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兔死狗烹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抽上來，打得蘇璃口吐鮮血，摔倒在地。

她雙眸猩紅，捂住隆起的腹部，瞪著面前身穿華裳錦緞的女人。

「蘇攬月，你就算殺了我也別妄想陰謀得逞，皇上是不會放過你的！」

來人頭綰飛天髻，釵戴金玉蓮花冠，掩唇嗤笑。

「真不愧是你那蠢娘生出來的，誇你蠢笨如豬都是抬舉。」

「姐姐以為若沒有皇上下令，我敢這麼做？」

什麼？！

蘇璃臉色巨變，驚愕抬頭。

「不……」

她不信，她肚子里懷的可是他親生兒子！

他怎麼可能讓蘇攬月來逼迫她落胎！

「沈家謀反叛逆，勾結敵國。昨夜便被滿門抄斬，無一人獨活。」

「哦對了，還有。」

蘇攬月笑道；「你那在戰場上披肝瀝膽的哥哥，在為大涼攻下十二幽都后便背上私通敵國的罪名，慘死在亂箭之下。」

「還有你那母親……知道她怎麼死的嗎？」

蘇攬月笑容陰冷，蹲下身掐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是被那牢獄之中的惡徒玩死的，直到咽氣都還沒讓人盡興呢。」

蘇璃瞳孔驟縮，頓時浮現出驚恐。

不，她不信。

她不信奕哥哥會這麼做！

她說過，待他登基為帝定會封她為後。

如今她好不容易扶持他登上帝位不過數日。

他怎麼可能卸磨殺驢，恩將仇報，剷除沈家？！

看著蘇璃痛苦茫然的模樣，蘇攬月面容扭曲起身一撫。

一顆鮮血包裹的頭顱頓時滾落出來掉在地上，瀰漫一室血腥。

她如遭雷擊，瞳孔失色，猛然撕心裂肺哀嚎痛哭。

「哥哥——」

蘇攬月幸災樂禍看著地上痛心疾首的蘇璃，別提多痛快。

「事到如今，我的好姐姐，你以為皇上真的愛你嗎？」

「若非他需要你外祖父沈國公的助力，你相府嫡女的身份，又豈會娶你這醜婦？」

「如今他得償所願，登上帝位。沈國公這顆棋子自然沒有留著的必要。」

「而你蘇璃，也終將成為這皇權路上的墊腳石。這輩子，都是本宮的手下敗將！」

一聲聲辱罵嘲諷聲往她耳朵里鑽。

蘇璃骨節發白抓著地面，咬牙切齒質問，「為什麼……」

「蘇攬月，我蘇璃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那人鳳眸一狠，陡然變了臉色，目光陰狠朝她射來。

「為什麼？！」

她猛然彎曲下身，一把扯起蘇璃的頭髮。

眼底似有滔天恨意肆虐涌動，「蘇璃，你的出生無時無刻彰顯我的卑微低賤。」

「若不是你，我才是相府嫡女。若不是你，我才是奕哥哥的王妃，名正言順的大涼皇后！」

「事到如今，你竟問我為什麼？！」

「若非當年父親需要你外祖父的助力，我娘怎會委身於妾室？」

「我又怎會是庶出，被世家眾人瞧不上眼！」

「所以你們都該死！」

呵，都該死嗎？

蘇璃笑著淌出眼淚。

「哦對了，瞧我竟忘了。」她話頭一轉。

目光陰冷看向她，「知道你的玉兒怎麼死的嗎？我的好姐姐，她是被我親手摔死的啊！」

什麼？！

「賤人——」

「玉兒才只有一歲，只有一歲啊，你怎麼下得去手！」

蘇璃哭嚎失狂朝那人撲去，卻被人一腳踹翻在地。

「認命吧蘇璃。」

那人把玩著護甲，高高在上道，「如今你眾叛親離，你所擁有的，珍惜的都被我一一奪走。」

「在綁著你與沈國公府三百多口人命鋪路的同時，本宮與皇上會快活百年的。」

「只不過，那一天你看不到了。」

蘇攬月抬手一撫，「來人，動手。」

宮人動作狠厲一把將蘇璃架起摁在凳子上。

「放開我，放開我！」

她激烈掙扎，目赤欲裂怒吼，「我不信，皇上不會這麼對我的，是你這賤人！」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他——」

尾音未落，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穿透而來。

「月兒怎還沒將這賤人處理掉。」

蘇璃抬頭只見楚奕身穿明黃色長袍，頭戴冠冕進來。

一張俊逸的臉上絲毫不減往日風采，只不過那張熟悉的臉上再不見往日的柔情。

「皇上，我哥哥沒有私通敵國，沈國公府沒有謀反，他們是冤枉的，你信我——」

蘇璃頓時燃氣希望，一把撲向男人腳邊，卻被楚奕一腳踹開！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勢，蘇璃來不及護住腹中孩子，狠狠撞擊在盤龍玉柱上。

