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6 仲夏夜迷夢
爆破音+豬的一百零八種妙用
華生面對這種提示,勇敢而誠實地選擇了放棄思考。「說吧,需要我去哪裡找兇器?「
「華生先生,您真不猜一下?」
歇洛克好心提醒,「很容易的,目前只剩一個方位沒有查了。」
華生擺擺手,對於「容易」的理解,他和歇洛克向來隔著一個大西洋之遠。
「福爾摩斯先生,您不必再提示了,我想不到哪個方位。兇器總不至於是飛到天上去了。」
話音落下,小巷有點安靜。
『啪啪——』
凱爾西鼓掌以示慶祝,「華生先生,祝賀您答對了。兇器是有可能飛上天去了。」
華生目瞪口呆:什麼?他就是瞎蒙的。
「您感到很驚訝?」
凱爾西反問華生,「儘管飛上天不容易,但百年前隔壁法國的熱氣球載人上天。即便近百年飛行未見突破性發展,可是您認為將一把小小的鑹頭弄上天很困難嗎?」
「當然不難。」
華生必須承認事實,只是很少有兇手藉此銷毀罪證,更沒有人從爆破聲與豬的使用角度來做如此推測。
不過,一旦接受飛上天的結果,是能解釋為什麼會有古怪的推理線索。
首先,氣球內注入的氫氣容易爆炸。近幾周,兇手放飛氣球做實驗,則會讓附近住戶聽到的輕微爆破音。
由於人們習慣性忽視頭頂,又是在夜間聽到爆破音,則氣球碎片落在屋頂不一定會引起重視。
其次,如今氣球僅在小範圍內使用,在普通人的生活中較為罕見。
一方面是氫氣不易獲取,另一方面尚未研發出能夠批量生產的輕便氣球材料。
如果心血來潮一定要玩氣球,最便捷的方式是去殺豬攤搞幾隻完整未破損的新鮮豬膀胱。再弄來適量的氫氣注入其中,一隻「豬膀胱版飛空氣球」就完成了。
華生沒有玩過氣球,只是道聽途說此種製作方式。
他再生疑惑,「新鮮豬膀胱還能去集市找,伊馮娜又是從哪裡搞到氫氣的?」
「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它剛好對上了伊馮娜死前消失的一兩個小時去哪裡了。」
歇洛克推測伊馮娜或是與某人接頭,或是前往了專門的儲物地點。「氫氣易爆,它不能被隨便放置,伊馮娜的行動計劃必有一個專業幫手。」
凱爾西還補充一點,「雖然豬膀胱聽上去有整隻豬就能獲取,但要將它製成升空可持續飛行的氣球要經過特殊處理。
使用專業手法剔去多餘的內壁脂肪,一不小心就會破洞,漏氣的豬膀胱飛不上天。」
華生:好懂!有理由懷疑凱爾西處理過豬膀胱。
經過兩位偵探的詳細解釋,現在可以知道升空式兇器處置法,它對掩蓋蹤跡的輔助材料要求很高。
眼下,先要爬上黑鴉巷的房屋頂部,查證氣球假說是否正確。
賭局被華生瞎蒙成功。
歇洛克願賭服輸,接下了爬屋頂的苦差。
根據近期黑鴉巷區域的風向、兇器鑹頭的一般重量、豬膀胱氣球的大小,推演出了注氫氣球攜兇器飛空又爆裂的大致區域。
借來樓梯,一棟房一棟房的屋頂搜一遍。
華生留在地上密切注意情況,為同上屋頂的兩位偵探隨時提供地面支援。
這裡必須收回之前的腹誹,班納特先生還是體貼的紳士,是主動提起與福爾摩斯先生一起去爬屋頂勘察。
屋頂上,兩人輕步緩行。
一個小時后,歇洛克發現了豬膀胱的殘跡。
兩天兩夜,豬膀胱氫氣球的爆炸碎片暴露在戶外。經過陽光直射與昆蟲啃食,已經是所剩無幾的腐爛肉糜狀。
「真的有冰鑹鑹頭。」
凱爾西在低凹處找到了兇器,其上有著乾涸血跡,鑹頭末端系著一根細繩。「湯姆,我們的運氣不錯,鑹頭上有兩枚血指紋。」
歇洛克聯繫起伊馮娜的屍檢結果,「伊馮娜的手掌有過划傷,但她佩戴的手套並沒破損。這可能是伊馮娜戴著手套不便捆綁氣球,取下手套卻被鑹頭划傷手心,但放飛氣球后又若無其事地重新佩戴手套。」
貴婦人不會輕易在外隨意取下手套。
伊馮娜的劇本是被突發性當街殺害,她必須演戲演到位,不留下常識性的破綻。期間,在鑹頭留下了指紋。
「回警局對比指紋。」
歇洛克將證物袋遞給凱爾西裝好鑹頭,「只要指紋屬於伊馮娜,就能證明我們的一系列推理是正確的。」
屋頂上鑹頭的殘留指紋與伊馮娜的吻合嗎?
