,出生入死的,怎麼會常常鬥嘴呢?」

「這個嘛……」韓玉微紅著小臉,用似水的清秀之眸望向韓夜和薛燕,呢喃道:「哥哥和燕兒姐姐的感情,小玉雖看在眼裡,卻如何說得清呢?」

星辰有些懵懂地盯著韓玉看,覺得紅著臉蛋兒的姑娘竟如此好看,那些完美無缺的仙女雖為絕色,卻比動情的凡女差之千里。而韓玉平素是個婉約的姑娘,被星辰這麼盯著自然臉色更紅,只能雙手緊緊牽著身前道衣的下擺,目光若有若無地瞟向遠方,兩人就這麼氣氛尷尬地處著。

又過了許久時間,鐵雕鋒利的羽翼終於揚起暴風、劃破長空,前方的層層面紗也因此漸漸揭開,一棵形狀類似榕樹的太古神樹屹立在眾人面前,那樹穿過無數層雲,在紫光的照耀下深入上層天際,它如同高山一般雄偉宏大,也如同屏風一般伸延無盡,即便觀看者把頭仰至中空亦望不到它的頂端,塵世間的恢弘、雄奇等詞藻已無法形容它的巨大與巍峨。

四面時聚時散的大片仙氣與祥雲僅是它星星點點的裝飾,在那星星點點的彩雲之中,眾人能隱約看到生機勃勃的神樹上那一層層向上遞進的「圈」,那些「圈」如同神樹的線繩,每隔一段便圍上一圈,令人覺得頗為奇異。

「那些是什麼?」韓玉指著遙遠處神樹的「線圈」問星辰道。

「那就是神兵鎮守的城牆,神將們的據點,名曰『樹城』。」星辰道:「天帝規定,為防魔族有朝一日突襲,神樹之上必須每隔五里安置一段城牆,每一段城牆安排一千五百神兵駐守,由神將領頭,環環而上,直達碧天的四天門,連環城牆延綿四萬多里、合計八千段,共有一千二百多萬神兵在其上,一旦魔族來襲,每段城牆上的傳信兵便釋放神光,以此為訊,層層遞進,後方將士聞訊馬上向前方增援,能快速禦敵於千里!」

「布置得這麼嚴密呀?」薛燕驚訝地道:「幸好沒和呆瓜兄妹硬闖,不然不知要吃多少虧呢!」

鐵雕對於神樹上的圍城似乎頗有體會,他道:「人間有秦始皇築長城御外敵,但比起神界的樹城,那不過九牛一毛、微不足道。早在神界第三次大戰前,這樹城就已經從紫天根部修築到青天了,神界用億萬擔①靈石築城郭、以千萬鈞靈鐵造兵器,可算是傾盡了一界之力,若遇魔類大舉入侵,神樹上發出警示的神光層層向上,很快就能把神樹變得霓裳絢爛,頗為壯觀!」

眾人觀賞著那棵自盤古開天以來最大的古樹,此樹幾乎佔了神界的半壁江山,就算把人間所有的樹木堆在一起也沒有此樹之大,就連樹上掉下的落葉都比鐵雕還要大上數倍乃至數十倍。鐵雕小心翼翼地穿過陰翳的葉片飛舞區域,等到更靠近時,眾人已能比較清晰地看到樹的輪廓,龐大的城牆橫圍在樹表,約莫也有三四十丈高,因為是靈石所構,幾乎可以不受任何外力影響,而觀其排布,非但城牆上整齊地站滿了神兵,連空中也有許多駕著雲彩的黃巾力士在巡邏。

「喂。」魔劍薛燕輕輕撞了撞韓夜的胳膊,緊張地悄聲問道:「呆瓜,若真叫你打,這些神兵你能對付幾個?」

韓夜細看那些氣魄非凡、魁梧威猛的神兵們,頗有些面色坦然地向薛燕道:「和你一同出手,能敵千人,這已經是極限了。」

薛燕嘆道:「我們哪,始終還是太渺小了……總是妄想與天相鬥,可這八千關卡,我們卻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韓夜很贊同這位同伴兼戀人的想法,他亦是點頭道:「要想大家再在一起,只可智取,不可力敵,莽莽撞撞只會被天命所左右。」

