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後都不會煩您了
車子在高速路上飛馳，估計再有個半小時，就能回到學校。
還好，正好能在關寢之前回去，否則，她就要露宿街頭了。
還有那件事……
她看了看顧廷琛陰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我父親的事……」
「為了你父親的合作案，你還真是煞費苦心。找不到我，就去找爺爺，真是打得好算盤。」
路面一片安靜，唯有顧廷琛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
她不知該怎麼解釋，乾脆別過了頭，看向窗外。
然而此時，車子卻忽然停了下來，安全帶狠狠地勒住了她，才沒讓她撞上玻璃。
「下車。」
「什麼？」
不等沈韻反應過來，他就解開了安全帶，下車，打開她的車門，將她拉了出來。
清冷的夜風幾乎涼進了骨頭裡，沈韻凍得瑟瑟發抖，四周又一片漆黑，偶有風刮過樹林，陰冷凄厲如同鬼哭。
若不是有路燈，沈韻恐怕早就已經嚇到尖叫了。
她最討厭黑天，因為當年就是那樣一個夜晚，她的家，支離破碎。
兩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她沒有趕上飛機，在機場獨自坐到天明。
「顧廷琛……」
她扒著車窗，眼神帶著哀求，「你可不可以別再把我一個人扔下？」
顧廷琛只是冷冷地注視著她，「兩年前，我說過一樣的話。」
沈韻一下子如鯁在喉，「我真的有苦衷。」
「很好。」顧廷琛毫不留情地按下按鍵，將車窗迅速升起，「那就請你永遠地從我眼前消失。」
她不說話，無力的雙手被車窗狠狠夾了一下，痛得鑽心。
但她依舊沒有讓開，只是無助地站在原地，看著紅腫起來的雙手，保持沉默。
恰巧，他最恨的，就是她的沉默。
所以，一腳油門踩下，用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無力地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方向盤。
她始終都不信他，無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
飄落的細雨打在車窗上，很快就模糊一片。
——顧廷琛，你可不可以別再把我一個人扔下？
「該死！」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車子終於停在了路邊。
……
顧廷琛走了，高速上一片寧靜，甚至都聽不見車聲。
也是，這麼晚了，誰還會在外面亂跑呢？
只有她被丟在這裡，要是再這樣一輛車也沒有，她怕是要靠這雙腳，走回學校去了。
偏偏，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下起了雨來，就好像故意要跟她作對一樣。
夏夜的冰冷，再加上雨水的冰涼，還有四周這濃密如墨般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走不動了，蹲在地上，感覺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失去力氣，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然而，就在她逐漸失去希望的時候，眼前忽然被刺眼的燈光一閃。
迷霧中開著遠光燈的車看起來分外顯眼。
那輛之前被顧廷琛開走的車，竟然又回來了。
是他……來接她回家了嗎？
「廷琛！」
她的心終於有一絲回暖，忍不住朝著那輛車小跑過去，然而等她走近到車窗旁邊，卻發現裡面坐著的，並不是顧廷琛。
而是他的助手，周威。
「是……是你啊。」沈韻有些失落，「我還以為……」
她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顧廷琛怎麼可能會來接她呢？
周威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失落，輕輕微笑，「這麼巧，沈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沈韻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顧廷琛扔下的，就隨便編了個理由，「我是來找顧先生的，但是他不在。」
方向盤旁邊的手機指示燈忽地一閃，攝像頭正對著沈韻，似乎在發光。
周威調了調位置，「為了沈家的合作案嗎？」
沈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我記得你開的車是顧先生的吧，那他現在在哪兒啊？」
「出差去了。」周威語氣平靜，「我就是來接他的。」
「那你趕緊去送他吧。」沈韻連忙道，「再晚一些，路就不好走了。」
「沒關係的，沈小姐，您放心吧，顧先生已經坐了另一輛車離開。」周威依舊保持著禮貌地微笑，「您還是先上車吧，到了晚上，高速這裡根本不可能有計程車的，我要是走了，您就得走下山了。」
「那好吧。」
沈韻這才上了車，車上舒服的真皮座椅讓她有些不安。
小心翼翼地窩在角落，生怕身上的雨水弄髒了車子。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水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街景早已一片模糊。
沈韻迷迷糊糊地靠在車窗上一直睡到到了地方，才下了車，同周威道謝。
到了醫院門口，她想了想，又跑了回去，「周助理，廷琛……啊不，我是說，顧先生什麼時候能回來？」
周威皺了皺眉，「我還不清楚。您問這個做什麼？顧先生已經吩咐過，他不想在任何地方見到您，您最好不要自討沒趣。」
「這我知道。」沈韻垂下頭，盯著腳尖，小聲嘀咕，「我只是想見他一面。」
周威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想說什麼。
但是沈韻先抬起了頭，努力擠出微笑，「算了，沒事，周助理。我應該不會再煩他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周威望著她的背影，看了十幾秒，才重新坐回到車裡。
拿起手機，將音量調大，點開小窗口，顧廷琛那張精緻的臉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顧先生，我已經將沈小姐安全送到醫院了。」
「我看見了。」
他們一直開著視頻，所以顧廷琛全程都看得清清楚楚。
顧廷琛嫌棄的撇了撇嘴角，頭都沒抬，「她去醫院做什麼？」
「不知道，沈小姐沒說。」
「那她都說什麼了？」
「她說……」周威猶豫了一下，「以後都不會煩您了。」
「咔嚓」一聲，顧廷琛手中的鉛筆應聲而斷。
很好。
「告訴爺爺，把相親的地址和時間發給我。」
周威不敢耽擱，連忙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