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不要離開我
他堅信這一點，所以才願意去嘗試一番。
「那天色不早了，我也不宜多留，就先走一步了。」程思宜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蘇雲霏，壓低了聲音對他道：「方便的話還是告訴蘇丞相，做一手最壞的打算。」
他看的出周瑾之對這位蘇小姐的態度很不一樣，平日里從沒見過他對誰這麼緊張過，這也是他跟著過來的原因。
想來今日下棋時的那番心不在焉，也是因為這位蘇小姐吧。
但終究是因為程旬跟蘇永昌為相對的一方，他不能再在這裡再待下去了，目前的形式就連他也要處處小心著。
「今日多謝你了。」周瑾之知道他的顧慮，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他也不會去跟蘇永昌說這種事情，林景茹的事情他還沒算賬。如果不是蘇雲霏的身子不方便跋涉，他現在就想要把人帶走。
程思宜這才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看著一屋子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淮晟王也起身走到他身邊道：「要把縣主帶走嗎？還是就暫時在臨鏡苑養著？」
如果要將人帶走，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等情況穩定下來，再帶到淮晟王府。」周瑾之嘆了口氣，終究不忍心在她這副樣子的情況下還忍受路上的顛簸。
「聽你的。」淮晟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本王會派人過來的，你若是想親自照顧縣主也可以。」
說完他抬了抬手，命令剩下的幾個下人都出去，順帶著把門關好。
他想，也許他們需要一點單獨的時間。
已經走到門外的淮晟王立刻對隨從下令去跟蘇永昌談這件事情，在蘇雲霏醒過來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進出臨鏡苑。
人全都離開了，房間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周瑾之慢慢的走了過去跪在她床前，可就算是離她是那麼的近，甚至都聽不真切她的呼吸聲。
她的氣息那麼微弱，彷彿隨時就會消失一般。
許久許久之後，他才輕輕的開口叫了一聲：「夫人。」
往日里那般冷清的聲音里，現在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但這一聲，卻像石頭落入大海一般，沒有回應。
「不是說好，這件事過去就答應本王嗎？」周瑾之握著她冰涼的手，喃喃道：「夫人常常怕本王反悔，怎麼自己卻先不守約了。」
動不動就說他會出爾反爾的人，如今怎麼不等他了？
當日，她們為了平息東安王與林清念散播的謠言，只能讓蘇雲霏先下嫁淮晟王。這樣一來，既能討得皇上的歡心，又能維護蘇雲霏的名聲。
待到淮晟王成功得到王位之後，她們只需要再想辦法暗度陳倉，將人替換掉便可。
換人這種事情，也不過只是淮晟王下幾道命令就能很快安排好的事情，根本就不麻煩，所以他們才想這麼辦。
所以這一切的根本，就看蘇雲霏她願不願意捨棄這個長安縣主，以及丞相府四千金的名頭了。
蘇雲霏聽了這個計劃沒有猶豫，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她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因為她本來也就不是蘇雲霏。
也許這個時代里，那個真正的蘇雲霏早就死了吧。
當然，周瑾之是不知道她心中想的這些東西的。蘇雲霏也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她打算把這個秘密就一直藏在心底。
就算沒有迴音，周瑾之還是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輕聲道：「還記得夫人之前問我，花燈上許了什麼願嗎？」
他的眼前，彷彿又浮現了蘇雲霏那張巧笑嫣兮的臉。
「王爺許了什麼願？」
「不能說出來，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驗了。」
「可是王爺這麼好看，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王爺若是打定主意喜歡我，就不能納妾，只能喜歡我一個。」
……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成為我的王妃。」周瑾之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低著頭的臉看不清表情：「我不允許你就這樣離開我。」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千萬不要……就這樣離開。」
「好不好。」
他原本就是一個在戰場廝殺的將軍，鮮少有時間去思考兒女之情。以至於後來被收了兵權，他依舊不近女色。
常年的這種生活，讓他成為一個很少表現出自己真實情緒的人，更多的時候，都是用漠然來掩蓋一切。
但卻都因為遇到了她，而變得不一樣了。
他竟然會吃醋了，還會陪著她在集市上逛來逛去，還會因為這個女子的喜怒而產生不同的心緒。
這是他第一次生出想要好好守護一個人的決心。
但他沒有做到。
「那天許的願，很自私。」
「希望夫人能夠一直陪著我，哪怕下一世，下下一世都逃不開我。」
「雖然我不知道我們下一世會在哪裡，甚至不知道人的一生有沒有下一世。」
可是他真的那麼愛面前這個女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在乎。
「你會不會怪我這樣自私？」
每一句，都收不到回答。
「夫人說的沒錯，我原來真的是個騙子。」周瑾之說了許多許多，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自嘲的笑道：「我說過會護你周全，如今竟然卻讓夫人變成這幅樣子。」
他根本就不配說這句話。
抬起手來輕輕碰了下眼角，卻發現一抹溫熱。他笑著將那點水汽抹去，心底在嘲笑著自己的脆弱，原來他也會流淚的嗎？
「等夫人醒了，說我什麼都好，我都認了。」他說完便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她的眼睛，微涼的觸感讓他心裡一痛。
說什麼都可以，就算說我是騙子，也好。
他掏出程思宜給他留下的瓷瓶，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溫水。
瓷瓶里是一粒很小的青色球狀的藥物，他先給蘇雲霏小心的餵了一口水，片刻之後發現水順著她的下巴流了下來。
她躺在床上，嘴唇上也沒什麼血色，緊緊皺著的眉頭甚至都沒有鬆開的跡象。
好像早就料到了會這樣一般，周瑾之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