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刺客
洛元柳背後一涼,那個刺客膽大包天,居然從房樑上下來了,能悄無聲息的潛入自己的寢宮,這世上,除了影子,別無他人。
洛元柳吸了一口氣,就憑他們倆的實力懸殊,影子想要她的命,那簡直就是眨眼間的功夫,洛元柳必須開口說點什麼,來延緩時間,爭取讓別人在影子動手之前進來。
洛元柳轉過身,雙手繞在背後抵住牆壁,她臉上並沒有過激的表情,相反還十分平和,只是語氣鏗鏘有力。
「影子,你做下這麼多錯事,還嫌不夠嗎?竟然還想要主子的性命不成?!」
影子頓了一頓,他似乎沒想到洛元柳這麼有勇氣,還是洛元柳竟然發現了自己,一時之間,感官複雜。
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從連綿的黑暗中走出來,正面對上了自己曾經的主子。
「屬下很抱歉,但屬下也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影影綽綽的兩簇影子頭落在牆壁上,互相對峙。
洛元柳攥緊了手,她背脊被冷汗浸染,逼近死亡的感覺讓她很是緊張,細細一思,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卻唯獨少了最關鍵的害怕。
「那你殺了我之後,你的良心難道不會折磨你嗎?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其他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我始終相信你是個好人,不然我也不會收你入暗衛,一直以來栽培你,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影子聽到洛元柳的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沒有人知道影子現在在想什麼,他握著劍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好像在做著極其強烈的心理鬥爭。
但最後,他還是握緊了劍。
「屬下不知道,屬下真的不知道,屬下很痛苦,這種痛苦只能隨著你的死亡才能走向終結。」
一道寒光凌厲的劈過來,洛元柳側身一躲,堪堪擋過一劫,只是接下來就沒那麼輕鬆了,影招招都是起了殺心,如果不是影子最精通的是輕功,而非劍術,洛元柳早就和自己的腦袋分家了。
洛元柳倉皇之下只想過幾招人就已經筋疲力盡,她現在滿心都在想,都是自己平時疏於運動,所以才在跑步這一方面,落於人下風。
影子也漸漸失去了所有耐心,他不願意再和洛元柳繼續周旋下去,現在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而言就越不利。
影子凌空而起,劍身一轉,洛元柳眼前明晃晃的就抵著一把劍,就在最後一舉前,一把小劍從窗戶口射了進來,攔腰斬斷了影子的劍,劍身發出兩聲清亮的悲鳴,無力的脆倒地上。
影子倉皇失措的抬頭往窗外望去,看看究竟是誰壞了他的好事,能有這麼好的功夫,恐怕今天無論如何也殺不了皇后了。
祁承泠踹開大門,他鬢邊還有亮晶晶的汗珠,烏眉凌厲一擰,周身帶著風塵僕僕的寒霜露重,他來不及歇氣,洛元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又回到了祁承泠的懷中,背後不再是冰冷的牆壁,而是溫暖的胸膛。
影子沒想到半路還能殺出個程咬金,明明消息已經打探好,皇帝起碼還有三天的腳程,竟然回來的這麼快。
但局面已經無法挽回,儘管他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對手,但目前的境況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影子拼盡全力,虎口微微滲血,他的劍已經被折斷,只能赤手而上。
就算是有武器都不是皇帝的對手,更何況現在手無寸鐵,那幾乎就是在送人頭了。
祁承泠目光一斂,指尖引著一股內力,單手成結,指節輕扣影子的喉結,這一切動作都是風輕雲淡,只有影子清楚,這其中蘊含的力量究竟有多麼強大,只不過是輕輕一彈,他便口吐鮮血,半天站不起來。
祁承泠問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影子唇角的血跡格外鮮艷,看起來極其瘮人,他自個兒不當一回事兒,用手背胡亂的抹了一把,嘴邊全是沾染上的鮮紅,適才祁承泠並沒有出殺招,不然影子的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沒有理由。」
影子不知道是說給皇帝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說的比上一次還要鄭重。
「我沒有理由。」
祁承泠一皺眉,他眼瞳是這個世上最極致的黑,連一點點光芒都是慵懶的無瀾。
可是當他凝視誰的時候,又銳利的如同草原上捕捉獵物的雄鷹,讓人連逃脫的念頭都沒有升起,就被無情的澆滅,這是一種力量的絕對壓制。
他慢條斯理的收回手,好像剛才那一擊並不是要傷人,而只是拂去一片葉子般輕巧。
「你沒有理由,又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麼多事,樁樁件件我已經調查明白,雖然看起來是新月做的,但是朕卻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每一件案子都有你影子的痕迹。」
影子歪著頭笑,那種笑容飽含的感情太多,層層疊疊相加在一起,反而讓人不明白。
他不笑了。
那個笑容來得突如其然,消失的也很快。
好像他從來沒有展露過。
影子喘著粗氣站了起來,適才那一擊,讓他的嗓子眼還在不住的翻滾著血腥氣,只是都被他咽進了,胸腔有尖銳的疼痛,扯著他的腦神經發出鳴叫,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
「既然陛下已經知道了,那我便無可辯,只是在我臨死之前,我也告訴您一個消息吧,也算是全了咱們之間的主僕情誼。」
祁承泠沒有說話,他默認了影子的遺言。
影子咳嗽兩聲,又吐出兩口沾著血沫的唾液,他撫著腦袋搖搖欲墜。
「不管是我還是新月,都是西夏太子派來的,不不不,你們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受不起,我也只是剛剛才想起來,現在我的時候到了,下輩子再還你們的恩情。」
祁承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正想開口阻止,影子的身體好像失去了靈魂的操作,軟弱無力的順著牆壁滑下來,跌坐在地上,再沒有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