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同病相憐

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麼孽，才能把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獨立自強的女人逼成這樣。

可她既然如此厭惡沈坤，當初為什麼還要跟他廝混在一起，甚至搞出了這麼大一個兒子呢？

從徐嘉澄的描述看來，他的母親對沈坤毫無一絲一毫的情誼可言。這完全不像是一對曾經相愛，創造出愛情結晶的舊情人。

不知是不是宋昭的錯覺，徐嘉澄母親對這個男人的態度，更像是一個與這段孽緣沒有一點關係，清醒冷靜的局外人，才會用這樣的視角審視沈坤的所作所為，對他流露出發自肺腑的厭惡之情。

「應該是吧，但我總覺得他對媽媽的態度，不僅僅是害怕那麼簡單。」徐嘉澄點了點頭，清澈的雙眼中充滿了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無可奈何。

「可能是他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媽媽的事情，覺得無顏面對她吧。」聽到這個地方，宋昭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沈坤為什麼會那麼不敢面對徐嘉澄的母親。

即使不得不忍受來自自己昔日舊情人的冷眼，沈坤也沒有完全對自己招惹出來的孽緣撒手不管，勉強算他還有點良知，勉強留存著幾分羞恥之心。

不像他的老朋友宋宏偉，那個已經爛到骨頭裡的老東西，不管做出了什麼樣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有道理的人，總能給自己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他從來不會知面自己的錯誤，因為從過錯和罪責產生的一開始，宋宏偉就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存在。

因此在宋昭眼中，宋宏偉遠比劉景明一樣懦弱，甚至更精通自我欺騙的把戲。

「有可能吧……」徐嘉澄聽得似懂非懂，小聲地答應了一聲，「不過我沒辦法完全理解這種感情，不理解他們為什麼並不相愛，也不得不為了我定期見一面。」

「離你該理解這些事情的時候，還遠著呢。」聽著這番小大人似的話語，宋昭忍不住摸了一下徐嘉澄的腦袋，「彆強迫自己太快長大，很辛苦的。」

雖然無法完全吻合，宋昭對這個同樣家庭不幸的孩子產生了些許無法忽視的同病相憐。

宋昭覺得自己直到今天，都還沒有完全長大。這個世界的變化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快了。

即使可能錯過很多有用的信息，宋昭也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跟我這樣奇怪的大哥說這麼多自己的私事，你放心嗎？不怕我背後告訴別人？」似乎是已經跟這個同樣遇上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父親的少年產生了強烈的共情，在某一瞬間，宋昭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已經越界了，不能再更多觸及這個少年人的心事了。

宋昭已經無法把這個孩子當成跟自己完全無關的人，調查這些過去的事情，其實是有更合適的方法的，沒必要走這條已經讓宋昭沾染上幾分負罪感的捷徑了。

徐嘉澄卻明顯要更加坦蕩，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不怕，即使你告訴了其他人，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看徐嘉澄的態度如此坦然自若，宋昭更加不理解他為什麼願意跟自己說這麼多了：「你沒有跟其他人主動提過這些吧？為什麼要跟我說呢？」

「你可能會覺我後面說的話很奇怪……」徐嘉澄不好意思地捏緊了手指，眼神十分忐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應該是個值得信任的好人了。」

「你第一次見面就覺得我是個好人了？真的嗎？」宋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回憶起徐嘉澄當時如臨大敵一般的表情，宋昭完全沒想到他對自己的第一印象竟然還挺不錯的。

知道宋昭無法馬上相信自己，徐嘉澄明顯是個無法忍受一點誤解的人，趕緊為自己辯解道：「真的。我沒有理由因為這個騙你吧？」

宋昭看他對這個問題如此較真，被勾起了一些興趣，假裝自己也跟著認真起來：「那你當時為什麼對我這個態度？」

「因為你讓姐姐很為難。」徐嘉澄回答地沒有半分猶豫，聲音不大，卻底氣十足，「不要以為我還是個小孩子，就看不出來，你其實很討厭姐姐。」

「我對你姐姐，也沒有到討厭那麼誇張。」宋昭很難形容出他對沈靜茹到底是個什麼感情，在徐嘉澄面前，他不能胡說八道一通就敷衍過去。

他努力思考著著一個合適的答案，最後還是只能含糊其辭地對徐嘉澄解釋這個問題：「我們之間只是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現在也早就過去了。」

「你跟我姐姐應該認識的很早吧？」徐嘉澄很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也學著宋昭的樣子，生硬的轉換了話題。

雖然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要突然問這個，宋昭還是老實地回答道：「我跟她認識的時候，我們兩個都還沒有你大呢。」

徐嘉澄對這個話題愈發好奇起來，繼續問道：「你們那時候的關係很好嗎？」

「很複雜，不太好說。」宋昭又被這小子刁鑽的問題難倒了，勉強琢磨出了一個還算合適得體的答案，「我單方面覺得我跟她關係還不錯，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看我的。」

徐嘉澄沉默了幾秒鐘，低聲說：「我覺得她應該不討厭你。從她看你的眼神中，我覺得她應該是喜歡過……甚至現在還一直喜歡你的。」

「小小年紀，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少胡思亂想些沒用的東西。」宋昭可不想這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小鬼頭深入探討這些情情愛愛的話題，要是被余博延撞見，非得給自己來個爆炸頭同款滑鏟不可。

除了身為成年人的自覺和責任感，宋昭內心深處，不想承認徐嘉澄的話是真的。

宋昭很有自知之明，像他這樣一把年紀才真的談上一次正經的戀愛的木頭人，根本沒有資格嫌棄徐嘉澄什麼都不懂。

孩子的眼睛沒有疲憊和陰霾的遮蓋，很多時候反而更加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