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分別在所難免
秦羨讓底下的人吃了一頓有菜有湯的熱飯。這一上路,便就是乾糧了。
衛昭手底下有二十幾個親衛。除了幾個重傷的,也還有二十個。李業問了,又說了衛昭的意思。舉手願意跟著去的倒有十五六。剩下那幾個十分不好意思,實在是家中還有爹娘,想回去看看。李業也不怪他們,孝順父母,本就是人之常情。他心中也明白,當初拼著一腔熱血跟著衛昭去了雲都城。這一遭下來,又有了能回去的機會,有些人便不想錯過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李業沒法說什麼。
反而是那重傷的人中竟也有舉手要跟去的,卻被李業給立馬拒絕了。他們必須得養著,如此過去,也只是送人頭的。
那人便作罷了。又恨恨自己傷的不是時候。
李業將事情告訴了衛昭,衛昭便讓他帶著人去找秦羨報道。秦羨就在衛昭跟前坐著,又給李業指了個人,讓他去找趙立安排了。
「馬上要為你出生入死呢,你也不上點心?」衛昭打趣的問道。
秦羨道,「馬上要走,便想多在你身邊一會兒。路上有的是時間上心。」
衛昭笑了,心中卻微微有些苦澀。
這一段時日以來,他們反覆在經歷著離別重聚,重聚后又離別。興許也是這樣,便讓兩個人的心越發的近了。
衛昭靠過去,摟著他的腰,臉靠在他胸膛,道,「離別是必然的,不必太傷感。有一天,或許有天,我徹底的離開你,你也不要傷感。就當是普通的一次分開。」
「你胡說什麼?」
衛昭吐了舌頭笑笑,「與你玩笑呢。就是讓你別板著臉。我就在京都城等著你,等著你凱旋歸來。」
秦羨按著她的後腦勺,霸道的吻過來。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衛昭已經有些呼吸困難。可她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眼角慢慢的滑下淚來。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分別而已,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呢?
是他們的孩子也在不舍嗎?
捨不得剛剛一家團聚,便又要分開。
「嗯哼……」眼前趙立走過來,以手作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秦羨終於放開衛昭。
衛昭一張嘴被他吻得通紅,忙用帕子掩了。
趙立道,「大統領,一切都準備妥當,該啟程了。」
秦羨嗯了一聲,身子卻沒動。
衛昭用手指戳一戳秦羨的手臂,道,「該走了。」
秦羨又嗯了一聲。
衛昭無奈,自己先站起來,道,「我的人也該動身了,我去催一催。」心想著她走了,他總該走了。
剛起身,手卻被秦羨給拉住。她轉頭見秦羨站起身,道,「我先走,你門的人在我身後出發,更安全些。還有……」
秦羨頓了頓道,「一路上給我寫信。等你到了京都城,我給你回信。」
衛昭眉眼帶笑,點了頭。
「匕首不要離身,也別單獨走的太遠,不能沒有會武的人跟著。」
衛昭繼續眉眼帶笑,一一應下。
秦羨停下來,好像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走吧,都等著你呢。」
秦羨沒有再留下耽擱的理由了,嗯了一聲,真的要走了。
趙立看了一眼衛昭,表示感謝。衛昭朝他微微頷首,隨即道,「給我打勝仗,也一個個的安全回來。」
趙立鄭重其事的叉手,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應道,「是!」
衛昭看著秦羨和趙立離開,她也準備要走了。沒走幾步,便看到前面姜敏摟著李二狗,笑兒抱著郭仁,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生離死別似的。
鳳隱走過來道,「都不容易,聚少離別,難怪那麼傷心。」
衛昭道,「我也難過著呢,只能忍著。他們哭過了,也該走了。男人們有他們該乾的事情。」
鳳隱道,「這時候小殿下哭一哭,大統領心頭會暖些。」
衛昭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我若是哭了,他更難受。這樣好好的分別,他才能放心。」
說完話,見笑兒和姜敏都已經擦了眼淚站定了。