薛燕和韓夜正聊著,星辰卻緊張地對他們豎起手指道:「噓!現在盡量別說話了,等下力士們來盤問,我們按原來的策略辦。」

星辰剛把話說完,前方不遠處便飛來一位身長一丈、豹頭環眼的高大神將,他似乎認識星辰並發現了鐵雕和韓夜,便手持三叉戟問星辰道:「星辰大人,天帝下令不得帶魔界生靈入神界,你這……」

星辰點頭哈腰地笑道:「哦,太行大哥,是這樣的……」說著,星辰把手一指韓夜,故作義憤地道:「這個無法無天的魔類,今日竟從神魔之井竄到神界來到處破壞傷人,仙女們發現了他在這裡搗亂,就叫我幫忙,於是我便親自出馬擒了他,順便制服了他的坐騎、佩劍,另外,我還救了一個被他蠱惑心智作為人質的凡人,這不,正要一併帶上赤天去交與玄女發落呢!」

那個叫「太行」的神將聽了星辰的話,上下打量了其他人一番,卻見韓夜一臉憤恨的樣子,魔劍安安分分地躺在雕背上,韓玉面狀獃滯地望著前方,鐵雕則老老實實地撲扇著翅膀,似乎都沒什麼異常,太行便笑著對星辰道:「想不到大人平時看起來懶散懈怠,辦起事來還挺有兩下子,那你們上去吧,大人是計蒙殿下的親信,末將自然信得過,不過按章辦事罷了。」

「嘿嘿,那是當然,太行大哥也算是竭忠盡智了,不愧神將之名啊!」星辰拍了拍太行的馬屁,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便道:「對了,上面還有那麼多關卡,我每次都這麼解釋多麻煩啊?又不一定都認識。太行大哥有什麼辦法讓我順利通行嗎?」

太行想了想,把腰間掛著的龍紋牌交給星辰,道:「也罷,反正是計蒙殿下的親信,這塊通行的令牌就交與你,換做別人,這牌子末將可不敢輕易給,到時記得還來,不然赤天那裡要追究末將的職責。」

「那是當然。」星辰笑呵呵地說著,便拍了拍鐵雕的雕背,對太行道:「那小弟我就上去了,時間太緊。」

於是,星辰便以押送魔頭為幌子,讓鐵雕載著眾人上到紫天與靛天的交界處。

之所以要從神樹上去,並不僅僅因為它能導向,更是因為每重天之間有百里深的土壤和雲氣相隔,而唯一連接天與天之間的通道就只有神樹,若不沿著神樹穿過土層,怎能上到另一重天?

到了紫天頂端,唯有神樹的樹榦伸入兩天交界,好比一層廣袤的泥土嵌住了大樹樹腰,而數百里寬廣的樹榦,其周圍土壤的縫隙更是又深又長,把穿過縫隙的鐵雕比作螻蟻還遠不足以說明神樹的龐大。

對於鐵雕和眾人而言,神樹縫隙就如同一個懸在空中的深淵,越往上飛行便越接近黑暗,紫天的光和靛天的芒都觸不到它的深處。在黑暗的環境下,韓夜讓鐵雕的眼睛發出紅芒,繼而看清了周圍的物體,雙天交界的土層里多是縱橫交錯的巨藤和枝條,四面時而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眾人以為危險臨近,卻見一些身長百丈、粗如戰車車輪的蛇狀生物從旁蠕動並穿過,原本黑咕隆咚的地方突然竄出這些黝黑的怪物免不了讓人驚異,薛燕便問道:「這些蠕動的東西是什麼呀!怪噁心的!真不敢相信神界還有這種東西!」

