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祭文與主祭者
黑格認為世界的本質就是絕對精神,世界發展到最後的結果,就是絕對精神在成全它自己。
在他晚年的時候,他認為,存在著一個不被人類認知的絕對精神的世界,他稱之為「之外界」,一個人類認知之外的世界。絕對精神高高在上,俯視著時間長河中發生的一切,並且終有一日會以一種不可名狀的方式降臨。
黑格還是一個非常自傲的人,他認為他揭示了整個世界進步的規律,他已經說明了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在他之前的神秘學家的工作,都是為了他一個人作準備的。
黑格說,他的神秘學就是一切神秘學的終結,神秘學發展到他這裡到頭了。
只可惜理論終究是理論,「之外界」的存在與否在學界爭論不已,但是黑格的那句話似乎是被印證了,他的神秘學就是一切神秘學的終結。
在黑格逝世后近兩百年的時間中,神秘學的研究始終沒有超脫「絕對精神」這一概念。
其實,絕對精神早已存在,並且在冥冥中影響著這個世界,只是到了黑格這個時期才給它命名,兵器的人也採納了黑格的這個說法。
作為可以脫離實體而存在的精神,絕對精神來源不詳,並且擁有著詭異的力量。
絕對精神降臨帶來的影響,一為天啟,一為不詳。
腦海中的朦朧畫面,縈繞耳邊的莫名低語,來自冥冥中的窺視等等,這些都是天啟,它們往往會給降臨者帶來超脫的智慧和認知,但是並不會開啟進化之路。
只有更深層次的不詳,才會讓降臨者開啟進化之路,獲得冥冥之中的偉力。
只是這是一條十分危險的道路,就如它的名字——不詳。
無論是依靠源物質進化,還是依靠絕對精神降臨進化,它們帶來的癥狀都是皮膚變紅,伴有一種劇烈的灼燒感,都是一個相當危險的過程。
此外絕對精神不僅僅會降臨在人的身上,還會降臨在物的身上,所以除了降臨者之外,還有許多麻煩的降臨物的存在。
說到絕對精神,這個往日慈祥,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小老頭,此刻的神情卻是無比的凝重。
降臨者和降臨物都是兵器的大敵。
他之前慶幸應一能夠承受源粒子的能力活下來,如今卻又擔心著應一前途未卜的未來。
對於這個孩子,陳之要真的是十分喜愛,覺得和自己的性子挺像,沉穩,踏實,有耐心,肯靜下心來做事。
兵器的事情其實很危險,陳之要之前並不打算把他牽扯進來,只是如今造化弄人。
消化著陳之要這些話,應一在心中猜測,自己開啟進化之路恐怕不是源物質那一條路,而正是被稱為不詳的絕對精神降臨。
因為絕對精神降臨的淺層表現天啟早就在他的身上出現。
「那絕對精神降臨不需要藉助什麼媒介嗎?特定的祈禱,特殊的手勢,或者是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應一試探著問道。
他心中很是困惑,想要知道上皇祭文究竟是什麼來歷。
「在歷史上兵器剛建立的那段時期,曾經出現過祭文和主祭者,由主祭者通過祭文來主導絕對精神的降臨,也只有主祭者可以使用祭文,那時候有些降臨者和依靠源物質的進化者還能和平相處,為政府所用。」陳之要解釋道。
「只是到後來,不知為何,祭文和主祭者無故消失,降臨者進化到了後期,越來越失控,有的人變得很有危害性,逐漸走向兵器的對立面,兵器的高層也嘗試過尋找祭文和主祭者,但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來。」
應一面色凝重,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他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甲骨上的方塊字就是祭文,而他就是所謂的主祭者。
上皇祭文成功地將他從絕對精神降臨的淺層次天啟拉入了更深的一層,不詳。
應一心裏面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如果是依靠絕對精神降臨開啟的進化之路,那麼後續還可以利用源物質進行進化嗎?」應一問。
「當然可以,雖然開門的方式不一樣,但終究是進了同一間屋子,而且那些降臨者有著絕對精神的降臨,進化的速度比起一般僅靠源物質進化的進化者還要快。」陳之要道。
聽到這裡,應一的心稍微定了定。
陳之要並不是進化者,他是豐都大學知名的研究超古代文明的學者,原先是兵器的高級學術顧問,這幾年才捎帶著管管豐都的兵器機構。
熬了一夜,陳之要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讓周卓宜送應一回去。
應一看著老師有些佝僂的身影,頗為感慨,這個小老頭因為平都山的事情怕是一夜都堅守在這裡,在過去這幾十年的時間中,像這樣的夜晚恐怕不在少數。
「我加一下你的晒晒賬號吧。」陳之要離開后,周卓宜立刻換了個笑臉,對應一說道。
周卓宜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像是藏了一片星光在裡面。
「好。」
應一和周卓宜相互添加了對方的好友。
晒晒是中州保護傘公司開發出來的即時通訊和社交軟體,它成功在世界普及之後,便直接被政府監管了。
「咦,你好像都不怎麼發動態的呀?」周卓宜當著應一的面就開始翻起了他的動態圈。
「是,我一般只聊聊天,不怎麼發動態。」應一說。
「你等我一會兒啊,我去調個休,今天加班到這麼晚的時間,明天就不用去了。」周卓宜見應一的動態圈沒什麼好看的,便收起了手機,說道。
隨後快步離開。
