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參台 第十二章 來客
除妖歷四零二四年四月二十四日,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徐長生也好的差不多了。
在家中吃過午飯,徐長生準備去外面走走,畢竟除了送豆腐,都沒怎麼出過門。
可能因為沒見著徐長生的緣故,古零清一夥也沒辦法來找他的麻煩。
放好東西,鎖好門,便離開。
剛走出微塵巷,便被一隻腳拌了一下,不等徐長生開口。
那人卻抱著腳大喊大叫:「哎呀,貧道的腳好疼啊,都被你踩斷了,今兒沒個百八十兩是起不來了。」
徐長生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說道:「談道長要訛人也要去福祿街那邊,在微塵巷這躺著能有什麼錢。」
聽到是徐長生的聲音,道士立馬腿不疼,腰也不酸了,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還用寬大袖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再整了整頭頂的五嶽冠,努力裝作一幅世外高人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在巷口甩著袖子漫步,開口道:「貧道通古今,曉陰陽,知上古,懂未來,一手七子神算更能算盡天下大事。不知徐長生你要測什麼呢?」
徐長生耐心地等他念完,才指了指地面,「談道長,你的大拇指露出來了。」
談笑頓時感覺右腳的大拇指有些涼嗖嗖地,趕緊一縮,留下個破洞。
覺得又有些尷尬,趕緊推搡著徐長生,叫他離開。
「小屁孩不做生意就一邊玩去,別防礙本道長掙大錢。」
待徐長生走後,談笑低頭看了看那個破洞,心念一動,便合上了。
隨後望著徐長生遠去的背影,笑了笑。
……
去了豆腐鋪,李軟上街去了,只剩下李推那個酒鬼在那摳腳。
他告訴徐長生明日照舊,不過孫府加大了訂單,讓他明天可以叫上樑米一起,不然時間不夠,李軟也因為這事才去上街尋黃豆了。
梁米和唐宋一直居住在城隍廟內,估計現在也在那。小鎮雖地處偏僻,城隍廟的香火卻未斷絕,逢年過節的,居民們都會去城隍廟上香。
徐長生剛踏進城隍廟,便聽見震耳的呼嚕聲。只見一名破落大漢橫七豎八地躺在一旁的草垛上,蓬頭垢面。
旁邊躺著一個小鼻涕蟲,盯著上方的橫樑,小眼睛「滴溜溜」地轉。
見著徐長生,梁米用力吸了一下鼻涕,從草堆上跳了起來。睜大著雙眼,「徐長生,你怎麼來了。」
不過好像聲音太響,吵醒了旁邊的唐宋,他閉著眼喊了句,「吵死了你們,看劍。」說完翻了個身,又繼續打起了呼嚕。
梁米翻了個白眼,「不用理他,他就這德性,每次喝醉了說夢話的時候,都在那看劍,劍來什麼的,飯都要吃不起了,還喊著要練劍。」
徐長生也知道,畢竟和唐宋都是老熟人了,但梁米只要遇見新鮮一點的事,基本上都會和徐長生解釋一下,可能這也是他認為的對徐長生好的方式吧。
說著便拉起徐長生往門外走去。
兩人在屋檐的階梯上坐下。
徐長生問道:「明早我要送的豆腐有些多,小鼻涕蟲一起來送些,怎麼樣?」
梁米眼睛都在放光,「有錢不?」
徐長生笑道:「我什麼時候少過你的錢了。」
梁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倒是,就你不會騙我,唐宋那王八蛋也經常騙我,給的錢只夠酒錢,害我白跑腿。說話跟放屁一樣,怪不得練不成劍,飯也要吃不起了。」
「小鼻涕蟲,你說啥?大聲點,聽不太清啊。」身後傳來一聲醉懶的聲音。
梁米身體一緊,僵硬地轉過頭,強笑道:「唐大爺,我在跟徐長生說您劍力通神,殺妖無數呢。」
唐宋不再搭理他,斜著靠在門框上,微眯雙目,盯著徐長生。