「那叫地龍。」星辰解釋道:「和人間一樣,神界的土壤也需要鬆動,以保證神樹能充分吸收土的養分,這些地龍並非強大的生靈,它們沒有眼睛,只憑感覺一味地在神界靈土裡鑽動,所以也不會傷人。」

經星辰這麼一說,眾人也釋然了,而鐵雕亦是展翅一揚,竭盡全力地向著上方飛行,漸漸也在頂上看到了一絲藍紫色的光芒,那光芒漸漸發亮,終於豁然開朗。

呼地一聲長嘯,一陣冰涼的仙風刮過,吹動韓夜的飄逸長發,吹動韓玉的水綠道袍,吹動星辰的黃紋緞帶,霎那間,藍紫色的寒光照亮了眾人的面頰,鐵雕堅硬的身軀更是將迎面的寒光反射得熠熠奪目,眾人在一片藍芒中突破神樹的縫隙,來到了神界的第二重天——靛天!

靛色是深沉的紫、冰涼的藍,它象徵著世間的交織混雜,藍紫色的雲彩縈繞在遠方高低不平的仙山聖嶺處,山嶺間多有仙露匯成的小池,池中泛著五彩的靈光,池邊有許多類似於水晶的冰涼鵝卵石,謂之「靈晶」。除此之外,這裡亦有不少仙女與仙童,較紫天不同的是,很多乘坐祥雲、駕御寶劍的劍仙聚於此天。

「涼爽,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韓夜望著空曠的藍紫色天幕,只覺周身毛孔舒張,微涼的感覺從外界傳入體內,他顫著眉頭、閉上清眸,悵然嘆道:「就好像她的香風纏綿……」

神樹依舊向著天雲的藍紫之端處延伸,抬首望去仍顯得那麼莊嚴肅穆,卻又不乏溫柔慈愛。星辰坐在鐵雕的最前面,主要是方便疏通前進的路,他百無聊賴地把龍紋牌高舉於頭頂,一路嘆息著一路有氣無力地對神樹上城關的兵將道:「各位神將天兵大哥,小弟奉命押解罪人,不要阻攔啊~!」

神樹上的兵將們雖有疑慮,但星辰是有靠山的人,加之手裡又有通行的令牌,便也不好阻攔,只由得他去。

韓夜等人有了星辰這層關係,果然暢通無阻,避免了與這些強大的神兵們交手,而載著眾人的鐵雕也順順利利地上到了靛天八千里高空處。

正當大家滿以為就這樣輕鬆通過靛天時,鐵雕卻在這時停了下來,它翹首望天,似乎在忌憚著什麼。眾人皆有些納悶,紛紛也抬頭去看,但見頭頂上懸著一位黑髮黑須、其貌不揚的老翁,此翁身穿一襲半塵不染的太極道袍,道袍左袖綉有靈龜、右袖綉有玄蛇,頭戴紫金冠的他側卧於一把無名大劍上,右手托腮、眯眼打著呼嚕,似乎是在睡大覺。

「哪裡來的劍仙?怎麼看著面生啊?」星辰小聲嘀咕著,而後才笑眯眯地對空中的黑須劍仙恭敬地道:「這位劍仙老前輩,小神奉計蒙殿下之命押解邪魔上天,還望不要阻攔,以免誤了大事。」

老翁並未睜大眼睛,而是繼續眯著眼,用手捂嘴打了個呵欠,慢條斯理地道:「哪裡有什麼邪魔啊?老夫就看見一隻鳥馱著四隻小蟲。」

「這……」星辰一臉尷尬地望著假寐的老劍仙,一時也說不上話來。

這時,性子急的薛燕便對星辰道:「你跟這老瘋子啰嗦那麼多幹嘛呀?上天的路這麼寬,繞過去不就行了唄?」

「也是。」星辰說著,便讓鐵雕繞過黑須老翁飛行,誰知那黑須老翁打了個呵欠,承載他的那把大劍又飛到了鐵雕的頭頂上,鐵雕差點一個不慎撞上黑須老翁,幸而及時懸崖勒馬,而黑須老翁則仍舊怡然自得地側卧於劍上。

