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谷村長連連點頭,谷娘子一拍腿,抹掉眼裡急出來的淚就要走。
花鑲道:「誰家有什麼異樣都記下來。」
谷娘子稱是,心裡想若是早知道會有這樣那樣的事,就該一輩子窮著,窮著便不會被人惦記。
谷娘子剛走沒多會兒,又有一個中年男人喊著村長跑來。
他家的孩子也丟了,但並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的。
花鑲:這當爹的也是心大。
男人姓柯,他並不是心大,今天是帶著妻子特地來平海村做生意的,兒子也非要跟著一起來。
住在貧窮的地方,柯老大夫妻心裡就沒有過孩子會被拐走的擔憂,雖然如今只有一個兒子,夫妻兩個都很疼愛他,卻還是放養式的。
今天一到平海村,他們支好攤子,孩子就要了兩文錢在各個熱鬧的地方竄來跑去。
一個時辰前,孩子還跑回來一次,跟爹娘身邊沒待一會兒,又跑著玩去了。
然後就一直沒回來。
眼看著該吃中午飯,夫妻兩個這才想起來找孩子。
期間看到守在村口不讓出去的平海村人,他們上前詢問,一開始那些人是不說原因的,等聽到他們是急著找孩子,才將封村緣由告知,並指點他們到村長家找人。
柯老大是撲了兩次空才找到的村長,說完自己情況,一個大男人就哇哇哭起來:「大人,村長,我兒子還能找到嗎?我都三十多了,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花鑲只得耐心安慰,但柯老大似乎並沒有被安慰到,花鑲一下子冷下臉,斥道:「別哭了。平海村就這麼大個地方,本官一定能把你兒子找出來。」
柯老大的哭聲戛然而止,跪下來道:「多謝大人。」
不多時,一個婦人找了過來,見到柯老大就快步跑來拉著他的手。
柯老大忙對妻子道:「大人說了,一定能把咱們的孩子找回來的。」
恰在這時,進村后就被顧尋派出去小心探查的兩個便裝侍衛和谷村長的妻子一前一後走來。
谷村長妻子手裡還拉著一個穿著褐衣的中年女子。
「找到了,找到了」,未到跟前,谷村長妻子就連聲說道。
花鑲和顧尋對視一眼,問明情況,立即帶人在谷村長妻子的帶領下去拿人。
平海村祭神會五天前,就有戲班子和各種遠道而來的人提前來平海村租房住下來。
其中就有這麼一對夫妻,他們帶著一個女兒,說是想要來這裡看祭神會上的戲,將谷三嬸家裡的一處院子全租了下來。
這院子原本是谷三嬸二兒子家住著的,但那家人說要全租,五六天的時間就給了二錢銀子。
谷三嬸一家完全沒多想,見這家人還趕著大馬車,覺得人家是縣裡來的大戶人家,自然不會習慣跟他們這些泥腿子住在一起。
谷村長的妻子第一個去找的就是谷三嬸,他們兩家還未出三服,關係很親近。
因此谷村長的妻子並沒有瞞著谷三嬸,把村裡來了拐子的事跟她說了,要她一起去村裡各家瞧瞧。
而谷三嬸上午時坐在牆根兒摘菜,就聽到後面他二兒子家裡傳來一陣男孩的哇哇哭聲,當是她還疑惑,租下院子的那家人不是只帶著一個女兒嗎?
