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追追追
韓綺當下將衛武的第二封信取出來放在桌上,
「小五,過來念給母親聽!」
韓縵抽抽噎噎的過來,取了信先一目十行的看了,這才在王氏與韓紜焦急的目光中,破涕為笑道,
「母親……四哥說不得真沒事呢!」
韓紜是個性急的,過來一把搶了信紙,從上到下看了看,
「母親……這封信是五里寨發出來的,三妹夫尋訪著有人見過四郎,三妹夫已經帶著人追下去了!」
王氏聞言立時便如后脊椎骨重新歸了位般,騰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沖著韓紜伸出的手來,
「給我……給我瞧瞧!」
韓紜忙將信給王氏瞧,王氏急匆匆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又怕看錯了,忙又再看了一遍,還是怕看錯了,復再看了一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將那信往胸口一按,長長的叫了一聲,
「我的四郎啊!」
竟是喜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往後倒去,眾人見狀嚇了一大跳,忙上前去扶去,掐人中又灌了一口水,這才讓王氏的一口氣順了下去,王氏睜開眼推開擋在面前的眾人,就要掀被子下床,
「快快給我梳洗!這信是前頭幾日發出的,如今說不得武兒已經將四郎尋著了,我們家四郎回來,可不能讓他瞧見我這樣子!」
說話間竟是精神抖擻,回復了往日的精氣神。
一旁的夏文彬看了看端坐一旁的三姨妹,小聲的問道,
「綺姐兒……這信……」
別是為了哄母親做的假吧!這可只哄得了一時,哄不了一世的,若是讓母親之後知曉了真情,怕是當真要受不住的!
韓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沖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夏文彬見狀立時放下心來,
「看來是真的,不假了!」
自然是不是假的!
那頭應州大捷之後,皇帝陛下自然是論功行賞,衛武這功勞是不必說了,之後眾將領又請命去收拾韃靼人留在關外的一萬多人馬,衛武卻是向皇帝陛下道,
「陛下,臣那小舅子還生死未卜呢,臣想領人去尋找他……」
就這麼回去,他如何向綺姐兒交待,怕是以後連岳家的門都不敢登了!
朱厚照自然理解自家好兄弟的心境,當下許他調了神機營五百人出去尋韓謹岳。
衛武這廂領著人,沿著那一日戰場上的痕迹一路尋過去,竟是尋到了五里寨處,請了當地村中的族老一問,族老便召了村中眾人詢問,
「你們當中前頭幾日可曾見過有外人來過村裡,可有人見過一個騎在馬上的小將?」
下頭眾人面面相覷,互相你看我眼,我看你眼,卻有一個瘦小乾癟的老頭兒,咳嗽幾聲欲言又止,那上頭坐著的族老一看立時便瞪了眼,
「郭大壯,你做甚扭扭捏捏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這個……那個……」
「你有話就說呀?到底是有沒有見過這麼一個人呀?」
那乾瘦老頭兒嚅囁半晌才應道,
「那個……我好似見過……又好似沒見過……」
「說的甚麼屁話!到底見沒見過?」
衛武見狀忙幾步過來,過來拱手行禮道,
「還請老丈明言當日詳情?」
那老漢兒乃是偏僻鄉下的老農,一輩子還沒見過這般有英俊威嚴的大官兒,見衛武來問立時便更說不說話來了,喃喃半晌才應道,
「這個……老漢兒……我……我沒見過一個……」
見衛武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又慢吞吞接著道,
「老漢兒……見的是兩個……」
衛武聽得好懸沒有給他一巴掌,臉上卻忙堆了笑,
「老丈……這說話別大喘氣呀……您且說說那兩人甚麼樣子?」
那老頭兒想了想道,
「前頭一個……是個韃靼人……披頭散髮……臉上和身上都有血,騎著馬,後頭是個黑臉的後生,長得嘛……倒是沒你好看!」
衛武聞言很是哭笑不得,這老頭兒又不看漂亮姑娘,你管他好看不好看,忙又問道,
「老丈可瞧見他們往何處去了?」
「這個……」
那老頭兒想了想道,
「他們的馬從老漢兒的地里跑過去,又……又踩了劉老四家的地,再踩了劉老三家的地,劉老三家的地跟劉老四家的地是緊挨著的……」
衛武耐著性子聽他絮絮叨叨的說完,總算是知曉自家小舅子是往北邊去了,這廂伸手從銀袋裡摸出一錠銀子來,
「老丈……這銀子算是我替他們賠償踩壞您地里東西的……」
說罷回身沖著族老一拱手,
「多謝族老相助,急著尋人,這就上路了!」
卻是出了村翻身上馬,領著眾人一路煙塵往北尋去了,只剩下那郭大壯還雙手捧著銀子,當自己是在做夢一般,喃喃道,
「我那地里的糧早收了……也沒踩壞啥呀!」
衛武這頭領著人一路追下去,總算在五里寨往北五里的小山村裡打聽到時了韓謹岳的消息,
「黑臉的小子呀!」
有人一指半山上的一處石頭砌的院子,
「被徐家的妮子養在家裡呢!」
說著還曖昧的咧嘴笑。
衛武留了人在村裡,自己領了四名近衛上去半山裡,卻見他正大冷的天氣,赤著強壯的上身,在院子里劈柴呢!
