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強弱疏寡

「屬下知錯，都是屬下處事不周，沒料到會引來大王子的注意，只是……趙城畢竟不是自己人，難免他有二心，再者，他沒有經驗，若是出了什麼紕漏……」

雍明琪淡淡道：「派著人看著他把，如今只有他不引人注目，剩下的最後一批糧食一定要妥善運送出去。」

黃蔡全面色不好，但還是沉聲道：「是。」

雍明琪離開后，黃蔡全還在原地站著，跟在他身邊的隨從低聲道：「大人，這差事落到了趙城手中，我們……」

黃蔡全咬咬牙，有些憋屈。

肥差就這樣溜走了，還落到了這個人手中，越想越覺得憋屈，他沉聲道：「命人盯著，要是出了什麼事二王子饒不了我們的。」

「是。」

雍國內一戰後在大力整頓，以求休養生息，襄王一處也是如此。

襄王數十萬大軍包抄雍明申的幾萬人竟然還能拖了大半天時間沒殺死，不僅如此，身邊大將被雍明申直接斬殺，之後他們的數萬人又被用計倉皇嚇走，如今這些事都成了諸國的笑料了！

襄王自從歸兵臉色就十分難看，脾氣也變差了很多，同時，傳到他耳中的也從來沒有好消息。

雖然重傷雍國，以至雍國兵力大減，但是他手下的士兵也死傷無數，幾乎盡半被之後來的宸王兵馬突襲包圍，損失慘重，這個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當初知道宸王來支援雍國了，開戰前也做足了準備，專門另置了兵馬為的就是防止宸王等人，結果從開戰到快結束時宸王的人一直沒出現，而他們包圍雍明申又顯得有些吃力，故而將人調齊，結果釀成災禍。

襄王痛心疾首，越想越憤怒，一把將杯子扔到地上，聲音清脆。

外面等候的副將身子一震，看了看四周，跪了一地無人敢應聲，他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說道：「拜見王上。」

「進來！」襄王怒斥。

副將走進去以後，看了一眼，立刻道：「回稟王上，這是幾位大臣修整的文書。」

襄王奪過來一看，心中一寒。

殺敵一千自損百八莫過如此。

副將沉聲道：「如今若是要急於開戰，城內空虛，兵力不足，一則雍國有中原而來的宸王相助，駐守兵力充沛，二則我方贏了之後也會兵力大減實力速退，若是西域其餘城池多有賊心，恐會趁此機會突襲。」

襄王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正是如此。」副將抬頭，聲音誠懇，「屬下及城內諸臣已清算物資，如今更適宜休養生息。」

襄王冷笑。

休養生息？這四個字說起來可真是容易。

他們準備了那麼久，為的就是一舉重創雍國，如今這樣的結局想要忍下來，猶如吃著血饅頭，噎到心裡了。

但是襄王也並非魯莽之人，此次一戰也明白了利弊，若是執意再次動兵得不償失，不論他願不願意也只能停兵修整了。

想到這裡襄王不禁惱怒，手下重重的拍到桌面上，壓住情緒道：「吩咐下去，短時間內不再出兵，全軍修整！」

「屬下遵命！」

襄王如今的行為正是雍明申當初想要達到的目的。

被迫應戰為的就是給一次鎮壓，輸了不要緊，能將局勢緩和不再動兵就算贏了。

對於雍國來說，能拖一天都是福。

襄王也果真沒有再派信使來雍國了，風聲減小，一切歸於和平。

雍明申因為上次朝會的旨意如今不再擔任職務，空閑時間多了，當真如南宮承煜所說，有空喝杯茶，怡情養性。

軍中將士們也休息了一段時間，能活下來的這些大多都是跟雍明申時間久了的，如今回來了他們也沒有抱怨過什麼，但雍明申有時卻希望他們抱怨幾句，這樣他心底能舒服一些，也能知道該怎麼彌補。

面對兄弟們的無聲，雍明申並不好受。

這一日，他準備去軍營一趟，許久沒有探查了。

宋副將跟在身邊勸阻著：「將軍怎麼這個時候去軍營呢？這幾日將士們都在修整，只怕會不合規矩……」

雍明申看了一眼他，覺得有些奇怪，宋副將平日不是這麼多話的，今日自從他說要去軍營宋副將的話就沒停過，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攔著他別去。

