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開弓沒有回頭箭

聞了小孩的哭聲，姜敏和鳳隱看過去。竟是一個溫婉清麗的婦人抱著孩子站在門口。

那眼神看了眼前二人，閃過一絲的失落。

「四嫂……」姜敏沒想到能見到文錦。

文錦抱著孩子進來，在二人跟前坐下，道，「原來是十妹。方才聽底下的人說抓了晉國的公主來，我以為是小九……」

姜敏明白文錦那眼中的失落。親疏有別，她心中也有些失落。想著先前，的確是得罪了太多人，到最後，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都與自己漸行漸遠了。

姜敏掩了自己的情緒，倒是恢復的很快道，「四嫂還是感謝見到的是我。若真是皇姐，怕她現在更糟糕了……」

文錦有些訝異道，「你怎麼……」

姜敏道，「怎麼替皇姐說話？我呀，是回過味來了，知道這日子該怎麼過，我該怎麼活了？四嫂皇姐她平安無事，現在一定離著京都城越來越近了。」

對於姜敏的改變，文錦和姜玉庭一樣驚訝。但她看著姜敏如今像是變了一個人，也心底里為她開心。

她抱了抱自己的孩子，道，「你說得對。我哪能盼著是小九？」

姜敏知道如今文錦與她立場不同，便不想多提那些，免得叫文錦有些無法自處。她畢竟要當母親了，便對孩子格外有興趣，便去看了文錦懷中的孩子，道，「肥嘟嘟的，粉粉嫩嫩的真可愛。算算日子，可是有七八個月這麼大了？」

文錦看了看自己的孩子，道，「已經九個月了。本來玉庭他要留我們母子在舊府待著。是我不願意，執意要跟著，他拗不過，便叫我跟過來了。」

文錦坐下來便注意到了姜敏的肚子，道，「你也有孩子了？看著，得有五六個月了吧？」

姜敏笑笑，「已經有六個月了。」

文錦道，「他手底下的人不該將你擄了來，若是有什麼閃失，那真是大罪過了。這仗，我是不贊同的。可我一個女人家，其實改變不了什麼。」

姜敏寬慰道，「這些大事，本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當初我那皇兄倒台被圈禁，我不也是什麼都做不了么？四嫂，你如今想著孩子才好。至於勝負，便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事情了。如今我們立場不同，也不便多討論這些。」

文錦一笑，道，「十妹，你真是活的通透了。以前覺得你任性些，與你便不大親近。如今你這樣，反倒叫我羨慕了。平平淡淡的，多好。」

姜敏笑道，「還有個好消息呢，我迫不及待想告訴你。」

「是什麼？」

姜敏抬頭看了一眼鳳隱，又對文錦道，「皇姐她，也有身孕了。」

文錦一時沒反應過來。

姜敏又道了一遍，「便是四嫂惦念的那位皇姐，我們的永和公主，她也有身孕了。」

「你說小九她……」

姜敏笑著點點頭，「也就是三個月。秦大統領知道，別提多高興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緊張。指揮千軍萬馬都不帶眨眼的，因為一個孩子卻那麼緊張。」

文錦會心一笑，道，「她是遇到了一個真正愛她的良人。不過我也是很難想象出來秦大統領緊張的模樣。但他們能走到今日，我也不太驚訝。當初她險些遇害，我去找秦大統領求救的時候，他表面上雲淡風輕的。可沒一會兒，便策馬狂奔著去救了。那時候我便看出來，這秦大統領啊，對小九不一般。如今二人修成正果，真是讓人歡喜。」

「是呢。女人這一輩子，能遇一良人，廝守一生，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文錦眼眸低垂，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又恢復如初。

