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磁帶盤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在我走了差不多五分鐘之後,我才反應過自己應該是上當了,因為聲音從我聽到的那一刻就保持著一個頻率,雖然像極了一個人在絕境中的求救,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對方是不可能一直保持著不變的音調和聲音的強度。
無奈之下,我只能轉身往回走,這樣就改為了順風而行,只不過想要找到自己走過留下的腳印那是不可能的,沙塵幾乎就是頃刻把沿途的痕迹給埋沒掉,我只能掏出指北針去辨別方向。
在視線極度受到限制的情況下,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不要相信自己的方向感,那樣會把你帶入一個你完全沒有到過的地方,這點冒險閱歷我還是有的。
背著自己的背包,即便是順風走,我也走的非常的穩定,可是走著走著,我忽然就驚訝地發現,我並沒有回到原本那些車輛的附近,而且在我眼前還出現了一個極大的黑影輪廓,高大而偉岸地矗立於前方。
那東西實在是太大了,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雖說沙漠中有沙丘和少數的鹽山,但是絕對沒有這麼高的,這讓我不由地停住了腳步,而猛烈的狂風還一點點地把我往那巨大的黑影去推。
此刻的情況,其實更像是那黑影有著一種神秘的吸力似的。
我看著兩邊的沙塵嗚嗚地從我兩側飛過,一種難以形容的孤獨感讓我忍不住就想要呼叫,即便身邊有一個人我也不至於出現慌亂。
正當我無所適從地看著指北針加上GPS想要再度確認方向的時候,我的肩膀上忽然就是一重,顯然有什麼東西搭在了上面。
我心說不會這麼猴急吧?連等我走過去都不想等,這就派手下的妖魔鬼怪來索我命了?
然而,現實是因為恐懼讓我開始胡思亂想,在我面前轉頭去看廬山真面目的時候,一個人已經從我左側轉過來,雖然他戴著風鏡和圍巾,但從形體和樣貌來看,我確認他就是王剛。
王剛讓我側過身,他站在了上風口,對著我的耳朵說:「張隊,人都找到了,你不回去結合,自己跑這裡做什麼?」
我尷尬地笑了笑,但是自己也戴著圍巾防止風沙灌入口鼻,王剛並沒有看到,爬到他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說:「那就好,我們回去吧!」
「好!」王剛直接抓住了我的手,就把我往另外一個方向扯。
臨走的時候,我不由地再度看向之前看到的巨大如同山嶽的黑影,卻發現那黑影已經不見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我想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覺,如果說真的是存在的,那或許就類似於海市蜃樓般的東西,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前方有一個巨大的龍捲風,裡邊卷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只不過,這個龍捲風應該是處於非常的遙遠,要不然此時我已經上天了。
等到我重新歸隊的時候,發現所有人正在扎堆站著,大家全都面朝里,背朝著外,而幾十米外還有一個很高的沙丘,相比較來說,這裡要比其他地方風略微弱一些,僅僅只是一些。
看到這樣的情形,讓我不由地想起一些自然類節目當中,南極那些海洋之舟企鵝,在母企鵝產卵之後,公企鵝就這樣扎堆抵禦風寒冰雪,之後破殼而出的小企鵝又是這般,怎麼看都有些瑟瑟發抖的可憐。
很快,我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我們抱團抵禦著風沙的侵襲,一直持續了小半天的時間,終於風沙才變弱,久違的視覺逐漸恢復,我們都知道所有人躲過了一劫。
夜晚。
風徹底停了,連一絲風都沒有,沙漠的夜空繁星密布,感覺要比人類生活的集聚地距離天空更近一些,彷彿稍微往遠處走一走,一抬手就可以摘下一顆顆星星來,而視線的盡頭,沙漠和天空是完全連續的。
那條清澈而明亮的銀河,斜掛在天穹之上,如果我是來遊玩的,那麼看到這一幕真會感覺不枉此行,一切飽受的勞累全都是值得的。
我們進行了食物和水的補充,我便讓大家去找找我們的車,看看還能不能搶救出幾輛,只要那些車不是陷入流沙坑中,而是被風沙覆蓋了,拋出來還是可以用的。
正如我所料的那樣,還真就一輛接著一輛找了出來,唯獨除了胖子的車,已經完全沒了蹤影,他本人就像是戰敗了的公雞,蔫頭耷腦的沒什麼精神。
我就跟他開玩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你那輛都開五六年了,也該換換了!」
「滾!」胖子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那有這樣換的,你以為是個手機啊?丟了就丟了,這車現在怎麼還能賣六十萬左右,心疼死你我了!」