星辰見黑須老翁這麼做,無奈地拍了拍額頭,嘆道:「老劍仙,您這是要幹什麼啊?老擋著我們的路!」

「唔?擋著諸位的路了?」黑須老翁微微睜開眼來看眾人,繼續笑著摸了摸黑色的鬍鬚,道:「那好吧,老夫就挪一挪。」

於是,黑須老翁把承載他的劍移到了一旁,鐵雕終於飛了上去,正當眾人鬆了口氣時,那老翁卻是把太極袖袍一揮,手底化出一股濃厚的清雲,纏住了鐵雕的爪,令其再難上升。

鐵雕頗為無奈,也不好發作,便看向雕背上的韓夜,韓夜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驚動老翁,於是鐵雕只好在原地扇著翅膀、停滯不前。

黑須老翁此番舉動算是惹惱了性子最急的薛燕,她氣呼呼地晃著劍身道:「瘋老頭!你到底想怎樣!」

黑須老翁聞言,坐起身來,盤腿於大劍之上,雙手朝天伸了個懶腰,睡眼迷濛地道:「老夫不想怎樣……只是見到你們幾個孩子舉止異常,想和你們玩玩。」

星辰聽老翁這麼一說,趕緊要解釋,老翁卻擺了擺手,笑著道:「莫講了莫講了,劍魔帶著他的紅顏知己和親生妹妹來神界找他那未過門的妻子,見到你這小娃兒性善就和你商量了一個掩耳盜鈴之計,還講什麼?」

韓夜、薛燕、韓玉和星辰聞言一驚,韓夜更是警惕地冷眼看著老翁,沉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老翁兀自打著呵欠,顧左右而言他地笑捋黑須道:「從前有個男的,他覬覦一戶有錢人家門口放著的鐘,一直想偷走,但是那口鐘只要一碰就會發出聲音,這樣就不方便動手了。結果那男的想了個辦法,他一邊用手捂著自己的耳朵一邊去偷那個鐘,他覺得這樣那口鐘就不會發出聲音了,最後你們猜,他偷到了沒有呢?」

韓夜聽老翁講這個故事,不禁冷哼一聲,道:「前輩不必借古諷今,掩耳盜鈴是自私自利,我們瞞天過海卻是為情為義!」

老翁瞥了一眼韓夜,摸了摸黑須,繼而笑罵道:「為情為義,等同放屁!」韓夜等眾人聞言皆驚訝不已,老翁這才把手一指韓夜,緩緩道來:「以你的身手,神界隨便挑一個神仙也能輕易勝你,你如此莽撞而不顧後果,竟還帶著親友來此送死,為情,你毀了更多的情,為義,你滅了更多的義!」

韓夜聞言一驚,清秀的眼眸隨之睜大,繼而他又稍顯鎮定地道:「沒錯,前輩,我是不顧後果,我也知道並非是眾多神將的對手,但有個人她與我自小青梅竹馬、同生共死,我的人生僅此一次,不想因為害怕結果而留下遺憾。為了找回燕兒,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如果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就算再在這裡死一次又何妨?」

老翁頗為輕蔑地笑著搖頭道:「說得倒輕巧。你若死在這裡,必然是萬劫不復、永不超生,入魔界找紅顏知己你就成了魔,莫非你也以為到神界找情人你就能成神嗎?荒謬!」

雙手依舊被捆著的韓夜從雕背上勉力站起身來,面色為難地對老翁道:「成為什麼對我而言都不重要,這一切僅僅是為了能夠找到我想找到的人,只是懇請前輩不要阻攔,我不想傷任何人,也不想鬧到兵刃相見的地步。」

老翁一捋黑須,似乎理解了什麼,點了點頭,繼而把太極袖袍一揚,袖底颳起一股清風,清風很快便在神樹邊上化成一片方圓百丈的祥雲,而後老翁才對韓夜道:「蜀山弟子啊,既然我們有緣在此地相見,切磋一番如何?」