應一看著周卓宜,覺得她這麼活潑的性格,和身上嚴肅的軍裝搭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路上
周卓宜告訴應一,如果平時有事找她,可以去豐都大學一附院,她現在作為兵器的外派情報人員潛藏在那裡,身份是:實習護士。
不過因為她及時上報庄曉夢的事情,繼而牽出平都山這麼一系列的事情,立了功了,估計很快就不用去醫院外派,可以調回兵器了。
應一問起進化的事情,周卓宜又細緻地和他介紹了起來。
黑色的吉普車穿行在豐都市的道路上,此時天空已經放白,城市再度復甦了起來,街道上清潔工也早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應一按下車窗,清晨的涼風順著車窗吹進,登時讓人心曠神怡,一晚上的疲累也去了大半。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再過來找你哦。」周卓宜坐在車內,揮了揮帶著婚戒的左手道。
「再見。」應一也揮手示意著。
周卓宜,應一覺得以後這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同事。
等應一回到家裡面,掛在客廳的時鐘剛剛指向了六點,他打算熬點粥等自己睡醒了喝。
他放假在家的話,基本上這種做飯的事情都是他來,偶爾李今月突發奇想的話,可能會露上那麼一兩手。
這麼懶的老媽誰寵出來的呢?沒有一個李今月的家人是無辜的。
聽到廚房有動靜,客廳裡面的小熊貓從窩裡面爬了出來,慢悠悠地晃到了廚房。
「沒你吃的,回去睡覺去。」應一差點一腳踩上去。
小熊貓自然聽不懂他的話,繼續在應一的腳邊打著轉,應一無奈,只得拿了截竹子遞給它,小熊貓咬著竹子往它的窩走去,打算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慢慢享用。
回到房間,應一盤坐在床上,照著周卓宜的話去做,閉目,靜心,放空。
可是心哪有那麼容易靜下來的,尤其是在今夜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爍著平都山,甲骨,方塊字,兵器大樓,身穿防化服的安保士兵。
應一不斷努力讓自己進入一種空明的狀態,直到十分鐘之後,終於握住了那一些玄妙,他看到一塊塊如鏡面般,色彩各異的三角碎片飄浮在黑暗之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那不是肉眼所見,而是精神所感,投射在你的腦海中,黑暗象徵著身體,進化者通常稱之為星空,所看到的彩色碎片,其實是源粒子在體內的聚集,像顆顆星辰。
身體適應了源的進入之後,在星空之中源粒子凝聚成一塊塊三角的源碎片,在覺醒境界,通過精神引導源碎片凝成胚子。
進化的第一條支路在凝胚的時候便出現了,兵或者器,兩條路,兵者近戰,器者遠攻。
到變化境界,兵和器便能夠外化,之後藉助源能量完善兵器,實體和精神也在此過程中不斷進化,步步登高,更上層樓。
應一嘗試著引導碎片中的源粒子,點點源粒子像螢火蟲般飄散出來,凝聚在一處,很是奇妙的感覺
嘗試成功之後,應一又再次用那古老的發音念誦著上皇祭文,只是這一次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應一暗自納悶,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嗎?
他擁有祭文,並且他是主祭者這件事,他暫時並不打算告訴別人。
應一很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
所以關於祭文這方面的事情,也只能是他自己慢慢地探索了。
應一這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多,最後生生是被餓醒了,瞄了一眼窗帘,雖然它的遮光性已經很好了,但是依稀映照的光亮還是顯示著外面的晴空日和。
昨天晚上的事情要是一場夢該多好,應一雙手枕在腦後,盯著天花板上的星空圖想著,進化,源粒子,絕對精神,兵器。
絕對精神,降臨之人。
困擾自己好幾年的疑問終於是找到了答案了,只是這答案似乎帶來了更大的問題。
在一夜之間,自己二十多年建造的世界觀傾塌的一點不剩。
應一併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本來所有的人都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受著同樣的生命法則和社會法則的束縛,但現在卻有人凌駕在眾人之上,就好像是在生命本質上把人劃分了三六九等,為善的,為惡的,終歸是不同了。
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帘,刺眼的陽光一下子涌了進來,隔著玻璃都彷彿能夠感受到它的溫度,應一立時又給它拉了回去。
應一再次盤坐到床上,嘗試著放空自身,再次感受那玄妙的狀況。
只是靜心去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你越想的時候,這一次花費的時間還要長,足足二十多分鐘,應一才再次尋得了那玄妙之感,看到了星空。
昏暗星空之中,九塊源碎片飄浮著,閃爍著不同的色彩,應一繼續著引導這些源碎片聚集向一處,開始凝聚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