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聊透頂

月光透過石頭大門，落在鐘乳石洞的門階上，那如同白紗般的光芒，這讓張九凡忍不住想到了『清泉石上流』這樣很有韻味的詩句。

那徐徐轉動的月光，還真像一汪清泉在張九凡的洞口徐徐流動。

由此可見，也能看出張九凡無聊到什麼地步，肚子里差不多已經完全忘乾淨的詩詞，此刻卻提了上來。

他真感覺自己像古代時候的陶淵明，過上了讓人羨慕的田園生活，無憂無慮，安靜恬然，可現在他一點也沒陶大仙人那般悠然自在的心態。

現在張九凡心頭徘徊的是北京的烤鴨，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山西的老陳醋和河南的燴面，如果這個時候能夠在山城重慶吃一口地地道道的老火鍋，那也是極美的事。

張九凡能想到這些，那是電視上說的好像就這麼多，再想什麼特別的美食，還真考驗老張。

現在他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腦子裡那些詩詞，可憑藉他的記憶，所能想到的就是『窗前明月光』『一行白鷺上青天』『潤物細無聲』這種小學生詩句。

至於以前死記硬背的詞，倒也能想起幾句：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把酒問青天。」

坐在洞府門口，雙腿漫無條例甩動著，任由著沒有半點溫度的月光照在身上，然後穿透進背後的地板上。

「哎….」

張九凡一聲長嘆，他現在反而能體會詩仙李白那種飄飄然的心思了。

如今的他，就像個活膩了的俗人，開始貪慕起那些文人騷客才會擺弄的東西。

對於唱歌，在開始的興趣過後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每日除了吼上一兩聲外，剩下的就是想想有什麼新歌。

現在他成了搖錢樹，似乎都覺得他是個大才子，每天不出上兩首歌，反而不對勁。

阿青尤其認真，這個女人看到KTV潛力后，便是追在老張的屁股後面，層出不窮索要新歌，如今在這個女人的經營下，可謂是有聲有色。

KTV的氣氛有了，可張九凡反而沒那麼大的興緻，看著天上銅圓的月亮，反而讓他想起曾經讓他已經完全熟悉的老婆孩子來，更想念老婆親手做的豬肉餃子。

「哎….」

又是一聲輕嘆，他知道那種粗茶淡飯的日子回不去了，現在他就是個大仙。

可惜，沒有肉身他什麼都享受不了。

歌是沒法唱了，他現在知道什麼東西都是少點為好，眼前的KTV正在不斷透支他在這個世界的激情，以致於讓張九凡不得不痛下決心，以後半個月再進KTV一次。

而空出的大把時間除了睡覺外，就是想著法能不能有一些其他有趣的東西。

可惜，並沒那麼好。

他想將象棋搬過來，可發現自己象棋能力低的可憐，至於圍棋，更是一竅不通，頂多就是和幾個土地玩玩五子棋。

以前想要時間好好休息，現在休息的時間卻多的數不完，按照現在的勢頭，今年獅駝嶺給天庭的貢獻估計能夠讓張九凡成為二品大仙，以二品大仙的壽命，起碼在四百五十年。

活的好長。

他不知道自己會在山洞口坐多少時間，反正現在心思沒那麼煩躁，這是他求之不得的良好心境。

這對修士本該是修鍊最好的心境，可張九凡對修鍊真的是沒半點興趣，就像看到化學中的酸鹼平衡一樣，完全摸不著頭緒。

他也努力在學習文言文，可每每看上幾頁，一股無名火氣就在體內亂竄。

現在反而懷念網文的日子，想當初追《凡人修仙傳》的時候，愣是拿著一個不到半個手掌大的諾基亞手機，躺在被窩中整整看上一宿。

「凡人修仙？」

張九凡喝了一口山泉水，自嘲般的笑了起來，想到韓立在俗世，靈界風風光光的闖蕩，各方大佬彼此博弈，帝魂威力彪悍，那小小的噬金蟲吞天滅地，從小小凡人一躍成為別人眼中的大乘存在。

然後破空成仙。

聽說出仙界篇了，也不知道怎麼樣。

可惜，這裡沒有那樣的境界，凡人之上便是遊仙，在這個已經極度完善的仙俠世界，從轉生投胎到成就仙位根本沒多大難度。

自然，有生靈眾生，可這些對張九凡而言實在沒多大關注度。

起碼在獅駝嶺中他沒見過一個像樣的人類。

如同韓立一般，靠著苦靈根稱霸整個修仙界的雄心壯志，更不可能實現。

他是仙，可連個凡人都比不上。

「又在想歌？」

一個細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張九凡身形一抖，差點從山洞邊掉下去，幸好一隻手臂突然拉住了他。

剛才確實嚇了他一跳，那聲音出現太過鬼魅，等身形落定才扭頭看去，竟是一個女人。

約莫二十來歲，穿著打扮甚至樸素，但樣貌極其出眾，青秀的瓜子臉，柳葉秀美，氣質也是極為不錯，此時靜靜的站在一尺之外，月光落下，身影投射在牆壁上，落下的身影便似融合在月色之中一般。

