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類的天性

「我沒事，顧先生。」

她平靜地抽回手，「我去叫別人來吧。」

說完，她轉身出門，卻在轉身的那一刻，淚水落了滿臉。

顧廷琛望著她的背影，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

杯子被扔在地上，骨碌碌滾出去了好遠。

「人家不想跟你玩了。」陸文鳶湊過來，輕笑，「難得看顧大少爺吃癟，真是痛快。」

顧廷琛抬頭瞥她，鬆開脖間領帶，「我叫你來，不是讓你來看笑話的。」

「沈家的合作案嘛，我知道了，我會讓我弟負責的。」陸文鳶笑笑，「我還奇怪呢，你顧家從來都是吞別人生意，怎麼還有給別人生意的時候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女孩。她是沈家的人吧？我可是已經調查過了，你最好不要撒謊哦。」

她比顧廷琛大幾歲，她的弟弟陸文遠和他一起長大，她就算是他們兩個人的姐姐。

她從小就這樣，顧廷琛也已經習慣了，自顧自的解開兩粒紐扣，露出精緻的鎖骨來。

「說說吧，你都調查出什麼了？」

陸文鳶聳聳肩，背靠著餐桌，一雙修長的長腿交疊，「你七歲那年，她到了你們家，她媽媽在你家裡做保姆，顧爺爺看她們娘倆可憐，就幫她出了學費，還送她去上學，一直到大學，在她的勸說和請求下，才停止幫助。」

顧廷琛沒有回答，眸子黯了黯。

「青梅竹馬的感情最為深厚，兩年前，你必須要出國去躲一陣子，你上了飛機，以為她也會如同約定中說的那樣如期而至，卻沒有想到，一直到飛機起飛，她都沒有出現。」

顧廷琛冷哼一聲，「你這是在調查她，還是在調查我？」

「當然都有了。你是我的相親對象，我還不能調查調查你嗎？」陸文鳶沖他眨眼，「聽說你回國之後，就很討厭她？」

顧廷琛放在桌面的手忽然握拳，「我不討厭她，因為我根本不在意她。」

「是嘛？」陸文鳶撇撇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那你知道，兩年前，她為什麼沒有上飛機嗎？」

顧廷琛愣了一下，倏地抬起了頭。

陸文鳶就知道他會感興趣，半彎著腰，對上他的雙眼，放慢了語速，「那是因為……那一年，她的母親得了重病，急需輸血和器官移植，她必須及時趕回去做配型，否則，她的母親就會有生命危險。」

「那個病……」

「並不難治。」陸文鳶終於收起了笑容，「只是器官移植最好是從親屬做配型，成活率比較高。她媽媽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沒有親屬願意為她捐獻器官，沈韻雖然願意，但是卻配型失敗，所以她的母親至今還在醫院裡等著，只為了那一點渺茫的希望。」

顧廷琛緊緊地盯著她，屛住了呼吸。

陸文鳶的表情也漸漸變得沉重，「我已經問過醫院了，好不容易這周等到了一個機會，周末就要手術，可她連錢都沒有籌到，如果之前五萬的費用沒辦法結清，手術就不會進行，那麼這麼多年，可就是白等了……」

不等她說完，顧廷琛忽地起身，腳步飛快地下了樓。

「顧先生，您怎麼下來了？」

剛到樓梯口，就碰到了傅雲深。

原本應該在彈鋼琴的女人此時卻不見了，顧廷琛聲音如同冰霜，「她人呢？」

「她？」傅雲深想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您是說沈韻嗎？她已經走了。」

「走了？」

「她說，這份工作太累了，不適合她。」

還有一句話，傅雲深沒有說，那就是她是哭著走的。

「顧先生，您要找她的話，我現在叫她回來，應該還沒有走遠。」

「算了。」

顧廷琛遠遠地看向大門，忽然想起那天在機場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盯著門，一直等了許久。

「就當我剛才沒問過你。」

…………

那天，離開餐廳之後，她就去了其他的地方，拚命打工，最後也才攢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正當她焦頭爛額的時候，萬景突然找他，給她送來了五萬。