指紋對比完全一致,血型對比結果也完全一致。
對於兩起兇殺案的調查結果,最不能接受的人是溫迪·布朗。
溫迪臉色慘白,他已經知道了「大衛」的含義,他的父親比想象中更令人作嘔。
如今卻沒心思仇恨布朗,他的心中隱約有了一種猜測,是將伊馮娜推向了死亡與罪惡的地獄,那像一柄利劍懸在頭頂。
溫迪強壓著內心驚恐,問到,「我知道那種假設不好,但是母親為什麼選擇殺死薩帕特?她費盡心機嫁禍父親和他的情婦,而不是直接殺了他們。」
兩位偵探也探討伊馮娜的犯罪模式,結合此前華生提問伊馮娜去哪裡搞的專業裝備,得出了兩點結論。
「第一種可能,從現實可操作性角度出發。布朗先生身邊常有侍從護衛並且很少回家,這就給謀殺製造了難度。同理,想要直接接觸黛安女士也不容易。」
凱爾西表示將偽造的兇器埋到黛安家,那與當面刺殺黛安相比,刺殺的難度無疑很大。
溫迪慘笑,「這是變相說明,離開多年的薩帕特才是將母親放在心上的人。」
薩帕特對伊馮娜沒有防備。
偏偏因此,他才會被輕易下藥,更是被枕邊的情人砍去腦袋。
伊馮娜選擇殺死薩帕特,是愛之深恨之切嗎?她隨後自殺,是想要同赴地獄嗎?
目前為止,沒有找到伊馮娜留下任何相關的文字記載,有關她數年來的心理變化過程與最終殺人決定只能做推測。
如果想要弄個究竟,只剩一人能提供解答。
——那個教會伊馮娜爬牆、偽造現場等技能的犯罪指導者。
歇洛克向溫迪挑明了伊馮娜選擇犯下兇案的另一個理由:
「溫迪先生,您沒有猜錯。儘管答案很殘忍,但您推薦給伊馮娜女士的霍利醫生有重大教唆誘導嫌疑。」
霍利的根本目標是製造計中計的複雜謀殺案?還是本來沖著薩帕塔而去?
為薩帕塔布置一場逃不出的殺局,而誘導伊馮娜在殺人後自殺,完成閉環式的滅口。
溫迪癱坐在椅子上,他滿以為找到了最合適的醫師能治癒母親的心理疾病,但沒有想到最終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他在無意中做了幫凶,如果他提防霍利,如果沒有將霍利介紹給母親認識,是不是慘案就不會發生?
「溫迪先生,我沒有資格讓您不自責,但伊馮娜女士的犯罪與死亡,您並不是主要責任人。」
凱爾西只能為溫迪做客觀分析,給予溫迪杯水車薪的安慰,「悲劇的源頭是您父母的各自選擇。現在您與其陷入無限自責,不如設法找出霍利。」
「是的,揪出霍利!」
溫迪勉強提起精神,他暫時不想提及父親布朗,因為不想承認令他作嘔的男人是他的父親。
人為什麼不能壞得徹底,人為什麼不能絕對理性地處理問題?
