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就是覺得難受【1】
齊晟被刺了那一刀,傷口實在是有些深的。
鍾熙給他處理了傷口,但一時半會之間,他沒有辦法恢復元氣,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
這大過年的,是沒法守年夜了,葉清也老老實實的坐在床邊陪著他。
「丫頭,那個柜子里有個錦盒,你去拿過來。」
葉清應了一聲,前去柜子里找出他所說的錦盒,拿了過來。
「打開看看。」
葉清照他的意思,把手裡這個精緻的錦盒打了開來,就見裡面有支漂亮的金釵,上面鑲了一顆亮晶晶的寶石,在這樣的夜晚顯得越發的耀眼了。
齊晟抬手拿了過來說:「給你的禮物。」一邊要幫她戴上,葉清也就傾了一下身子,讓他更方便給自己把金釵挺好了。
她不是一個愛戴首飾的姑娘,以往也給她買過不少的頭面,也沒見她多愛戴,頭髮上多半是簡簡單單的插只釵子完事。
葉清抿唇,道句:「可我沒準備禮物。」
她也沒想到,他會忽然送她個禮物,這些天正與他鬧著彆扭,她壓根沒往禮物上想過。
他伸手撫在她的手上,慢聲說:「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了。」
葉清微微垂了一下眼斂,可是,心裡總有個坎覺得過不去。
「齊晟,齊晟。」齊元這時叫著跑了進來,見他躺靠在床上,又忙詢問:「齊晟,你還好吧。」
「不礙事。」
都躺在床上了,怎麼可能會沒事,齊元看著他,嘆口氣。
「他們都走了嗎?」齊晟問他。
齊元點頭,說:「都走了。」又說:「嫂嫂不知道從哪裡探的消息,說呂蒙呂隱不是呂叔親生的,說他們是夏國人,說他們家人都死了……」他把從段雲裳那邊聽來的話說一一遍,齊晟眉宇之間微微蹙在一起,沒有說話。
葉清心裡就有點煩燥了,若是這樣子,呂蒙呂隱恐怕要去夏國尋找他們的身世了,段雲裳若說的是真的,他們這一去恐怕不會太順利。
現在時候不早了,齊晟又有傷在身,她想了想,決定等明個去一趟張萬福那邊,好好問一問他們。
這事之後,齊元坐了一會也就走了,葉清就和他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齊晟有些不放心,道:「恐怕他們現在對你誤會甚重,你若要去,也等過兩天,先讓他們冷靜一下,到時候我陪你一塊過去。」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時候不早了,你也歇息吧,我去把燈熄了。」葉清一邊和講著一邊前去熄燈,她自個也解了外衫,爬上床,在他旁邊躺了下來。
齊晟靜默了一會,又問她:「丫頭,你現在是想在這裡生活,還是想回鄉下?」
「隨便吧。」她忽然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想去鄉下了。
乾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她回到鄉下,只會更多的想到他,這恐怕不會讓她太舒服。
那個地方,本來是她的落腳處,隨時可以回去的一個家,現在忽然就變得不想回去了。
「你呢,你想住在哪兒?」葉清也反問了他這個事情。
「只要有你在,我住哪都一樣。」
他這個和向來不擅長說情話,忽然冷不丁的說這樣的答案,葉清心裡微微一動。
「丫頭,你恨我嗎?」他側過顏,問她。
「不,不恨。」黑暗中,她這樣說,沒有猶豫,這是真的。
她不恨他,亦不怪他。
她說:「我就是覺得難受,為什麼在我們的身上要發生這種不可逆轉的事情。」如果可以,她真想時光倒流,把當時的情況給改變了。
乾爹沒有死,大家像一家人一樣,這個年就可以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下去了。
齊晟沒有再說話。
他一樣覺得難受,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有許多的事情,他有時候也想不明白。
父皇和母后看起來一直相敬如賓,他的母后在他的心底,向來是個貞潔的婦人,可那一夜,什麼都變了。他的母后,在他的心裡雖然嚴厲了些,但對他的愛是真的,但那一晚的一杯酒後,一切都變了。
有許多的事情,他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一家人,為什麼卻走到這一地步。
還有身邊的丫頭,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現在他們的中間卻像隔了一道牆了,她已經許久不再纏著他親熱了,兩個人的關係漸漸也變得相敬如賓,即使躺在一張床上,也開始覺得生疏了。
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轉變著,這一切,他都知道,卻無法言語。
他慢慢合上眸子。
還有大皇兄,他現在得著了他想要的一切,應該可以滿足了,對於這個人,他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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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人心是永遠不會被添滿的,滿足對於人類來說,是不存在的事情。
就算得著了一切,成為了萬萬人之上又如何呢。
空蕩的皇宮裡,就算是大年三十這樣的夜晚,依舊讓齊廣陵覺得冷冰。
宮中的炮竹聲過後,留下的是更漫長的寂寞。
他一個人坐在殿中,看著手中的奏摺,面前放著的茶,早已涼了,他並沒有喝上一口。
等他再次放下手中的筆,揮了揮手,一旁研墨的小太監退了出去,他自個龍椅上慢慢的閉了眼睛。
所有的親人都離開他,從今以後,不論他是快樂或是難過,都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在乎。
許多的往事,他不太願意去想起,只怕想多了,他會捨不得放他們離開。
他曾說過,將來由他治國,他來護國,他果然做到了。
他把這個江山拱手讓給了他,卻並沒有答應從此以後他來護國,他把兵符還給了他。
他裝瞎的事情,在他出府之後他便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難不成要去質問他為什麼要裝瞎,為什麼要把皇位讓給他,為什麼非要出宮。
到了現在,他是真的相信他的話了。
不管旁人待他如何,他這個二弟待他這個兄長是真心實意了。
只是,往後,他怕是再不會來這皇宮看他一眼了。
想到這些,他心裡就不舒服,就難受,忽然覺得,這江山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稀罕的。
他稀罕的一直不是這東凰的江山,甚至不是段雲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