但這樣一來他反而更想去看看了，究竟有什麼事能讓宋副將這麼擔憂？

過去以後，軍營之中巡邏的人無精打採的站著，也沒有慣常的練兵，營地內安安靜靜，萎靡不振。

雍明申皺起眉頭，往前繼續走，只見兩三個士兵正在地上躺著，昏昏欲睡。

雍明申回頭看了一眼宋副將，宋副將低下了頭，忐忑不安。

雍明申冷聲道：「原來我不在的日子就是這麼訓練的！？」

宋副將立刻道：「將軍！這是因為……」

「因為！？不論什麼理由都不該是這種樣子！成何體統！哪裡有半點兵將的氣勢！？」說著，他上前一步，怒聲道：「所有人都給我站起來！」

士兵們聞聲打了個激靈，連忙站起身來，發現是雍明申來了以後，一起高聲道：「將軍好！」

雍明申道：「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兒的樣子！站直了！」

士兵們挺胸抬頭站成一排，這邊聲音一大也驚動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的人打起了精神，雍明申四周懷繞的看了幾眼，沉聲道：「當兵就要有個當兵的樣子！不是讓你們在這裡混日子的！你們吃的是軍糧你們是要守家衛國的！」

也不知哪個人在下面嘟囔了一聲，因著聲音很小又被周圍其他士兵提醒了一下，所以雍明申也沒聽見他說的是什麼話。

雍明申道：「有什麼話就說！」

沉默無言，無人開口。

士兵們都低下頭。

「抬起頭來！低著頭無精打采做什麼！？」雍明申再次高聲。

宋副將上前一步說道：「將軍，這不怪他們，是因為……」

忽然，遠處的一道聲音再次打斷了宋副將的話。

只聽那邊的幾個士兵跑了來，儀容不整，慌慌張張，他們沒想到雍明申站在這裡，跑來后連忙剎住腳，雍明申道：「這個時候正是訓練的時間，你們做什麼去了？」

一個士兵剛想要開口，卻被周圍一聲咳嗽打斷了，他又低聲道：「將軍贖罪……」士兵手背後拿著一個麻袋，想要藏起來，但還是被雍明申發現了，雍明申一把拽了過來，打開麻袋，裡面空空如也，他問道：「你們去做什麼了？」

沒人回答。

雍明申聲音抬高：「我在問你話！你去做什麼了！？」

「糧食……回稟將軍！去找……糧食了……」

雍明申皺起眉頭，面色凝重，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和南宮承煜說的話，於是問道：「軍中餘糧還有多少？」

士兵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話，擰著袖子，面上有些尷尬，其他的士兵也都是抿唇不言。

宋副將站出身道：「回稟將軍，軍中已無存糧。」

「派人去調糧了嗎？」

宋副將看了一眼麻袋沒敢說話，終於，有個小士兵忍不住了，說道：「已經十來天了，沒了糧食。」眾人看著那個麻袋目光沉重。

雍明申道：「說過是我們軍中缺糧嗎？」

「說了……什麼話都說了，一個推一個，每一個人管，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官員，也是推三阻四拖著不發糧……」

「如今山中的果子都要被我們採摘盡了，再過一段時間沒了果子估計就要啃樹皮了……」

「胡說什麼！」宋副將斥一聲，「將軍，屬下一會兒親自去要糧，將軍不用擔心。」

雍明申沒有說話了，他也知道了為什麼這些士兵個個都是沒力氣的樣子。

他咬咬牙，無比憎恨那些剋扣糧款的人，他拍拍士兵的肩膀，沉聲道：「是我誤會你們了。來人，去將我府中的糧食全部挪來用！」

宋副將立刻應聲。

士兵們眼中放光，喜極而泣，在戰場都沒有哭過的人，這一刻聽到了有糧食當真是整個人都精神了。

士兵們道：「多謝將軍！我們都知道將軍一直操勞，不願因此小事叨擾將軍……」

雍明申道：「糧食是國之根本，不是小事。」

雍明申看著虛弱的士兵，拍拍他肩膀說道：「沒力氣了就坐下來歇著吧。」

士兵非要站著，強撐著力氣。

雍明申笑了笑。

沒過一會兒，送來了幾袋糧食，雖然不多，但是今天的飯總算是有找落了，燒水煮米湯，幾口大鍋同時冒氣白煙，若只是喝白湯也不夠，天空中有盤旋的大鳥，飛的極快，他抬頭看了一眼。

一邊的士兵圍在鍋旁，成一圈，他們也抬頭一看，其中一個說道：「這鳥飛的太快了，射不中……我們都試遍了。」

雍明申一笑，拿起弓箭，站起身，對準，等了片刻，放箭，直接射中。

大鳥從空中落下，哀鳴一聲，那些士兵驚了，反應過來后，忙道：「將軍！將軍太厲害了！將軍威武！」

「快！快去撿回來！」

眾人歡呼起來，雍明申再往天上望了眼，鳥群已經散開了，看來只能吃一隻了。

烤在火上，也不用撒調料，味道飄向，引得人人垂涎欲滴。

宋副將將肉割下來送到雍明申手邊，雍明申抬手止住，說道：「不必了，給兄弟們一分。」

士兵們怔住了，說不出的酸楚滋味兒，雍明申放聲大笑：「什麼時候都這麼扭扭捏捏了！？吃！」

「是！」眾人齊聲。

烤著鳥喝著米湯這算是這些士兵這些日子吃的最好的一頓了，獲得食物的感動難以言說，雍明申將眾人的表情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