「徐小子跟我學劍吧,保證你有大出息。」
梁米撇了撇:「跟你學,學無劍之術?學到吃不起飯?」
唐宋一瞪眼,梁米立馬就萎了。
徐長生也有些無奈,唐宋每次看見他.都會叫他學劍,學劍,學劍。
徐長生也很想學啊。可他現在這巴不得躺著減少消耗了,哪還有那麼多的精力去學劍。
徐長生只好問道:「管飯不?」
唐宋趕緊捂嘴咳了咳,「小徐啊,這劍可以以後再學,但這酒是必須從小培養的。沒有哪個劍仙是不喝酒的。不喝酒的都算不上劍仙。」
徐長生又問道:「喝你的酒嗎?」
唐宋瞪了他一眼,「你這小孩,忒沒勁了,不學拉倒,別人跪著求我我還不願教呢!」
說完,拿起腰間的破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又轉身回城隍廟了。
徐長生也再和梁米隨便聊了會,就回去了。唐宋一人躺在草垛上,翹著二即腿。拿著貢桌上的瓜果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自言自語道:「這劍啊,可是越來越難練了。」
……
路過小鎮中心的時候,徐長生看了看日晷,大約還要兩個時辰才會天黑,徐長生準備去南風河摸點魚回來,大的做成魚乾,小的可以用油稍微炸一下,就很香很香,能就著吃好幾碗飯,只不過油太少了,很少有這樣的機會。
以前爹娘還在的時候,倒是經常能吃上。
等下摸魚回來還得分點給賀大娘,她也喜歡吃。
回到巷口,談道土也收了攤,估摸著是去了福祿街。
徐長生回家拿了魚簍,和個竹制的魚叉,聽梁米說鎮尾的魚前幾日被古零清帶著幾個人去摸了個遍。這次徐長生準備去鎮頭看看。
南風河發源於鎮尾的南風山,由幾條小溪匯聚而成。河河流不大,最寬處也不過丈寬。
徐長生到了橋底的小潭,把魚簍放在岸邊,挽起褲腿,拿起魚叉,靜靜地看著水面,幾尾草魚在橋底陰涼處的水草下啃著草根,還有幾簇魚群在亂竄。
根據熊有福傳給他的捕魚技巧,他有把握將魚群一鍋全端,但現在恰逢春季,水量漸增,卻是不好操作。
想了想,徐長生脫下麻布外衫,將袖筒與褲筒紮起來,再用根草繩系起,當作簡單的漁網。
製成后,徐長生輕輕靠近小潭,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慢慢放下外衫,沉下水底后,徐長生蹲在河中石頭上,便是長久的等待。
下午的太陽仍舊灼人,徐長生被曬地小臉通紅。汗水慢慢滲下進入眼睛,所幸,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這點,哪怕是熊有福也自認不如,要知道熊有福隨其父出獵時,趴在草堆被馬蜂蟄了三個包也楞是沒出聲。
終於,一簇小魚群遊了過來,而且還是筆直游過來的,一條不落的停在了徐長生的外衫上方。
這就有些無奈了,準時樂安那傢伙在幫忙,但也不能辜負了樂安的好意。
於是徐長生死死盯住魚群,提著長衫的右手漸漸發力,猛的一提,長衫出水,除了外圍的幾條小魚驚慌遊走外,其他全都在衣兜裡面掙扎。
徐長生笑著蹦跳回了岸上,把衣兜上的小魚放進魚簍,就把長衫晾在大石盤上。捕魚群的方法只能用一次,一次過後驚了魚群,便全跑了。
還好幾尾草魚不怕這點小風小雨,仍在水草底下,徐長生提起竹制魚叉,緩緩靠近水草,落地極輕,不發出一點聲響,這也是徐長生早早脫去草鞋的緣故。
待到了水草旁邊的石頭上,徐長生緊了緊魚叉,找准,猛的刺下,如獵豹捕羊,如鷹捉田鼠,這一刻,徐長生就是個經驗豐富的獵手。
一尾草魚在水底掙扎,其它的則早已游進石頭底下。徐長生提起魚叉,看著還在掙扎的草魚哈哈大笑。
「嗤」頭頂的石橋上傳來一聲嗤笑。
徐長生抬頭望去。
他絕對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