韓夜聞言臉色一變,道:「前輩,不可!我此番上天……」

「誒!」老翁聽韓夜在那裡羅里吧嗦,甚為不滿,緊繃起臉來,一捋黑須,把手朝著韓夜一揮,韓夜身上的捆仙繩片刻即斷,而後老翁才對韓夜道:「老夫叫你切磋,又沒叫你送死!你若敢不受,老夫即刻上報赤天,叫你們還沒上到青天就灰飛煙滅!」

星辰見這老翁輕鬆便把靈寶天尊的捆仙繩弄斷,不禁鬢間也落下一絲冷汗,心道:「這個老神仙,怎麼以前見都沒見過?印象中,九天之中有這等能耐的屈指可數啊。」

魔劍薛燕則對韓夜道:「這老頭真夠狠的……呆瓜,切磋就切磋算了,省得他壞我們的事,總不能殺了他滅口吧?」

韓夜見情勢所迫,見那老翁也像是守信之人,便道:「前輩,我答應和你切磋,但你須保證切磋過後不把我們的事對別人說。」

老翁聽了韓夜說這話,立馬把緊繃的臉舒緩,頷首笑道:「切磋就行了,儒家主張忠孝仁義禮智信,老夫豈能是無信之人?」

韓夜聽了老翁的話,倒也放心,便縱身一躍跳到老翁化出的祥雲之上,那祥雲倒也柔軟非常,韓夜在其上穩了穩身姿,這才立直。

老翁見韓夜上來,又把手一指韓玉,道:「還有你呢,小姑娘。」

韓玉聞言一驚,繼而錯愕不已,她睜大了泛著靈光的秀目道:「老前輩,你找我哥哥比武罷了,比武什麼的我不大會……」

「誰說只找令兄了?」老翁不悅地道:「老夫說的是所有蜀山弟子都要來切磋,你們這群人里有幾個蜀山弟子?這都數不清嗎?」

韓玉雖不明白老翁到底想做什麼,但事到如今也不好推辭,便「哦」地應了一聲,奮力一跳到了韓夜身邊,水綠色的道袍下擺輕輕揚起,頗為秀美。

「也好,一起把這瘋老頭打得滿地找牙!」魔劍薛燕自信滿滿地說著,也要飛到韓夜身邊相助,這時,老翁卻一摸黑須,左手作劍訣朝著魔劍一指,道了一聲「定」,魔劍立時便如鐵石般懸在空中動彈不得。

「干……幹什麼呀!」魔劍薛燕顫了顫,卻沒法從老翁的靈力禁錮中掙脫開來,只好生氣地道。

黑須老翁捋須笑道:「說了老夫只和蜀山弟子切磋,你不是蜀山弟子,不要來礙事。」

「燕兒……」韓夜見薛燕被老翁用定身術定住,便有些惴惴不安,他心道:「我雖與崑崙八派的劍仙們都斗過,但那時有燕兒與我並肩作戰,尚且十分艱難,現在少了她,我豈不是只能用真武七劍訣了?」

黑須老翁似乎早就看出韓夜的心中所想,他仰頭爽朗地笑道:「蜀山劍魔啊,沒了魔劍,你便什麼都不是了嗎?難道你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讓自己真氣和劍術心法再精進嗎?」

「再精進?」韓夜聽聞此話,不禁心跳加速,他皺著清眉激動地心想:「我豈會沒有想過?只是自我把玄元真氣修鍊至滄海之境后,徒有鞏固,無法再邁進一步,至於劍術心法,我的真武七劍訣不是已經融會貫通、七劍合一了嗎?」

韓夜正滿腹疑問,黑須老翁卻把太極道袍一揚,周身化出暗金、深藍、亮銀、青碧、幽紫、赤紅、太白、玄黃八股氣,八股氣很快凝成八把寶劍的模樣,在老翁的太極道袍四周懸浮著。