「張隊,張隊……你快過來,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體!」這時候,遠處就有隊員大聲地喊叫著我。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行了,別這副樣子了行嗎?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胖子的自我調節能力還是很快的,他這種人就是看得開,下一秒就開始嬉皮笑臉地說:「走走走,看看是哪個倒霉蛋,比我還要倒霉,我丟了車,這傢伙連命都丟了!」
我們幾乎所有人都圍著眼前那具無名屍體,確切地說是一具骸骨,因為沙漠的特殊氣候和環境,屍體的水分已經被完全抽干,這樣也就導致屍體沒有腐爛,此時正以一種皮包骨的形態展現在所有的視線中。
這具骸骨是一具男屍,死了多久無法判斷,他穿著七八十年代的黃大衣,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露出了裡邊稍顯發黑的棉花,背後還背著一個老舊的背包。
從背包裡邊,我們找到了很少的東西,其中有一個考古證,打開裡邊的字跡雖然模糊,但依稀還是可以辨認出,這個人名字叫周志康,1950年6月24日生人,是一名考古隊員。
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一部便捷式的掌上錄音機,打開裡邊還有磁帶,錄音機有嚴重鹼化的跡象,但是裡邊的磁帶還保持的比較完好。
對於現代的人來說,錄音機和磁帶已然脫離了時代,放在二十年前的時候,那正處於這兩樣流行的巔峰時期,而從這個人的年齡和衣著來看,在他那個時代必然是稀罕物,也只有像這種考古隊員才能擁有,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一整支考古隊也就是這麼一部錄音機和幾盤磁帶而已。
沒有人因為這場沙暴把深埋於沙漠下屍體被翻出來而覺得這是意外的發現而感到高興,反而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憂愁,因為如果我們出了意外,再過幾十年說不定又會有人發現我們的屍體,死亡的氣息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
胖子把磁帶拿了出來,也不知道是他力量大,還是磁帶的外殼被鹼化的太過於酥脆,一碰地「咔吧」一聲爛掉一些。
我連忙從他手裡搶了過來,這裡邊可能有珍貴的考古資料,是男屍在最後也沒有拋棄的,要不然他的背包中不會只有考古證和這個錄音機以及錄音機里的這盤磁帶。
胖子攤了攤手:「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姥姥的這麼脆!」
這時候,琉璃說:「我這次出來帶了一部復讀機,可以播放這種磁帶。」
我和胖子都不由地看向了她,這都什麼年代了,她為什麼還要帶這種東西,難不成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發現?這也說不通啊!
可能是見我們心存疑慮,琉璃就解釋了一句:「我是用來聽音樂的,現代的都是充電的,而十幾二十年前的復讀機是可以放四節七號電池聽的。」
這樣一說,我和胖子就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回事,看來我們是想多了。
我們把屍體裝在了一個大袋子中,重新埋葬於黃沙之下。
畢竟我們也不可能帶口棺材來探險,這是一種殮屍袋,準備這個我可以理解,顯然琉璃想過她哥可能凶多吉少,所以準備用這種殮屍袋帶回去。
埋葬好了之後,我們都三鞠躬,以表示對老前輩的尊敬。
接下來,累了一天的我們,便是準備休息,該睡車裡的睡車裡,該睡帳篷的睡帳篷,我向琉璃借了她的復讀機,又要了一盤贊新的磁帶。
「弄好了,也給我聽聽!」
琉璃在交給我復讀機和磁帶的時候,還特別囑咐我說:「記住,別把我的歌磁帶弄壞了,是經典版也是絕版,現在很難搞的。」
我看了一眼那磁帶,上面是已故明星張國榮的專輯,便是點頭讓她放心,哥哥也是我很喜歡的偶像,不管是他的歌還是影視劇,我都翻來覆去的聽、翻來覆去的看……
在帳篷里。
其實我也相當累了,但是好奇心讓我睡著,不像胖子剛剛還嚷嚷著要陪我弄,結果倒頭沒有三秒鐘就開始打呼嚕,真讓我羨慕他的睡眠質量。
我小心翼翼地將新磁帶的螺絲一個個地用螺絲刀擰下來,把裡邊的黑帶取出,放到了一旁,然後又把剛剛獲得的老磁帶裡邊的黑帶取出,安裝在新磁帶殼裡。
這是一門手藝活,除了那些專業修理這種磁帶的人,也就是像我這種小時候經常拆磁帶的人才能重新上好,小時候是為了玩裡邊的黑帶,後來玩著玩著就玩出了心得。
弄好了這一切,我就把磁帶放入了復讀機裡邊,等待著裡邊的發出什麼。
在這片無垠的荒漠中,黑夜吞噬著一切,人類是極為渺小的,渺小的猶如一粒沙,任何的自然天災都是致命的,不管你在人類社會是龍是虎,在這裡將脆弱不堪,隨便一個小失誤都可能致命。
兩個齒輪一個放一個收,一切都彷彿恢復到了我童年和少年時期,唯獨就是外面太過於安靜了,即便守夜的兩個人在輕聲細語地交談,互相訴苦之前的遭遇,在帳篷裡邊也聽得清清楚楚。
沒過幾秒的時間,復讀機自帶的喇叭開始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