沈韻很訝異，明明她家裡花銷也那麼大，怎麼可能會突然有這麼多錢？

但是萬景只說是打工掙來的，讓她先拿著用，問起別的就支支吾吾不肯說了。

沈韻給她打了欠條，才把錢收下。

醫院的事情算是終於有了著落，但是為了後續的手術費，她還得繼續去打工。

不知道為什麼，沈韻總是有一種錯覺，接下來她的工作之旅無比順利，無論去哪家公司，都能很快應聘到喜歡的工作，而且薪水還不低。

或許是老天終於眷顧她了吧。

母親的病情逐漸穩定，新學期也終於要正式開始了，沈韻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本以為會受到室友的熱烈歡迎，卻沒想到三個平常只知道打遊戲的人，此刻竟然都在瘋狂學習，嚇得她差點扔掉了手中的行李。

「你們太誇張了吧？就算這學期開始就要分班，你們也不至於這麼拚命吧？」

「你多久沒回來了？怎麼消息一點都不靈通啊？」

她的上鋪古靈精怪的花痴妹子黎悅嘆了口氣，雙手合十，仰望著天花板。

「我們學校新來了一個實驗室助教，人又帥又酷，就是特別高冷，但是帥哥還需要說話嗎？只要往那裡一站，足夠讓人養眼，那讓我上一輩子實驗課我都願意！」

果然是個花痴。

沈韻無奈，懶得理她，默默地將行李放到了床下。

「哎？阿韻，你的手怎麼了？」

寢室里另一個溫柔妹子楊枝終於注意到了她的手背，表情有些擔憂。

「沒什麼，不小心燙的。」

沈韻笑笑，搪塞過去。

她的皮膚比較敏感，所以很容易就會留下傷疤。

這一次的燙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完好。

楊枝和黎悅又開始討論起了那位帥氣逼人的高冷助教，沈韻默默地收拾著床鋪，腦海中能夠想到的，只有接下來的打工計劃，還有需要籌備的手術費。

很快到了第二天，經過一周的休整，開始正式上課。

一上午的昏昏欲睡，終於到了下午第一節實驗課，楊枝和黎悅好像一下子就活了起來一樣，拉著沈韻就往實驗樓沖，沈韻既好笑又無奈，「不就是一堂課嗎，你們至於這麼搶嗎？」

「哎呀，你不懂，為了搶他的課，系統都崩了，實驗室本來位置就少，現在不去，一會兒就沒位置了！」

沈韻一開始還以為是黎悅在誇張其辭，但是等真的趕到實驗室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黎悅沒有騙人。

不僅沒有騙人，現實情況可能比她說得還要慘烈。

整個實驗室里擠滿了人，就連最後一排沒有桌子的位置，還有旁邊的過道都站滿了人，黎悅氣得直跺腳，「你看啊！我就說搶不到位置了吧！這才過了幾分鐘啊，我們系哪有這麼多人，這些人肯定都是外系的！」

沈韻有些迷糊，「她們又沒有這門課，幹嘛要過來？」

「你不懂，這是人類的天性。」楊枝推了推眼鏡，「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沈韻沒說話，幽幽地嘆了口氣，「那要不我們回去吧，反正就是個選修課，不上就不上了。」

「那可不行！」黎悅突然暴起，「你不知道，這位助教是原來王教授的得意門生，大一時做交換生到德國留學，一年之內就讀完了全部課程拿下學位，後來又在四年時間內，拿下碩士學位和博士學位，畢業后建立第一家公司，三年內就已經發展到國內最強生物集團，要不是王教授快要退休了忙不過來，我們還沒有機會見到這位新城大學曾經的神話呢。」

沈韻眼神有些哀怨，「我現在只想再換一門選修課，要不然連實驗器材都摸不著，我這科怕是掛定了……」

「你別這麼不解風情好不好。」楊枝淡然道，「這位學長可是神秘得很呢，就算不是沖他的臉，我也很想見見這位學霸級的人物……」

「哎哎別說話！快看！那位學長來了！天吶！顧學長好帥啊！」

人群中突然閃開了一道縫隙，原本嘈雜的實驗室瞬間鴉雀無聲。

穿著簡單的白襯衫休閑西裝褲，外面罩了一件白大褂，添上了一絲禁慾的氣息。

緋紅的唇，挺直的鼻樑，淡漠的雙眸，微微一掃，就足以將所有人定在原地。

沈韻怎麼也不會想到，新來的實驗課助教，竟然是顧廷琛。

這感覺簡直就像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