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參台 第十六章 陸續到來
小鎮不大,僅坐落在南風河兩側,稍微遠點,偏僻些的地方都沒人居住,因而小鎮里基本上都是熟人。
連接河兩側的有三座橋,鎮頭一座,鎮尾一座,最大一座的在小鎮中間,因為便利,走的人也最多。入鎮的路則只有一條,是沿著南風河左側慢慢蜿蜒進來的。
第二天剛蒙蒙亮。
進鎮的小路上走來了一位衣冠華貴的貴公子,身穿一襲錦袍,稜角分明,目光深邃,身材高大。身後跟著一名佝僂老僕,貴公子有說有笑,老僕卻顯得愛搭不理。
忽然老僕轉頭望去,後面則緩緩走來了一位身穿四爪金龍袍的年輕男子和一名身穿金黃蟒袍的威嚴中年男子。
還好此景沒人看見,不然得被嚇破膽,兩名皇室貴胄竟然來到了這麼個偏僻小鎮。不過更多的可能是沒人相信,書上說皇室出行都是軍隊護行,鈴鑼鼓笛不斷,方圓十里可聞,哪像這般,平平無奇。
貴公子的笑意立馬收斂了起來,一臉冷厲,想走上前去,卻被老僕伸手攔了下來。
老僕譏笑道:「怎麼,南溟皇朝的王爺也要來吃我雲昕大陸的殘羹冷炙嗎?」
後面走來的龍袍少年拍了拍手中的摺扇,笑道:「一山自有一山開,一路自有一路來,天大地大,有路,我南溟皇朝自然來得。」
先前的貴公子嗤笑一聲,「牙尖嘴利。」
穿四爪金龍袍的年輕人也沒生氣,繼續說道:「可不止我南溟大陸有人來,蒼落大陸和圭古大陸都有人來,而且蒼落大陸的人來的比你們還快,真虧你們還是雲昕大陸的人,哈哈哈哈。」
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卻一直盯著老僕,好像確認了多遍,才開口說道:「雲掠老賊?想不到你竟然投靠了靈虛山,怪不得這幾十年來都沒聽見過你的消息。哈哈哈哈,你也知道把頭縮起來啊。莫不是被追殺怕了?」
龍袍少年顯然也是一驚,沒想到這個僕人裝扮的佝僂老頭竟是在蒼落大陸攪動一片風雨的「雲中雀——雲掠」。
當年雲掠憑藉一手超然遁術,在蒼落大陸專挑高階女修下手,靠留影石記下那些女修更衣,就寢,更有甚還記下了她們沐浴時的私人場景。他個人欣賞也就算了,畢竟仗著歸真後期的修為和一手遁術,就算想強行侮辱,女修也反抗不了。
但他過分的是把那些留影石當街售賣,有時甚至拿去送人,這讓那些女修怎麼見人?
而他下手次數最多的當屬以女修眾多而聞名四大陸的雲衣仙宗,於是雲衣仙宗宗主別池魚在祖師堂前刻下「誓殺貼」,只要雲衣仙宗還在一日,雲衣仙宗還存一人,也誓取雲掠性命。
雲掠盯著說話的趙墾田說道,冷笑道:「不知道趙王爺的王妃身材如何,有空定當前去欣賞一二。」
「你敢!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這條老狗!」
雲掠嗤笑一聲,也不繼續搭理趙墾田,轉身便繼續和鄭璉寧向小鎮走去。
趙墾田在後面說道:「雲衣仙宗的那朵血雲這次可是飄到了這方小世界,你可要小心點哈哈。」
雲掠的腳步明顯一頓,也沒回頭。
趙墾田兩人也跟了進去。
……
徐長生不知道小鎮又來了幾批外鄉人,但就算知道,也不當回事。此時他正收拾著自己的小葯簍,準備再次進山采點藥材,雖說這段時間已經不愁吃穿,但坐吃山空可不是他的為人。
但這次他肯定不敢往深山跑了,就在附近幾座山上摘點便宜的藥材。雖然不值錢,但好歹安全。
把鞋子和褲腿綁好,背上藥鋤和葯簍,這次還帶了彈弓,看能不能捕獲幾隻野雞,上次就是,碰見好幾隻五彩斑斕的錦雞,但手上沒有彈弓,只能看著它們飛走。
鎖院門的時候,望了一眼高薦之的院門,緊鎖。自從昨日在穀場見到了他一眼便再沒見著他,也沒聽見他在自家院子大喊大叫的聲音。不過徐長生也樂個清凈,這樣很好。
他卻不知道此時的高薦之正彎腰站在門后,把眼睛貼在門上,透過門縫仔細盯著徐長生的動靜,待徐長生走遠,才直起腰,長舒了一口氣。
後邊做飯的高母笑著說道:「兒子你大清早的趴在那看啥呢,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要不要我跟你那便宜父親說一聲,讓他多捎點錢回來幫你提親?」
高薦之回了句,「你懂個屁啊。」
隨後鬆了松衣領,看起來神氣極了。
徐長生瘦小的身影穿梭在偏僻小巷,到了鎮尾時還特意去看了一下熊有福的家。
他已經搬出去好幾年了,走的時候熊有福留了串鑰匙給徐長生,平時也都是徐長生在照看著。也不用太細緻,徐長生也只是逢年過節過來打掃一下衛生,因為按熊有福的說法就是寧願在外面挨凍,也不願回來住這棟破房子。
另外,順便看看房子有沒有進賊,但看這空空蕩蕩的樣子,估計做賊的都不想光顧吧。
記得當時徐長生兩人一起躺在田裡割過的稻草堆上,一人嘴巴里嚼著一根鮮嫩的禾苗根,各自說著自己的大理想。說道興起時,熊有福甚至跳起來拿著一根稻草桿賣力的揮舞著。
徐長生說自己想將來多掙點錢,把爹娘的墓修的大氣一點,不要像現在這樣只有兩塊木板插在那,每次颳了大風還要去從新釘好,至少也要用上上好的花崗石,這樣至少不會被風吹倒。