但她那時並沒有多想,聽到侄媳婦的話才心裡一咯噔,立時將這事完全托出。
兩人一商量,當時就端了一盆菜往後院去探情況。
出來與她們說話的正是租房子那家的女主人,一見面就與谷三嬸二人訴苦。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她家的女兒生病了,這病來的又急又氣勢洶洶,但村子里的人不知為什麼守了村口不讓他們出去。
便問她們能不能幫忙。
於是谷三嬸兩人順勢就答應下來,說要去找村長替他們說說好話。
她們兩人一走,屋裡就走出一個男人,男人眉頭緊皺,對女人道:「不對勁兒,我看這家認識懷疑我們了。」
想到四個出村口都被把守著,女人有些慌張:「只是幾個孩子,大部分還都是丫頭片子,這些人怎麼這麼快就封了村?」
「這地方和我們八字不合」,男人想了想,說道:「老鰭在慶平縣還沒動手就被抓了,帶上蘆花,我們馬上走。」
「村裡的出口都堵著,我們怎麼走」,女人一邊說一邊向屋裡走。
男人則去解馬韁繩,說道:「我早就看好了,這個村子東北角有一個草木覆蓋的小路,通向北邊的村子,只要離開了這裡,我們就沒事了。」
女人已經來到屋裡,抱起還坐在桌邊吃飯的女兒:「蘆花兒,別吃了,我們得走了。」
蘆花是個八九歲大的女孩子,從三四歲就幫著她的父母誘捕獵物,也習慣了這種慌慌張張逃離的生活。
「娘,那這些人都不帶走嗎?」蘆花說著還不忘伸手抓起桌上盤子里的燒雞。
女人可惜地看了眼床上昏睡著的五個女孩兒和兩個男孩兒。
尤其那個年紀最小的,這可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粉雕玉鐲的,運到蘇揚那地方,隨便一倒手就是幾十兩銀子。
男人這時候走進屋裡來,粗聲粗氣道:「怎麼還不走?」
女人看著他道:「她爹,反正就是一些村裡人,他們肯定不會管外地人家的孩子,不如咱們把這個小女孩兒和那個小男孩兒帶走。我觀察了,他們家裡都不是村上的。」
「你他娘的是不是要錢不要命?」男人的脾氣並不好,這次又眼看著是白跑一趟,抬手就給女人一巴掌,「別廢話,快走。」
若是被村人堵住扭送到官府,他們可沒好果子吃。
蘆花還被女人抱著,這一巴掌之下,女人向後趔趄,她便也順勢從女人懷裡滑下來,說道:「娘,別說了,我們聽爹的,快走吧。」
女人嘆口氣,牽住了女兒的手。
男人隨便裝了幾個饅頭,大步邁出門。
母女兩個跟在後面,出門前,蘆花回頭看了一眼床板上的幾個孩子,他們還穿著自家光鮮亮麗的衣服,一個個睡得那麼香。
如果不是被發現了,今天晚上他們就會換上粗布麻衣,為了一口吃的叫她大小姐。
目光落在那個最小的女孩兒身上,蘆花眼裡的嫉恨幾乎要流出眼眶。
「站住,別跑!」
外面傳來的雜亂聲響讓沉浸在嫉恨中的蘆花回過神來。
女人看到外面突然湧進來許多身高力壯的大漢,下意識扯著女兒往屋裡躲。
只是這屋裡的陳設很簡單,母女兩個根本沒有躲處,眨眼間就有人跑進來將這兩人押住。
蘆花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人,走在最前面的兩個都穿著錦衣華服,一看便是身份不凡,她轉了轉眼珠子,立刻滴下一串眼淚,向外喊道:「公子少爺,救救我們吧。」
小女孩背上被一條棍子壓著,仰著頭小臉兒淚兮兮的,看起來十分可憐。
雖然她從小在父母的影響下壞得留黑水,因為騙取小孩子的信任也很會做戲,但她這點手段,對於顧尋和已經在官場上待了幾年的花鑲來說,幾乎完全是透明的。
花鑲想到了在慶平縣落網的老頭和男孩,什麼都不用問就知道這個小女孩在他們一家三人的活動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而這個孩子臨到此境還能做出這樣的反應,可見已經從根子上爛透了。
顧尋走到床邊把躺在一角沉睡的女兒抱起來,側過頭道:「把他們都押到縣衙牢房。」
看到這樣滿身貴氣的人抱起來的竟是那個最讓她嫉妒的小女孩,蘆花一下子撐不住了,哭嚎道:「我是被逼的,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小女孩的聲音十分尖銳,刺的人耳膜發疼,因為她這兩句話,一屋子裡的人都看向她,表情各異。
花鑲嘆了口氣,這麼小的孩子,心思竟這麼深又這麼暗,雖然可憐,但更可恨,擺手說道:「把她的嘴堵上。」
蘆花一向知道扮可憐有用,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今天卻完全沒有效果。
她還要嘶嚎哭鬧,一張嘴就被侍衛用從床單上撕下來的布條勒住了嘴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她的父母看著這番景象,除了母親掉了幾滴眼淚,竟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想也是,但凡是疼女兒的,怎麼會捨得讓她參與這種泯滅良知的事情中。
捉住這家人販子的行動很順利,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顧尋的侍衛、花鑲這邊的人、村裡的人,就押著他門三人離開谷老二家。
花鑲看到床上橫三豎四躺著足有七個孩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女孩兒,一時間真是怒火中燒。
上次慶平縣那家也是,對於女兒差點被拐子帶走竟半點的后怕都沒有。
而這裡面,兩個男孩的家人都及時發現孩子不見找了,其餘四個女孩家可能到現在都沒意識到自家女兒不見了。
花鑲對喬樹道:「去,問問村裡平常都去哪兒請大夫,趕緊找個大夫來,給他們看看。」
喬樹離開后,花鑲讓那小差役阿古帶幾個人在這裡守著,若有人來認孩子,都先帶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