李二狗對姜敏招手再見,「好好的,等我回來。不管是兒子女兒我都喜歡。我沒文化,敏兒,名字你來決定。有空回去看看我爹我娘,還有大哥嫂子,他們都是你的家人。」
姜敏剛止住的眼淚便又落下來,她道,「你一定給我活著回來,要不然我帶著你兒子改嫁。」
李二狗卻不慌,道,「真要改嫁,找個好的。一定要對你好的。」
姜敏的眼淚便止不住了。
李二狗想上前給她擦眼淚,卻忍住了。轉過身,跑了。一邊跑,一邊用手背擦眼淚。
笑兒對郭仁道別,道,「等回來,我就嫁給你。我等你,你不回來,我不會找別人。」
郭仁道,「別別別,如果我回不來,你讓小殿下給你找個更好的。」
笑兒罵他,「你混蛋。你是我第一個男人,我不會找別人的。」
郭仁道,「別在我身上耽誤了。」說完,又打了自己一巴掌,「以前這話酸不拉幾的,現在我竟也說出來了。笑兒,你好好的。我若回不來,你也要好好的。不說了,走了……」
笑兒笑著
郭仁頭也不回,去追李二狗去了。
經過衛昭身邊,聽到他在那說,「找什麼女郎啊,耽誤人家。就該單身,你確實是個混蛋!」
看著有情人,叫人覺得感傷,又叫人覺得這世間美好。
秦羨帶著部隊走了。笑兒和姜敏站在原地一直看著。烏泱泱的隊伍走了很久才逐漸在視線中消失。
衛昭收回視線,用帕子壓了壓眼角,對鳳隱道,「我們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也該走了。遲了,走不了多久,又是晚上了。」
李業他們一走,衛昭身邊便沒剩幾個人。
她吩咐道,「傷員就還在馬車上。現在人手少,你們多注意他們。我這邊有姑姑和笑兒就行了。」
底下的人應了,幫著將幾個傷員抬著上了馬車。
衛昭去拉了姜敏道,「別哭了,人都走遠了。哭多了可不好。」
姜敏道,「你說他們會贏嗎?」
衛昭道,「我不知道。我也沒法為了讓你開心說些謊話,你聽了也不會信。咱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將自己照顧好,好讓他們回來的時候,能看著我們好好的。」
姜敏紅著眼眶看衛昭,「你捨得嗎?為什麼你這麼淡定冷靜?」
衛昭道,「不捨得啊。可是必須要捨得。我又不能把阿羨占著不放他走。還不如洒脫些,叫他安心些。」
姜敏嘆口氣,道,「我裝不出來。在二狗跟前,我便是想哭。」說著竟又落下淚來,姜敏道,「哎呀,我又要哭了,你別管我。我坐在馬車前頭透透氣。」
「可別胡鬧。坐在前頭太危險了。你就哭吧,我不煩你。」說著便拉著姜敏上了馬車。
姜敏果然又哭了一會兒,可到底現在身子不同,不一會兒便累了,趴在衛昭腿上便睡了。
鳳隱道,「還是個小孩一樣的人。」
衛昭道,「不過是十七歲,也沒多大,本不該承受這些。」
鳳隱盯著衛昭看。
「做什麼?」衛昭問。
鳳隱道,「小殿下莫不是忘了,你也才十七歲而已?」
衛昭嘆口氣,道,「可姑姑忘了我是活過兩世的人?不該經歷的都經歷了,還像她這樣的話,那真是白活了。」
鳳隱看她,便轉了話題,「小殿下也累了,趕緊歇一會兒吧。」
衛昭卻沒什麼睡意,反倒是推開一些車窗,往外瞧了瞧,道,「他們一定是連夜趕路,很快就能將我們甩的遠遠的了。」
鳳隱明白,她是在想秦羨了。明明十分的不舍,卻還要裝作雲淡風輕的安慰這個,寬慰那個,也實在是不容易。到現在人都安撫下來了,她才能去顧著自己的情緒去。
鳳隱道,「大統領他們走得快,很快就能和明王他們匯合了。這場仗興許很快就能結束了。」
衛昭道,「說不準呢。明顯楚王是有備而來的。明王也不是什麼窩囊廢,有些本事的。聽說的當年跟著先帝也打過不少仗。可現在連連敗退,可見楚王那邊是很有實力的。為了這事,他們私下與謝太妃不知道準備了多少年了。這人心,真是深不可測的。」
「小殿下蕙質蘭心,可曾看清楚一個道理?」
「什麼?」
「這兄弟尚會為了爭權奪勢而自相殘殺,更不用論這國與國之間,為了大片的江山版圖而戰爭不斷。自古到今,歷史都是這些人來譜寫的。與一個女子無關,因為歷史車輪滾滾,那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衛昭知道鳳隱跟她說的什麼意思。她在勸她放下。
衛昭轉了話題道,「不說這些了。阿羨走時,叫我不要直接走正南下的路,繞點路走。我們來時,都是走的一條路,周邊的路並不熟悉。到時候進了鎮子,最好找個人好好將路問清楚了。」
鳳隱點頭,「先與皇上派來的人匯合了再說也不遲。」
衛昭嗯了一聲,便趴在了鳳隱腿上,道,「我趴著歇會兒,姑姑。」
鳳隱輕輕撫了她的背,溫聲道,「睡吧,奴婢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