而且也要逢年過節的能讓爹娘吃上肉,說到這徐長生還咽了幾口口水。然後取個媳婦,生兩個大胖小子就行了。
熊有福說他想去外面的大城池裡生活,還想修鍊,當一個長生不老的神仙,到時在天上飛來飛去,牛氣極了,到時就回來接上徐長生一起去天上玩。記得當時徐長生就在邊上鼓掌,祝賀著他。
但神情卻有些黯淡,從小熊有福都像大哥一樣照顧著他,兩個人一起在小鎮里玩耍,看起來很開心,但其實人家內心卻嚮往著大城市,甚至有些厭惡這個小鎮。
也不知道當時熊有福有沒有注意到。
還好,現在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大理想,從小鎮搬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修鍊成功,成為仙人。
到了河流邊上的進山口,徐長生稍微後退兩步,身體微微彎下,猛地發力,竄了出去,在河邊一腳蹬地,身形在空中展開,如山中野豹。平穩落地,徐長生勒了勒背簍,漫步進了山。
這一刻,徐長生就是自己夢中的仙人。
……
進鎮的路上,又走來了一個黑衣小童,約莫八九年紀,粉雕玉琢,扎著一根朝天辮,煞是可愛。後面跟著的老頭也有些奇怪。天己入春,卻依舊裹著大棉襖子,走幾步便咳嗽幾聲。還拿著根拐杖,當做盲杖,在路上點路而行。
黑衣小童在前邊蹦蹦跳跳,一襲寬大的衣袍被他舞地宛苦裙裾,看起來讓人分不清男女,還催促著老者走的快些,老者也不生氣,只是笑呵呵地應著好。
梁米昨天被談笑抓去狠狠地捏了一遍身上的骨頭,當時疼的都快暈過去了,但談笑脫了鞋給梁米聞了一下,梁米就死活暈不過去了,只想吐。
但還好,今天早上起來之後身上就一點疼痛都沒了,而且臉上的青腫也都消下去了,讓梁米一陣開心。然後趁著談笑還在睡覺,就趕緊溜出來玩了,本來想去找徐長生的,卻沒想吃了個閉門羹。
於是梁米便自個來到了這大馬路上。
隔著老遠梁米便發現這對奇怪的主僕,也懶的去搭理,最近鎮裡頭來的外鄉人那麼多,看他們還不如看這螞蟻搬家有意思,可他不搭理人家,人家卻來搭理他。
「砰」的一聲,隔著老遠,黑衣小童便一個起跳,空中一個翻身,穩穩地落在梁米對面。
梁米抬起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黑衣小童有些尷尬,這麼帥氣的出場方式競然被一個小乞丐無視了,這怎麼能忍?
於是他居高臨下,敲了個腦瓜崩子。梁米「騰」地捂著頭,站了起來,先吸溜一下鼻涕,瞪著雙眼,身高卻是和他差不多。
「你他姥姥的是不是有病啊?」
黑衣小童雙手環繞負於胸前,再往後一跳,一臉驚訝:「呀,會說話啊,原來不是個傻子。」
梁米揉了揉腦袋。
「你才是傻子,我看你全家都是傻子。」
黑衣小童抖著肩,走著誇張的八字步,回到梁米面前。模仿著大人的聲音說道:「小屁孩,這鎮子的私塾在何處啊。」
梁米當即一腳狠狠地踩向他的腳背,不曾想他手做鷹爪狀,往後一躍,嘿嘿笑道:「就你這小傻子還想偷襲我,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古關是誰?」
說著雙手捲袖往腰間一叉,牛氣衝天。
梁米越看這小子越不順眼,比他還矮一點的小屁孩竟然比他還囂張,最主要的還是在他的地盤上,這怎麼能忍?不就是長的好看嗎?
於是梁米擰著拳頭就沖了上去。老者就在不遠處捋著鬍鬚笑看著他們倆打鬧,雖然眼睛看不見。
片刻后,兩個扯著對方的衣服躺在地上,灰頭土臉。
「你失放!」
「好!我先放,我放了你就放.誰不放誰是孫子!」
古關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認真打量了一下樑來,欽佩地說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不曾想閣下也是條好漢,竟能和我古關打成平手,佩服,佩服啊。」
梁米鬆了松衣領,斜視著古關,冷哼一聲,「你也不在這鎮子上打聽打聽我梁米是誰,南風鎮第一好漢聽過沒?連巫老虎都被我梁米揍成了巫老鼠,就問你怕不怕?不過,看你剛剛言而有信的份上,剛你敲我腦袋的事就算了。」
「好,果然是個好男兒。」古關拍掌叫了聲好。
梁米瞥了他一眼,這小子挺上道,不過氣勢可不能散。
「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除非…」
「除非什麼?」古關湊前道。
「除非你請我吃兩個大肉包子,是兩個大的,吳家那種小的我可不要,要吃就吃衛家的大肉包。」梁米咬著字說道,生怕這小子聽錯了。
「這好說,別說包子,請你吃燒雞部行」
「真的?」梁米頓時來了口水。
「當然是真的,兄弟還會騙你不成。」
「果然是好兄弟,走著。」說完梁米就主動搭著他的肩膀往鎮子走去。
沒人去理身後的老者,連古關也好像忘了。
老者拿著盲杖四處敲了敲,好像在辨別方向,然後向著河流的方向晃悠悠的走去。
沒走幾步便消失不見。
彷彿從沒來過這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