衛武一腳踢開院子門,大叫一聲,
「韓謹岳!」
韓家四郎早瞧見了他,不由也是嘿嘿一笑,
「三姐夫!」
衛武上下打量他,見他身上並無傷痕,見著人知曉叫,必也是腦子沒壞,當下不由的是怒火中燒,上去就是一拳頭,
「你小子好好的,為何不歸營,你可是臨陣脫逃是死罪,害得老子找你都要找瘋了!」
韓謹岳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拳頭,倒也不惱,笑著一側身躲過他第二拳頭,正在說話,便見得屋子裡有人沖了出來,
「呼……」
一樣事物便沖著衛武的面門飛了過去,
「甚麼東西?」
衛武嚇得一縮脖子,退後兩步,抽了腰間的長刀格擋,
「噹啷……」
低頭一看,卻是一把菜刀掉在了地上,再看那衝出來的人,是個個子嬌小,青布包頭的俏麗女子,那女子叉腰往韓謹岳面前一站,
「喂……你是哪裡來的賊人,闖進來便打人,也不怕去告了官,拉你打板子!」
衛武打量這小女子,韓綺的個子不算得高,只到自己的胸口,這女子個子似乎比綺姐兒還有矮些,五官生得也小巧,膚皮是健康的小麥,她矮雖矮但身形婀娜有致,倒是個小美人兒!
衛武嘿嘿一笑,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女子身後的韓謹岳,
「怪不得不肯歸營呢,原來是在溫柔鄉里呆著呢!」
韓謹岳想說甚麼,張了張嘴話還沒說,耳根子就先紅了,那女子卻是瞪眼叉腰罵道,
「你胡說八道甚麼,休要壞了本姑娘的名聲,這人……」
說著拿手指頭往後一戳,正正戳在韓謹岳的胸口處,
「這人是我看他倒在路邊,好心救了他回來的……」
說著上下打量了衛武一番,又看了看擠在院子外頭看熱鬧的眾村民和幾名神機營的兵士,
「你說甚麼歸營不歸營的,難道是來尋他的?」
衛武點了點頭,
「本官神機營統領衛武,此次正為尋他而來!」
那女子聞言大喜,回頭一瞪韓謹岳,
「喂……你別賴在我這裡了,你快走吧!」
韓謹岳紅著耳根支支吾吾不應聲,衛武一看這情形不由的暗笑,心知小舅子與這女子怕是有一腿兒!
只可惜這回是襄王有心,神女無意啊!
當下笑眯眯道,
「即是尋著人了,那就不急在一時了!」
說罷,也不用人請,自發自動的往那堂屋裡走去,那女子阻攔不住,不由的跺腳瞪韓謹岳道,
「你們這個……神甚麼營的,是不是都這麼不要臉?」
衛武大搖大擺進去往那正堂上一坐,便問跟著進來的韓謹岳道,
「你可是擒到了禿猛可?」
韓謹岳點頭,
「我正是追著他到了此處……」
原來那一日戰場之上,韓謹岳這初生的牛犢一心想捉這最大的猛虎,旁的人一概不顧,前頭刺傷了禿猛可,見對方敗走,立時拍馬追了上來,之後兩軍混戰,禿猛可被護衛著一路敗退,韓謹岳單槍匹馬,不管不顧的追了下來,手中一隻長槍單挑了禿猛可十八員護衛,打得禿猛可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待到大霧起來,大家都打不成了,便只有不分東南西北的亂跑。
可韓謹岳就跟吊靴鬼一般就死死盯著禿猛可不放,追上了二人便打上十幾個回合,禿猛可本就受了傷,又心知大勢已去無心拚命,手底下自然比不上韓謹岳了,於是舊傷又添上新傷,瞅著空子拍馬就跑,韓謹岳再追,追上了再打……
如此這般追追打打,二人竟是一路從白日打到了天黑,又從天黑打到了白日,一路跑下來,也不知到底跑到了甚麼地方,禿猛可是被打得重刀丟失,健馬倒地,韓謹岳比他也是好不了多少,胯下馬兒也是累吐了白沫,手中的長槍也不知了去向,卻還是死追著禿猛可不放……