黑須老翁見韓夜站在那裡發獃地看著,便面色鎮靜自如地笑道:「劍魔,還不化出你的真武七劍?」

韓夜心底一沉,凝聚周身黑氣,便化出七柄懸浮的黑色氣劍,曰「蒼松」、「迅雷」、「越女」、「陰陽」、「孤星」、「和風」、「八荒」,七柄氣劍在韓夜身邊旋轉,撩動他的烏黑長發,頗顯英武。

黑須老翁見狀又是一笑,捋須道:「原來已練至七劍合一的地步,難怪不思進取了。」說著,他便握緊雙拳,道:「但僅此是不夠的!看清楚老夫如何煉化這昆吾八劍②!」

「煉化?」韓夜聞言一驚,卻見黑須老翁周身的八把劍忽而又變回真氣狀,如江河入海般紛紛注入他的黃庭,老翁將體內的靈力稍作運轉,而後才握緊的雙拳一張,身體四周幻化出八把煥然一新、閃耀光芒的真劍,暗金色的光劍曰「掩日」、深藍色的光劍曰「斷水」、亮銀色的光劍曰「轉魄」、青碧色的光劍曰「懸翦」、幽紫色的光劍曰「驚鯢」、赤紅色的光劍曰「滅魂」、太白色的光劍曰「卻邪」、玄黃色的光劍曰「真剛」,八把閃耀聖光的劍圍繞著老翁,竟就此將韓夜的真武七劍比了下去!

黑須老翁笑道:「世人皆以為眾劍合一是最高境界,卻不知,人劍合一、以氣洗劍方能把各劍威力發揮至最大!」

韓夜聽黑須老翁談及劍術心法的新見解,不禁入迷得三月不知肉味,而黑須老翁見他一副目瞪口呆的痴迷模樣,右手一抬,對一旁的韓玉道:「小姑娘,到你了,把玄天鏡使出來吧。」

韓玉聞言點了點頭,口念「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動作嫻熟地甩出十道天干符,化出一面三尺寬的靈光鏡來,把她秀麗的臉龐映得白裡透紅。

韓玉正想著老翁為何知道這麼多,卻見老翁將太極袖袍一揚,右手掌心生出一股清氣,那清氣分成十道靈光向著十方展開,靈光也如天干符一般快速排列成圓,而後,老翁的右手上竟因此凝成了一面五尺寬的銀光靈鏡。

老翁見韓玉也是一臉驚詫的樣子,便左手一摸黑須,道:「小姑娘,這才是真正的玄天鏡,可惜蜀山傳了那麼多代,只想著憑符使出,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魔劍薛燕見老翁相繼用出比韓夜韓玉高一等的武學道法,不禁驚訝地道:「天啊!他……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玄、天、上、帝③!」星辰站在雕背上,一字一頓地說著這些話,星眸里呆著三分擔憂和七分崇敬。

註釋:

①「擔」——重量單位,一擔等於一百斤。

②「昆吾八劍」——越王所造。《拾遺記?卷十?諸名山》:「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至越王句踐,使工人白馬白牛祠昆吾之神,採金鑄之,以成八劍之精。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則光晝暗。金,陰也,陰盛則陽滅。二名『斷水』,以之划水,開即不合。三名『轉魄』,以之指月,蟾兔為之倒轉。四名『懸翦』,飛鳥游過,觸其刃如斬截焉。五名『驚鯢』,以之泛海,鯨鯢為之深入。六名『滅魂』,挾之夜行,不逢魑魅。七名『卻邪』,有妖魅者見之則伏。八名『真剛』,以切玉斷金,如削土木矣。」

③「玄天上帝」——即真武大帝、玄武大帝、佑聖真君,道教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又有《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中曰「且玄元聖祖,八十一次顯為老君,八十二次變為玄武,故知玄武者,老君變化之身,武曲顯靈之驗。」且不論其他道經所述,本文劇情僅參照此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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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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