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色白皙,如初春未化的冰雪,霧鬢雲鬟,一襲白裙鋪地,面容精緻,宛如天成,凜若冰霜的氣質讓在橋底的徐長生都感到一絲不適。
女子身後站著一名宮裝美婦,容貌也是極佳,只是站在白衣女子身後卻是黯淡不少。
嗤笑之人正是她。
見徐長生抬起頭來,宮裝美婦開口說了句什麼,完全沒聽過的口音,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白衣女子依舊神情冷漠,好像淡淡地「嗯」了一聲,兩人轉身向鎮子里走去了。
徐長生也懶得去管,將魚放進魚簍,便繼續在河邊等候著剛剛的草魚出來。
突然看見樂安出現在石頭上,還是徐長生晒衣服的那塊,對徐長生做了個鬼臉,笑了笑。然後躺在了徐長生的衣服上面,翹著二郎腿在那曬太陽。徐長生也笑了笑,不過也沒和他搭話,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安靜。
直到傍晚,也只多捕了一條。
野生的魚本就較為怕生。一受到驚嚇,便不願出來了。
樂安看了看徐長生的收穫,驕傲的說道:「徐長生,要不要我幫你,保證能把這個小潭的魚全抓下來,一條都不落。」
徐長生當然知道樂安有這個能力,但他卻不想這麼做,於是搖了搖頭,「我有這些就夠吃了,多了也吃不完,這些魚就讓它們長大吧,以後還能來抓。」
「那好吧。」樂安見徐長生並不需要他的幫忙,也有點失落。
徐長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這麼晚了,我也要回家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樂安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往後一倒就掉到河水中消失不見了。
徐長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也頗為美麗,整的來說,他還是比較滿意的,收穫頗豐。這些魚夠他吃好久了。特別是那些小魚乾,想著想著,徐長生就已經咽了好幾口口水。
路過賀大娘家時,沒人在家,徐長生便把魚放在廚房,還拿了個蓋子蓋住,別被貓偷了去。
回到家,趕緊把魚都處理乾淨。兩條大的串好晾在院子里,小的則準備等下炸掉。炸的乾乾的,一口一條脆得很。
沒有父母的孩子就如一顆野草。而此時,這株野草活的有滋有味,晚飯的時候特意拿出了五條小魚乾,就著吃了好幾碗米飯。還好前段時間挖到了那顆珍貴的百年人蔘,不然這時候肯定又要因為吃食發愁了。
……
梁米和唐宋在城隍廟門口的空地上烤著一隻野免,金黃的油汁滴在火苗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梁米蹲在一旁看著唐宋轉動著鐵條,不停的咽著口水,哪怕唐宋只會分給他一隻兔腿,也是極好的。
……
蘇笙坐在油燈前念著之乎者也,偶爾不知道想到什麼,微微一笑。
……
巫維虎在院子里仔細磨著那柄鋒利匕首,眼神溜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
孫府內燈火通明,極為熱鬧。
……
南風河下光華流轉。
……
手持破幡的談道長「一不小心」來到了城隍廟嘴裡嚷著運道極好極好。
……
徐長生在院子里拿著一根小木棍,蹲在地上,認真的默寫著書本上看到的文章。
直到月上半梢,才起身回房。
今天見的兩個女子很美,像仙女一樣,徐長生躺在自家家中這麼想著。
不知道自己以後取的媳婦有沒有這麼漂亮?徐長生看了看自己破舊的磚瓦房,想了想,應該不太可能。
但又想了想,想想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