腹部翻江倒海的疼痛襲來，伴隨著一陣猩紅的液體，染紅了她身下白色錦衣。

「蘇璃，你真讓朕噁心。」

楚奕厭惡道；「若不是為了得到沈國公的助力，你以為朕會娶你這一無是處的醜婦？」

「你說…什麼？醜婦——」

蘇璃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看著面前的男人。

楚奕面不改色繼續道；「如今朕已功成身就，君臨天下，豈能容忍你一屆醜婦登上后位？」

「能成為大涼皇后，為朕誕下龍子的只能是月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璃撫摸著臉上那抹淡粉色的傷疤，癲狂笑了起來。

「就因為我丑，所以我就該死。我的一雙兒女就該死，我沈國公滿門就該死！」

「楚奕，你可曾問問自己的良心！當年你遇刺之時，是誰為你擋刀毀了容貌！

你身中劇毒命在旦夕之時，是誰隻身闖入敵軍陣營斬殺首領奪取解藥。你受晉王陷害落魄之時，又是誰力挽狂瀾保住你的地位！」

楚奕眉頭驟跳，被蘇璃的話刺激勃然變色。

過往的恥辱與污點如走馬觀花一幕幕呈現在眼前。

他眸子驟縮，殺意騰騰怒罵道。

「月兒，給我立刻弄死這賤人！」

那人說完一撫長袖大步離去。

「姐姐，江山已定。本宮定會替姐姐享受這錦繡山河，坐擁權勢的巔峰。你就好好上路吧。」

蘇攬月笑容陰狠，一把拿起毒酒往她嘴裡灌去。

辛辣的液體流過喉嚨，蘇璃疼的發不出聲，一雙眼底迸射出恨意瞪著面前的女人。

「姐姐這雙眼睛倒是生得好看，只不過妹妹我看著實在礙眼！」

蘇攬月動作一狠，猛的拔出發簪往她眼底刺去！

「啊——」

一道慘叫聲劃破長空，伴隨著電閃雷鳴之勢。

蘇璃鮮血淋漓趴在地上，她雙眸空洞血肉翻飛，拚死吊著最後一口氣道。

「蘇攬月，楚奕。我蘇璃若有來生，定要你們生不如死，血債血償，血祭沈國公府！」

一股滔天恨意怒沖雲霄，伴隨著凄風苦雨飄散在天地間。

「嘭——」

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傳來，迫使蘇璃從渾噩中醒來。

她視線模糊，還沒反應過來就本能的捂住額頭。

腦子要炸裂了般，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耳旁頓時傳來女子哭泣聲，「大姐姐，月兒知曉你心中有氣。卻不知大姐姐這般怨我，竟要月兒的命……」

蘇攬月摔倒在地上，髮髻鬆散哭得梨花帶雨。

一張蒼白的臉蛋上毫無血色，張弛著一雙水眸引人憐惜。

這是……

蘇璃臉色大變，差點喘不上氣。

她看著地上泫然欲泣的蘇攬月，恨意陡然迸發。

沒容蘇璃起身，就見身旁頭戴玉冠，身穿華服的男子沖著蘇璃怒斥道。

「蘇璃，你身為長姐怎能欺辱幼妹？縱使你心中有氣也不該將氣撒在月兒身上！」

蘇攬月雙眸一紅，扯著那人衣袖道；「奕哥哥，別怪姐姐。」

她怯生生看了蘇璃一眼，低聲懇求。

「我知曉姐姐也是一時心中有氣，不是故意傷我的。之前的事兒姨娘已經不怪姐姐了，姐姐別往心裡去。」

看著面前惺惺作態的狗男女，蘇璃恨意勃發。

她垂眸瞧著自己一雙鮮血染紅的小手。

驟然忍不住哭笑起來。

老天真是有眼，竟讓她蘇璃重活一世。

這一世，她定要加倍償還前世所受的痛苦，親手送這對狗男女下地獄。

關於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蘇璃忍不住追溯到六年前。

她剛與趙王楚奕定婚沒多久，蘇攬月的姨娘榮氏就有了身孕。

誰知吃了沈氏送去的吃食就落了紅，便將這落胎的罪名推在沈氏身上。

加上大夫在那燕窩裡查出了墮胎藥，便坐實了謀害的罪名。

蘇璃見此走投無路，為保住母親在相府的地位，只好咬牙將這一切攬到自己身上。

蘇丞相為此大動肝火將她杖責二十關進了祠堂思過。

可笑她那時受榮氏誆騙，認為榮氏心善恭敬。

如今想來，這分明是榮氏設的局。

只為撼動她與母親在相府的地位！

以至於蘇攬月方才進來對她冷嘲熱諷時，蘇璃差點對她動手。

誰知被楚奕撞見，一個掌風將她掀倒撞在了柱子上。

這件事，蘇璃記了一輩子。

「你這逆女——」

庭院里，蘇啟文領著一眾婦人急忙趕來。

狠聲怒罵，「你囂張跋扈，不僅殘害姨娘落胎，如今月兒好心來探望你，你竟不思悔改對自己的妹妹大打出手，我非打死你這個逆女不可！」

蘇啟文大步上前，一巴掌就要朝蘇璃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