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按兵不動
晴娘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眾人,對著在一眾人中最為出挑還在那兒美滋滋吃著窩窩頭的時初勾了勾手指:「你,天字一號,自個兒去歇會兒。晚點會有教習樂師來教你。」
時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乖巧地順著晴娘的手指找到了天字一號。
時初在屋子門口打量了一眼,裡面看上去乾乾淨淨,也沒藏著什麼可疑的人,這才大步走了進去。
裡面的椅子上還鋪了軟墊子,時初美滋滋地坐了下來。
晴娘見她自得其樂,不由好笑:「把門關上吧。」
「哎。」時初應了一聲,愉悅地關門。
剛關上門,時初就看見了一襲黑衣靠近,隔音結界也已經布置好,她當即反手就是一巴掌。
冷不丁挨了一擊的方易聞眼裡寫滿了不可思議,衣襟已經被時初拽在了手裡。
「哎?是你啊……」時初急忙鬆開了手,順勢還將衣服理理齊。
方易聞剛打算開口,又挨了一擊巴掌,愣在了當場。
「你那小女人沒少折騰我。讓我出口氣。」時初翻了個白眼,走回椅子前坐下,翹起了二郎腿:「說吧。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和紅鳶在追查咸泉城中明月族餘孽,恰好看見那人鬼鬼祟祟才跟了過來。沒料到麻袋裡居然裝得是你。」方易聞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自知赫雅公主的脾性,而且眼下也不是談天的好時候。
「你先吃著,我長話短說。」方易聞將冒著熱氣的食盒放到桌上,時初也不客氣。
「紅鳶已經盯著這裡很久了。地底下有一處密室。紅鳶幾次都沒混進來,既然你誤打誤撞,不如將計就計。」方易聞將一份地圖遞給了時初:「這是這個院子的詳細地圖。除了地下,全部都已經在上面。」
時初點了點頭,他們本來就是為了來咸泉一探究竟,倒也不算節外生枝。
「紅鳶已經去林將軍那兒報平安了。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方易聞忍不住又叮囑了時初一聲。
「知道了。」時初點了點頭:「哦對了,為什麼我感覺,我動用不了靈力?方才我本來想用藤蔓抽你的。不該啊……」
「你不僅沒辦法動用靈力,連神識都暫時不能使用。」方易聞嘆了口氣:「擄你來的那個是個天階五級的高手,他給你下的禁制。幸好他只為了錢,若是留在這兒,我都沒辦法現身。如今恐怕只有那日你遇見的妖僧能夠助你。」
「我尋思著不對勁兒啊。就這麼一段日子,天階高手怎麼遍地跑?不應該都是些隱世大佬嗎?我怎麼遇到的都能湊個兩桌麻將了?」時初將完整的雞骨架放回食盒內,眼巴巴地看著方易聞。
方易聞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也是自從遇見了你,才發現天階大能們都很閑。」
時初翻了個白眼:「行吧。你有沒有木牌子?」
「木牌子?」方易聞不解地看著時初:「那是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它具體叫什麼。也罷,短時間我在這兒應該沒什麼問題。你先離開吧,不然被撞破了可就虧了。」時初透過窗戶縫隙往外打量。
如今她是不是真的該慶幸那些姑娘們太能鬧騰,才能拖延了那麼久。
為了不惹人生疑,時初偷偷開了窗散味兒,然後又支著下巴打了個小盹兒才等來了傳說中的教習樂師。
「姑娘。」教習樂師敲了敲門。
時初立馬清醒過來,抹了把嘴。
聽聲音是一個大美人!
時初兩眼放光迅速沖向門口,開門前還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衣襟,這才開了門。
門外果然是站著一個溫溫柔柔的大美人,櫻桃小嘴,膚如凝脂,眉眼略含幽怨,穿著一身月白長裙,懷裡抱著古琴,頭上僅斜插著一隻樸素的木製發簪,可偏生一眼看去倒是仙氣繚繞。
時初急忙引她進屋。
「謝姑娘。」美人微微頷首,兩名大漢也擠了進來,順勢還瞪了時初一眼。
時初仿若未覺,當起了美人的小尾巴。
美人將古琴放下,抬眼詢問:「姑娘可有學過?」
「沒有。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時初雙手托著下巴,若是有大尾巴,早已搖得要起飛。
美人含笑回答:「雪黛。姑娘來,到這兒坐下。」
時初立馬坐下。
兩名大漢將背上背著的古琴取下,一共兩把,托在手上。
「姑娘看看,喜歡哪個?」雪黛再次出聲。
時初掃視了一眼,給個琵琶她尚且還能糊弄糊弄,對於古琴那當真是一竅不通,只能全憑感覺閉眼選了。
她指了指右邊大漢手裡的古琴,他便將古琴放在時初面前的桌子上。
古琴通體呈墨色,七弦雪白,自成一副山水畫。
時初欣喜地將手放到古琴上,眼裡的喜歡毫不掩飾。
雪黛在一旁看著,有些好奇。
看時初的樣子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可若是大家閨秀,如今不哭哭啼啼,求爺爺告姥姥也就罷了,如同沒事人兒一樣的還是頭一回。
就好似是來玩?