母親的遭遇讓溫迪對父親充滿怨懟,但是平心而論,父親對他著實不錯。
溫迪只能將注意力都先集中到霍利的問題上,「我和霍利最後一次聯繫是三月前,現在想來就是薩帕塔回到德比市的時間。
霍利告訴我,母親的病情已經基本穩定,他要出一次遠門,可能要過四五個月才回約克城。」
即,今年仲夏時分,霍利會回到約克城。
「那就是還有一個月。」
歇洛克不確定霍利是否會如期而至,但他們要先做好此人會出現的準備。
凱爾西建議溫迪先回一次西約克郡,「在伊馮娜女士的葬禮后,您不如先去學校,將過去您母親與您的通信,以及霍利與您的交流資料都找出來。
隨後前往東約克郡,屆時我們在約克城碰頭。切忌打草驚蛇,不要盲目打聽霍利的行蹤,可以做些適當的偽裝。」
溫迪鄭重應下,與兩位偵探定下了接頭暗號。他會收斂起一切衝動,耐心地抓住將母親推入地獄的頭號惡魔。
既然查明了兩起兇案的始末,也是時候離開德比市。
朱利安依依不捨地送別兩位偵探,更是對華生說了一籮筐的離別之詞,指天誓日地表示將來一定會到倫敦看望三人。
華生哭笑不得表示了歡迎朱利安來玩,卻又加快腳步地跳上了馬車。
這次三人的運氣還算好,仍能趕上兩天後彭伯利莊園舉辦的婚宴,而在短暫的歡聚之後仍要繼續奔波。
計劃是兵分兩路。
華生探望摩斯坦小姐的計劃不得不挪后,他需要去德國調查薩帕塔·阿什比的生活軌跡。
假設霍利精心布局謀殺薩帕塔,薩帕塔必然掌握某種能嚴重威脅霍利的秘密。
目前沒有在德比市薩帕塔家找到相關情報,那就要從薩帕塔生活了幾十年尋找蛛絲馬跡。
兩位偵探則是準備喬裝進入約克城,不僅旁敲側擊尋找霍利,更要調查此次北上的最初目標——盧恩文字令牌秘地在哪裡?那裡是否藏著莫里亞蒂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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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伯利莊園。
昨天,莊園舉行了熱鬧而盛大的婚宴,直至午夜時分依舊燈火通明,輕歌曼舞。
今天,大多賓客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後悠閑地渡過下午。
或是漫步欣賞莊園風景,或是找一個好地方曬太陽,等到黃昏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品嘗下午茶。
凱爾西卻留在房內。
與其他客人不同,她剛剛清點歸整了行李,明天一早便要出發奔赴古老的約克城,那座魔法之城。
當下,凱爾西已經換上女裝。
此次兩位偵探的喬裝調查從昨夜已經開始入戲,是為確保身份能更好被掩藏起來。
按照劇本設定,來自美國的史密斯夫婦參加了達西的婚宴,然後湯姆·史密斯帶著新婚妻子傑瑞·史密斯前往約克城度蜜月。
為什麼選擇約克城?
因為傑瑞喜歡繪畫,也喜歡古老城市留下的魔法痕迹。
湯姆按照妻子的喜好定下英國約克城之旅,這一路剛好做妻子的專屬模特。
『叩叩——』
房門被敲響。
歇洛克推著餐車,主動送來了下午茶。
則見他將茶壺、茶杯、餐具等等,一一擺上餐桌,又將揭開了甜品碟上的餐盤蓋。
「親愛的傑瑞,希望你能喜歡我挑選的口味。」
歇洛克落座前將最後一個托盤放到桌子上。比較特別的是,它上面還蓋著銀質餐盤蓋,而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凱爾西目光掃過加蓋的餐盤,「感謝你帶來的美食,所以最後一個是什麼?」
凱爾西看向歇洛克,以她對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的了解,餐盤上絕對不會是食物。
「還記得,三天前我們的賭約嗎?您大方地表示此次是我贏了。」
歇洛克對凱爾西微笑,「這隻餐盤是給我的『加餐』,希望您履行的賭約。請問您現在願意守約嗎?」
黃昏,斜陽正好。
灑進落地窗,照在餐桌上。
銀質餐具被鍍上一層暖光。
兩人面對面而坐,中間是被餐盤蓋遮住真面目的賭約。
凱爾西:很好,想談履約,歇洛克怎麼不先打開餐盤蓋!她又沒透視眼,怎麼知道裡面會是什麼?不知道又如何輕易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