她轉了話題問道，「玉庭他打算怎麼對你？我去找他說一說。」

姜敏道，「他明日就打算放我走，四嫂不必去說了。你也知道，我留在這裡對四哥沒什麼用處的。他真正想要的人不是我。好在他還顧著些兄妹之情，沒有為難我呢。」

文錦道，「他本就不壞。只是如今這樣，我也始終不大理解。他於我，還是當初的四郎。」

姜敏道，「四嫂勸勸吧。都是自家兄弟，還是不要自相殘殺的好。到最後，誰也討不到什麼好處，不過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我皇兄他早就大徹大悟了，雖被圈禁，可和嫂嫂卻過得十分安心。沒有那些勾心鬥角，他近些日子以來，是最輕鬆的一段時日。我並非是站在七哥那邊的，只是希望大家一家人，都能過得輕鬆些，不必非要刀劍相向的。」

「我自會去勸勸。只是這些事，怕也不是我能勸的住的。眼下，玉庭他手下那麼多人，不是他一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何況我又是個女人家，這方面說的話，沒什麼分量的。」

姜敏笑了一下，去逗了一下孩子，道，「我知道的，是我為難四嫂了。四嫂的立身份，我不該說這些的。」

文錦道，「十妹，你真是懂事了。」

「都有長大的時候。以前的事，四嫂多擔待些。」

文錦溫婉一笑，又陪著姜敏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

晚上文錦哄了孩子睡著，便交給嬤嬤抱到別屋去了。文錦換了中衣，洗漱了一番，便見姜玉庭滿臉倦容的回來了。

文錦上前替他寬衣。

姜玉庭垂眼看她臉色不大好，道，「今日見過十妹了？」

「嗯。她如今像是變了一個人。」

姜玉庭也點頭，「是啊，難以想象，她有朝一日，竟也這麼懂事了。」

文錦道，「你不該將她擄了來。她有孕在身，若是有個閃失，便是大罪過了。那孩子，怎麼說也喊你一聲舅舅呢。」

「那不是我的意思。甚至小九從西狄回來，這消息我也不知道。」

文錦垂著頭將他的衣服拿了掛在一邊。

姜玉庭走前幾步，將她的手拉住，「你不信我？」

文錦抬眸，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我信你。你應當不會幹出這種事情來。可就算是你手底下的人私自做的，也難保你是反對的。玉庭，如果今日他們抓來的是真的小九，你還會直接將她放了嗎？」

姜玉庭看著她，沒說話。

自開戰以來，姜玉庭用了些招數。比如在姜安身邊安插的人，導致了秦羨被排擠到了西境。而他才有了那勢如破竹的機會。他是不曾想過利用衛昭來威脅那二人。可如今秦羨已經要與姜牧會和，對他來說，是個不好的事情。戰機也許就會有所扭轉。如果這個時候，真的抓來了衛昭，用她來牽制住秦羨，甚至還能牽動京都城那位皇上的決定，這對他來說肯定是極為有利的。

他並非聖人，當機會擺在跟前，他不會不想去抓住。

之所以沒說話，不過是不想太傷文錦的心罷了。他知道，她的心中，一直念及那一份親情。

「玉庭，還可以收手嗎？現在停下來，還可以嗎？小七，皇上他應該不會降罪的。」文錦見他沉默，便猜出他的決定，忍不住勸道。

「太子當年沒反，不也落了個被圈禁的罪名么？如今我已經反了，真要收手，也是身首異處。」

「玉庭，以前的生活不好么？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做這些。這江山，這權勢，對你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嗎？玉庭，你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啊！」

姜玉庭摟著文錦的肩道，「我並不貪戀那些。可是父皇他太偏心了。對母妃，他太偏心連貴妃，讓母妃寧願青燈古佛為伴，鬱鬱寡歡。對我，父皇太偏心小七。他那樣的人都能當上皇上，為什麼我不能？我不過是想證明，父皇他錯了，辜負了母妃一片痴情，也辜負了我對他的一片孝心。」

文錦沉默，那些話，她無法反駁。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姜玉庭對那些事情那麼的在意。他那樣一個看起來雲淡風輕的人，其實心中情感十分細緻。

「錦兒，我們會勝利的。你好好的帶著孩子便好。等我們勝利了，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文錦靠在他懷中，眼色陰鬱。

出嫁從夫，她如今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