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衚衕院
簡寧一把奪過鑰匙,許婆子小小聲嗶嗶:「搶我鑰匙幹啥。」氣弱。
氣勢一收,簡寧淡淡道:「幫你歸納歸納糧食啊,你身體虛弱,病骨支離,苟延殘喘,日薄西山,萬一累著你,你腿一蹬,嘎嘣暴斃,我豈不惹一身騷。」
耳聞一連串晦氣詞,許婆子惱得險些當場猝死。
年關頭,大大不祥!
裝慣羸弱,有口難言。
她也怵了。
蝗蟲過境收繳一通,還有缺口,簡寧臨走前提醒許婆子叫許榮祖買齊糧,過幾天她來收,揚言見不著糧拿小命抵。
簡寧:對著老太太你不是很喜歡揚言拿命抵嗎,成全你唄。
隨即扛起糧食步子颯颯生風,轉瞬就沒了影。
「寧丫頭,幹啥呢?」隔壁李翠雲背了一簍子紅薯,正往衚衕院方向去,路上碰見肩扛一麻袋,手拎一麻袋的簡寧。
「來拿糧。」簡寧應聲:「李嫂子去哪?」
「我碾紅薯粉去。」李翠雲驚奇道:「你來拿糧?」不是來送糧?懷疑耳朵出了問題。
「嗯,這不許榮祖撈了大錢,家中富餘了,我趕趟來收債。」簡寧樂呵呵道:「我奶慈悲,憐憫孤兒寡母,借出去不老少糧。年關了家裡嚼用緊張,我幫奶跑跑腿。」
矢口否認倒貼一事。
李翠雲眼閃吃瓜光芒,啥情況???
一腦門問號。
簡寧前腳走,許婆子坐在堂屋生了一會悶氣,後腳就晃到村中衚衕院跟一群婆婆客扯閑篇。
衚衕大院起先是地主家房產,土改之後……現在裡面住了十幾戶人家。
大院當中有一口幽深古井,水質清洌甘甜,附近人家都愛來這裡擔水。
另外還有一個大磨盤、石磙碾子,供村裡人碾糧磨面,南面一棵百年桂花樹枝繁葉茂,秋季源源不斷的婦人和小娃手挽竹籃來採摘桂花。
人多的地方自成一江湖。
衚衕大院尤其深得廣大婦女們喜愛,水磨村99%的花邊料,東家長西家短的小秘密皆由此處向外擴張。
這裡充斥著耳食之言,飛短流長。
儼然現代社會娛樂新聞台。
「喲~許嫂子來啦,快過來坐。」許婆子最近風光,衚衕院嘮嗑的婦人看見她連忙親熱招呼。
大夥親香她,許婆子心坎沒那麼堵了。
「嫂子,我瞧你好像不痛快嘛,是遇到啥事了嗎?」秦秀梅關切道。
旁邊幾個婦人眼神咻咻地聚焦在許婆子身上,跟探測儀似的。
農村沒有娛樂活動,吃不飽餓不死,日子灰撲撲的,閑暇全靠吃瓜增添色彩。
「唉~」許婆子連連嘆氣:「活了一把歲數,臨了被雁啄瞎眼,貪食幾把野菜,幾口果子,惹了禍根,搞得家裡雞犬不寧。」
秦秀梅一聽兩眼放光,想也不想就道:「肯定是簡家那丫頭鬧幺蛾子,我早早看出來她不是個好的。嫂子,你跟咱嘮嘮,她作啥妖了?」
秦簡兩家打老一輩起就不對盤。
她秋收那會多了幾句嘴,那傢伙,翻天的潑辣。當場干一架撓花了她的臉還不肯罷休,三更半夜裝神弄鬼嚇得他們一家子神魂出竅。
婆婆就此大病一場,禍害她端屎端尿伺候一個多月,秦秀梅想起來就牙根痒痒。
死丫頭她爹本就是勞改犯壞分子,又不是她一個人在背後議論,幹啥就獨獨盯上他們老秦家了。
天生犯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