不過既然入了此間,也由不得她自己了。
「學過嗎?」雪黛再次出聲。
「沒有。勞煩姑娘教我。」時初老老實實地盯著雪黛的手指,取了文房四寶,打算記譜子。
雪黛輕笑了一下,給時初演示了一遍。
有著琵琶做基礎,時初倒是很快將這譜子變化成了簡譜,放在一旁備用,然後在雪黛的指導下尋找著音準以及位置。
本以為會遇到刁難的雪黛竟是遇到了一個乖巧的學生,於是就這麼不知不覺教授了一個下午,而時初還樂此不疲地學著。
直到晴娘敲門,雪黛才發覺了時間的流逝。
「雪黛。」晴娘環胸對著雪黛點了點頭。
雪黛微微頷首,抱起古琴如來時一般行了出去。
時初揚起頭,好奇地看著晴娘。
晴娘將房門關上,來到了時初身邊:「你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給我吃的,給我喝的,當然能給我件穿的就好……這件衣服有些臭了。」時初緩緩起了身,與她平視:「你也不用試探。我這個人一向既來之則安之。都入了這地方了,還不如找一個舒服的方式活下去。哭鬧有什麼用?」
晴娘眯起了眼睛。
聽時初的口音,定然不是本地的,而那大漢也說了是從月老廟那兒拐來的。
「你是覺著你的家人會立刻來尋你?所以有恃無恐?」晴娘換了個方式想要打探時初的老底。
「不會。他們巴不得我早些消失。」時初聳了聳肩,老神在在地斟了茶,推到晴娘面前:「給。喝口水潤潤嗓子。她們把你折騰得不輕吧?」
晴娘眨了眨眼睛,狐疑地接過了茶盞,卻是不喝。
時初也不介意,自飲自酌,等著晴娘的后話。
「你就沒有什麼……」晴娘正打算繼續追問,卻被時初不耐煩地瞪了一眼,然後起身往地上一坐,深吸了一口氣。
晴娘止了話,下意識地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哇呀呀……爹啊娘啊……孩兒不孝啊!孩兒想家啊!」時初如同孩子一般在地上撒潑打滾,嘴裡還不斷乾嚎。
晴娘嘴角抽搐了一下,時初嚎得撕心裂肺,但分明半滴淚都沒有。
時初收了一下,出聲詢問:「夠了嗎?」
「夠了。」晴娘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知曉今天是別想試探出什麼來了,便轉移了話題:「晚上乖乖呆在屋子裡。晚膳和衣服我等等讓李婆子給你送來。」
「唉。」時初應了一聲,目送晴娘離開,這才起了身活動筋骨。
像她們這群新來的,自然還不到拋頭露面的時候,晚膳過後,李婆子確認她們都進了屋子,門窗上便落了鎖防止逃跑。
時初又自得其樂地撫了會兒琴。
原本在娛樂圈,忙起來自然是沒機會學習新樂器,難得靜下來倒著實可以用來陶冶心性。
而且這古琴的聲音著實好聽,時初喜歡。
又練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時初也有些乏了,吹了蠟燭便打算和衣而睡。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一個黑影輕巧地落入了院中,裝模作樣發出了貓叫聲。
假的不能再假的貓叫讓時初搖了搖頭,翻身起來,輕手輕腳來到了窗口,從縫隙往外看去。
對屋不多時也傳出了貓叫聲。
難道這就是去下面密室的接頭暗號?
「這老套的手段,居然還有人在用?」晴娘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從一間屋子裡傳了出來。
她話音未落,便有兩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將一對男女揪出來摁在地上。
晴娘百無聊賴地揮了下手:「春芳閣可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不消片刻便聞一聲哀嚎,而晴娘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等表現顯然不是一個單純銷金窟的管事兒的所能擁有的。
「你自個兒聽清楚,他是什麼人。」晴娘斜睨了一眼抖得跟個篩子一樣的女子,搖了搖頭:「你們被賣到這兒,有的是家裡窮,有的是日子過不下去。我給你們吃,給你們穿,若是還被豬油蒙了心,那就休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