比起火舞和阿青，對方的姿色還要更勝一籌。

那道背影，更是透漏出對方的身份，修行者。

「道友有禮。」張九凡這幾日見的修行者多了，卻也沒往日那般緊張，落落大方給了一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剛才見你眉頭輕皺，一定是想東西，以你的才華，必然是在想新的歌曲了。」

張九凡搖頭失笑，他哪有那麼多歌，這人出現突兀，顯然修為不凡，「剛剛我在想活著的意義。」

語氣淡然，又帶著一股認真，配合著他那落落大方的身形，還真幾分哲學家的問道。

「噗嗤….」

誰知女人竟被逗樂了，「那你跟我說說，活著是為了什麼？」

張九凡沒有理會，他現在意氣懶散，就想靠在山壁上浪費時間，至於人生為了什麼，以前是活著，現在嘛——不知道。

拍了拍長袍上的灰塵，懶懶散散站起來，向著石灰洞內唯一的石床上倒去。

砰！

沒等張九凡靠在床上，一陣勁風突然從身後襲來，連同著他那脆弱軀殼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張九凡氣的厲害，這個女人也太過無理，即便修行者也沒這麼欺負人的，一手托著床沿站起，正瞧見對方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這越看張九凡越來氣，也不知哪來的底氣，跨過石床上前推了一把。

本想著解解氣，可在手掌離開的一瞬間，那個面帶微笑亭亭玉立的女郎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砰！

七扭八歪倒在翠綠浮萍間，隱隱有骨折聲，歪歪扭扭的似已沒了氣息。

張九凡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什麼時候有這種威力的。

等回過神后，慌忙上前攙扶，只覺得入手軟綿綿，沉甸甸，將手指放在鼻息，完全沒有。

此時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差點倒下來。

殺人了？

就這麼推了一下殺了個修行者。

腦海一片空白，竟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局面。

儘管知道仙界殺戮頻繁，可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殺人。

不信邪的再次觸碰了下鼻息，甚至大膽的貼在對方胸口聽了聽心跳，得到的結果——是個死人。

毀屍滅跡！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到的第一個就是處理屍體。

若是讓人知道他親手殺了個修行者，在這八百里獅駝嶺必然引起顯然大波，況且現在KTV發展勢頭正旺。

左右一瞧，偌大溶洞中只他一人，眼神中閃現過一絲堅決，俯下身便要將屍體扛起來。

他已經想好了，溶洞前面就是一條大河，只要扔到河裡，誰也不知道是他殺的。

可剛剛挪步，一陣暗香突然襲來。

張九凡怔在了原地，純正女兒香，香味來源正在身後。

身後有人。

一滴滴汗珠沁濕額頭，腦海中瞬間閃爍出十幾種方法，可最終都被一一排除。

這人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身後，修為必定不凡。

而且看到了自己殺人一幕。

「噗嗤！」

安靜的空間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笑聲，這笑聲似顆子彈穿透在張九凡心臟上，要了老命一般。

「大仙，處理屍體哦！」

老張突然愣了一下，覺得這聲音熟悉，趕忙扭身，只見石床上正盤坐著一個身著大紅衣袍，身材嬌美的女郎。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火舞。

「你....」

「我什麼我….」火舞邊反駁邊嬉皮笑著，「我剛剛可是看到堂堂的張大仙殺了個修行者，貌似現在正在處理屍體。」

張九凡暗暗一樂，這擺明了設局，第一次殺人他有些緊張，見到火舞才回過神來，「殺人？什麼時候殺人了？」

「那！」火舞指著地上的屍體，言辭灼灼，「殺人現場如此完整，還想抵賴不成。」

張九凡暗樂，不得不說，剛剛還真嚇了一身冷汗，「火舞，以後別開這種玩笑，真能嚇死人的，還有，設局的時候好好想一想，你說我一個神仙虛靈之體，怎麼能碰到修行者呢。」

火舞一聽，立時回過神來，這具屍體是她特別處理過的，只要對方一碰，立馬斷氣，眼看陰謀敗露，整個人從石床上跳下，一個閃爍已逼在張九凡身前，纖纖玉指抓著老張手臂，邊搖邊嗔道：「不行，你得幫我個忙，要不我就到外面告訴你殺了修行者，還有，跟我姐說，你欺負我。」

欺負？

張九凡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他真想欺負一下，可這女人的脾性....

「說吧，什麼事。」

火舞嘿嘿一樂，「沒什麼，我聽落月宗的修士說，咱們獅駝嶺有飛劍比賽，你能不能帶我去一趟。」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幹嘛要我。」

「那個....」火舞扭扭捏捏的說道：「還不是經費有問題嗎，想進去得交一塊仙石呢。」

「我可沒仙石。」

「大仙，你能沒仙石嗎，KTV這些天賺了不少吧。」

「那些阿青都管著呢。」

「拜託，你是大仙誒，怎麼能讓一個女人管著，你就說有一些投資之類的，況且我們要的又不多。」

「那要多少。」

「嗯....五十塊。」

「五十！這還不多？要這麼多幹什麼？」

「別急嘛，大仙，你聽我說，那裡面有坊市，有不少我們神仙需要的東西呢，況且裡面還有個博彩坊，那感覺...」

「等等，你想賭博？」

「沒，誰說的，我只是想見見世面，你要不同意就算了，如若讓人知道獅駝嶺大仙親手殺了修真者，還猥褻仙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